一口香又酥,汁水直往你的舌尖、你的喉咙里钻……”
岳郗咽了下口水。
岳郗:……
岳郗也从未想过,原来有人能单单从描述上,便将他的食欲勾了起来。
从前他看见那些端到院子里的食物,都是没什么胃口的。
其实又岂止是岳郗,便是云安也跟着咽了咽口水,岳王夫妇都莫名觉得,那香味儿是扑鼻得厉害了些,也兴许有心情好了的缘故,于是一下子胃口都大开了。
齐春锦却未停下。
满桌的菜肴,十道里有九道她都认得,也大都吃过,那滋味儿都能从她口中恰如其分地描述出来。
便是她不认识的,她也会欢欢喜喜地道:“这个瞧着一定好吃,肉都炖得软烂了,汤汁都是糖色,一定香极了。”
岳王妃哭笑不得,心下觉得可爱得紧。只恨不得这是她的女儿,若是留在府中,想必岳王府上也不至于整日里气氛惨淡了。
与她坐一处用膳,都是觉得开怀的罢。
宋珩望着齐春锦的身影,心下轻叹。
她怎么总能这样愉悦?连带旁人也不自觉地快乐许多。于是谁见了都禁不住喜欢她。
宋珩跟着迈进了屋内。
这厢丫鬟低声问岳郗:“世子?”
岳郗扶着轮椅,突然站了起来,步履缓慢,跟着进入了厅中。
丫鬟惊诧得眼珠子都快掉了。
众人落座用膳。
齐春锦是其中吃得最是香甜那一个,其他人受她影响,也吃得认真了许多。
席间无人多话,但气氛却是极好的。
岳郗也卷起了帷帽的一角,吃起来虽然麻烦,但却无人投来异样的目光,也无人问他是否需要伺候,这便合他心意了。只眼瞧着齐春锦夹了什么菜,他便也跟着夹什么菜。
岳王妃实在忍不住,笑道:“三姑娘若是我的女儿就好了。”
齐春锦眨了下眼:“啊?”
她认真地想了会儿,道:“那不成的,王妃待我极好,可我娘待我更更更好。我还是要给娘做女儿的。”
岳王妃“噗嗤”笑出了声,道:“哄你的。”
小姑娘认真起来也是极讨人喜欢的。
岳王满不在乎地道:“不一定是做女儿嘛,还有别的法子。”
岳王妃心领神会,点头道:“正是……”
如此说来,还要多谢那齐家造了这一番谣了。
齐春锦听得懵懵懂懂,云安也懵懵懂懂,连岳郗都未能明白其中意思。
却听得“啪”的一声。
宋珩手中的筷子折成了两半。
席上的人都惊了一跳。
岳王妃连忙道:“可扎着殿下的手了?”
岳王憨憨问:“殿下怎么了?”
宋珩垂眸道:“多日不曾去军营练兵,一时手痒了些。”
岳王憨憨笑道:“我今日才去过,殿下还别说,许久不去真的难受,今日去校场上耍了一套,我便觉得轻松多了。”
岳王妃心下有点疑惑,但她与岳王也是一路的急性子、粗心思,除了在儿子身上,便没在哪里细心过。随即就将那疑惑抛走了。
齐春锦忍不住转头瞧了宋珩一眼。
哇。
那筷子拦腰截断,断得干脆利落。
她又看看他的手。
他的手指很好看,像是易碎的玉,可是却力气极大……
齐春锦不自觉地舔了下唇,脑中又勾勒出一幅图。
他这样有力气。
若是在梦中,一定能将她抱在怀里,那个姿势叫什么……想不起来了。
齐春锦目光闪了闪,小心翼翼地掩住了自己脑中的联想……莫想了,莫想了,他又不是梦中的人。
宋珩知晓齐春锦在看他。
他气得折断筷子,随即便后悔了,他记起了那日剁了鱼,她都道他凶悍吓人……
宋珩心下沉了沉,转头朝齐春锦看去,却见她双目里春光点点,哪里有半分惧意。
宋珩:?
不过齐春锦很快便转过了头。
岳王也叫人取了新的筷子来。
因席间人多,宋珩也不想当旁人的面唐突了齐春锦,便压下了心中的种种思绪。
等用完饭,时辰已不早了。
两个小姑娘得先回家了。
岳王还欲留宋珩说话。
宋珩淡淡道:“我送她们一程。”
“那……那好,殿下请。”
如果齐王不多留,他便能与儿子好好联络下这些年缺失的感情了!
岳王想想,倒也求之不得。
等将客人都送走了,岳王才小心翼翼转过头,这才敢认真看了看自己的儿子。
岳王妃也有些紧张,道:“郗儿回院子休息了?”
岳郗应了声:“嗯。”
“那……那……”岳王妃心下失望,但也知晓今日已是个天大的突破了!
岳郗道:“他们……明日……还来么?”
岳王妃顿了顿,连忙笑道:“明日不来,明日该要进宫去参加太后的生辰宴了。过几日……”
岳王妃想了想,道:“过几日再请些人到府中来可好?比如严家的小公子?还有京中的凌小侯爷……”
岳郗:“……不好。”
岳王妃顿住了。
她心下叹气,果然不是那么快便能成的。
“好。那便……那便日后再说吧。”
“嗯。”
岳王夫妇亲自送着岳郗回他的小院儿,等他进了门,一旁的婆子正要按照往日的习惯,将那院门锁上。岳郗却是突地道:“不……用。”
婆子愣了愣。
岳王妃狂喜不已,连忙道:“不曾听见么?不必了!今后我儿的院门敞着便是了!”
婆子也连声应道:“是是。”个个脸上都写满了喜气。
等岳郗的身影远了,岳王妃才倚在岳王的怀中,低低哭了起来。
一边哭,一边道:“我得……我得去谢谢齐家……尤其那齐姑娘的母亲……是了,我还得问问,明日云安郡主带不带她去生辰宴上,若是不带,那便我带去……如此,也能带携一把齐家了……”
岳王抚了抚妻子的头,低低应声。
只是半晌,岳王才想起来一桩事。
咦?
今日齐王只来吃了顿饭便走了?他来府上好像也没什么要紧事?
这厢,宋珩骑在马上,垂眸冷淡道:“云安便先回去罢。”
云安郡主紧张地抓了抓车帘:“齐王叔,可是锦儿……”
“我与她同行。”
“可是……”
云安郡主身边的嬷嬷忙道:“郡主忘了么?齐三姑娘与齐王殿下乃是邻居,一个方向的。咱们就不必凑上去了。”
云安郡主心虚地看了看齐春锦,心道,锦儿,我又对不起你了。
云安郡主点了点头,落下车帘,这才先走了。
齐春锦坐在马车里,有些紧张。
她倒没那么怕宋珩了。
可她还是觉得紧张,她也说不清为什么,大抵是从上回他抓了她的脚,便落下了这样的新毛病。
宋珩俯身卷起了她的车帘。
吓得齐春锦身旁的丫鬟莲儿腿都软了。
她跟着齐春锦的时候,从未见过摄政王与自家姑娘独处,这时乍见,真真是吓坏了。
宋珩看也不看那丫鬟,淡淡道:“明日太后的生辰。”
齐春锦:“啊?”
他与她说这个做什么?
“你明日进宫,带上这个。”
他甩了个东西进去。
齐春锦双手在空中一挥,还是没捞着。
齐春锦气鼓鼓地想,这些人都是什么毛病呀?上次顾先生也是这样。就不能好好放么?
那东西正正落在了齐春锦的裙子上,叫裙摆兜住了。
她这才低头捡了起来,借着昏暗的光瞧清了那物的模样。那也是一块玉,却是一块横玉,形状如磬。
“这是什么?”齐春锦喃喃道。
她从来没见过这样的玉。
宋珩将她模样收入眼底,恨不能将她揣在胸口。
他压低了声音,道:“是珩。”
齐春锦还是有些茫然。
宋珩道:“此物珍稀。”
齐春锦当下便觉得烫手了,她道:“我不能要,而且我也不进宫……”
“你明日会进宫的。”宋珩却笃定道:“叫你母亲明日好好为你挑一身衣裳。”
莲儿已经傻住了。
珩。
珩……
她整个人都发颤了。
有一种玉器名为“珩”。
当今摄政王不就是姓宋,单名一个“珩”字吗?
其中深意,莲儿几不敢想。
齐春锦却还在反问:“我为什么要戴着它?”
宋珩笑了下,沉沉夜色下,他的笑声分外好听:“有了它,你就不怕别人欺负你了。”
这个倒正是戳中了齐春锦的心思。
宋珩虽然心下不喜,但想了想,还是又道:“上次宋煜给你的那块玉,你也可以佩戴在腰间。”
难保有些蠢货只识得皇上的东西。
如此便可作双重保护了。
宋珩心底虽然酸,但想到小皇帝那副不开窍的模样,心底就好受多了。
齐春锦这才点了下头:“那明日过后我还给你。”
宋珩心下好笑。
哪有人还想着要将这东西还回去的?
不过他什么也没说,免得她收得不安心。
他自然可以一道圣旨,就强制她嫁给他,他给什么,她都不得不收着。
可他想要她喜欢他。
便如在梦中一样,依赖亲近他。
宋珩尝过那样的甜意,又哪里肯再接受那些强迫得来的一时欢欣。
宋珩这才又拽下了车帘,道:“夜深风大,莫着凉。”
“唔。”
马车便这样悄悄往齐家回去了,旁边陪着一头高头大马,马上贵气的公子,一路随行。
“是眼花了么?”老远有一辆马车,那丫鬟扒着窗户喃喃道。
冯玉卿问:“怎么?”
说罢,便往外看了过去。
冯玉卿只瞧了一眼,心下便觉得果然如此,当即再不细看,并抬手拉住了帘子,道:“你瞧什么呢?别瞧了。”
丁萧萧没看见,她只跟着道:“正是,别一会儿风进来了,吹着了我冯姐姐。”
丫鬟讪讪收了声。
丁萧萧便转头又与另一人说起了话。
原来马车中还坐了一位少言寡语,却分外端庄沉稳的姑娘。正是王娴。
冯玉卿每月这日都要去城外道观上香,请道长为自己瞧一瞧病。
那道长与王家有几分关系,因而王娴若是得空,便会陪着冯玉卿一同前往。今日山上人多,她们多有耽搁,这才在此时仍旧跑在巷子里。
“明日便是太后生辰宴了……”丁萧萧道。
王娴这才面露一丝笑容:“是啊。”
这次生辰宴对于旁人来说不特别,对于王娴来说却是特别的。
冯玉卿和丁萧萧心下有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