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家三娘子  第79页

林碧落熟识的人来加大可信度,哪知道林碧落听了这话,面色瞬间惨白,“姜家?你姓姜?”
  姜俊弘与林楠是在林碧落的喜事上相识的,意外的投契,后来林楠去了应天府书院读书,二人日渐相熟。谈及家境,姜俊弘得知林楠家中经济却是幼姐支撑,且这幼姐与他乃是龙凤胎,年岁相同,却已是做生意的一把好手,只觉佩服,便有意开玩意,要聘了林碧落家去支撑门第。
  林碧落与邬柏订亲,为着拒绝楚家求亲,行事匆忙,倒不及知会书院的林楠。是以林楠至今都不知道邬柏与林碧落订了亲。
  当初沈嘉元上门来,他便往歪处想了,后来沈嘉元却再没上过门,如今讲来讲去,姜俊弘竟然是沈嘉元表兄,林楠也没往旁处想,对他的玩笑话也不放在心上。
  哪知道林碧落紧跟着又问了一句:“你家……可有八九岁的幼弟?”
  姜俊弘不知有异,还当她是因为担心阿弟逃课,这才要拿他家阿弟说事儿,便笑道:“我家阿弟今年八岁了,比之阿楠可差远了,顽劣不堪,整日惹祸。”
  林碧落只觉脑中霹雳一声响,瞬间便大彻大悟了。
  ——当初,沈嘉元护着死活不肯说的,原来是他姜家的表弟!
  这件事情他必是知道的,只是装不知道罢了。
  想来姜俊弘也不知道此事,更不知他家幼弟当初带累的林保生丧命,不然哪里敢在她们姐弟面前提起他家幼弟
  拉着她手的虞世兰只觉她有些哆嗦,还只当她冷了,便扯了她一步:“冷了就回去吧,在这吹什么冷风!”从头至尾,倒跟林楠一句话也未说。
  林楠对虞世兰的身份也心知肚明,见她这样凶悍的对自家阿姐,有心要为林碧落鸣不平,但瞧她面色不好,默瞧着姜俊弘的表情似伤心又似愤恨,心中不觉一呆,暗中猜测,难道阿姐当初真跟沈嘉元有了什么心结不成?
  不然为何后来沈嘉元再也没来过铺子里,阿姐也绝口不再提他,如今连见着了沈嘉元的表兄,还露出这种伤心的表情……
  他心中胡思乱想,眼瞧着虞世兰与林碧落走远了,这才想起来忘了问林碧落几时回家。想喊一声,又顾忌着此是寺中,不易高声喧哗,且林碧落身边的虞世兰可不是什么善茬子,瞧瞧她对林碧落说话的态度,林楠就心中愤愤不平,待转过头来,却瞧见姜俊弘摸着自己的面皮一脸疑惑:“阿楠,可是我这模样招人憎恨?怎么瞧着你阿姐见到我,眼神这么奇怪?”
  “她方才不就问你……问你姓姜?!”
  林楠脑中炸雷一样,忽然间想起一件久远的往事来。
  只因时间过去的久了一点,如今生活安乐,他都快忘了这事儿了。
  那时候,孟伯说:“那个孩子……听说是姓姜……”
  听说是姓姜……
  姓姜……
  林楠只觉长久的记忆被掀开,父丧时候的愤恨悲伤全回来了,在他的脑子还没想好对策的时候,身体已经先一步行动,扑过去揪住了姜俊弘的领子,咬牙:“你……姓姜?!”
  姜俊弘:“……”林家这姐弟俩都疯了不成?怎么今日尽纠缠着他的姓了?


☆、第85章 伤怀

  林楠气的眼前发黑,拳头照着姜俊弘的面门便要砸下去,却听得一声暴喝:“住手!”
  却是林碧落去而复返,一路冲了过来,一把拉住了林楠,“阿弟,搞错了!快向姜郎赔礼!”
  “啊?”
  林楠愕然,面上便涨红了,“阿姐……”
  姜俊弘见他姐弟两个这番话,想着许是真有隐情,整了整衣领,“阿楠真是吓死我了,方才我还以为自己无意间成了你的杀父仇人!”
  他本是一句玩笑话,林碧落听到了,目中寒意一闪而逝,拉着林楠向他赔礼道歉,只道往年曾有一姜姓人家害的她家损失惨重,因此她听到姜姓,心下便有几分恍惚,倒让林楠误会了。
  其余同窗目睹这场闹剧,又是这般美貌的小娘子软语道歉,也在旁说和,姜俊弘又是个好说话的,几句话便将此事揭过了。
  林碧落又向众学子道:“数月不曾见过我家阿弟,还要向各位商借阿楠,待我与他说几句话,回头便将他还了给你们去赏菊。”
  “令姐弟请自便。”
  待众学子散尽,林碧落唤了林楠与她同行,才转过殿角,便瞧见神色不悦正瞧着来路的虞世兰。虞世兰见林碧落竟然拉着那商户子弟,声音里也有几分不高兴:“三姐儿你干嘛带着他过来?”
  “阿姐先回去吧,我还有事要与阿楠说,说完就回来了。”
  虞世兰想到此后她不再回林家,要在郡主府生活了,许是有事嘱咐这商户少年,略一颔首,便也自行离去。
  打发了局外人,林碧落便拖着林楠往后山走去。开宝寺占山开寺,除了前面大殿,后面中殿各配殿之外,各独立小院点缀在整座山峰之上,有青石小道在山上铺成小径,姐弟俩沿着青石小径一直走,路过好几个小院,见得里面仆从穿梭,便知此间今晚有香客留宿。待走了两刻钟之后,眼瞧着山石嶙峋,离那些香客留宿的院落远了,林碧落这才停了下来。
  林楠方才差点打错了人,一路之上心下懊恼,可是想到林碧落的性子,从来便不是容易伤怀之人,又有几分不确定了。
  “阿姐——”
  “那个姜俊弘……应该就是我们家的仇人!”
  林楠惊跳起来,“阿姐,那你方才为何拦着我?”他脑子里冒出来个念头,比之方才更激动了,连声音里都带着指责的味道:“阿姐,你是不是早早知道了什么,却一直瞒着我吧?!”
  他自小信服这个姐姐,这句话从脑子里蹦出来,他直接就说了出来,说完了连自己都有些呆,又夹杂着说不出的伤心失望。
  林碧落忽转过头来,目中已有泪意浸染,连语声也带着几分颤抖:“如果我所料没错的话,姜俊弘的那个阿弟便是往阿爹马车下扔鞭炮的小孩子!”这件事情她苦苦瞒了那么久,今日撞上了姜俊弘,索性一股脑儿都倒了出来。从认识沈嘉元开始,到后来他不断的示好,好的毫无道理,令她生疑,又一再试探,最终决裂之事都讲了。中间林楠虽然不曾插话,但面上已有狰狞之色,待她讲完,才咬牙道:“难道便这样便宜了他们不成?”
  讲述的过程不短,这段时间林碧落已经渐渐平静了下来,话意里带着无可奈何的自嘲:“不这样,难道你去一把火烧了姜家?或者将这姜俊弘打死在开宝寺为阿爹偿命?阿楠,咱们家有什么可与姜家沈家可拼的!”况事情都过去数年了,哪怕鸣冤,一个四五岁幼儿的恶作剧,恐怕至多是姜家赔点钱了事。
  她这话,让暴怒的林楠眼眶都红了,他猛然转身,一拳捣在身后的山石之上,顿时手背破皮流血,少年人颓然伏在山石之上,压抑着的恨不得号啕大哭的声音从山石之上传了开来:“阿姐……阿姐!你不知道我有多恨!我恨自己年纪太小,什么也做不了!恨自己无能!除了读书还是读书,便是读个十年八年,又有什么用?!”
  林碧落目中珠泪一滴滴流了下来。纵然过了四年,她也依然不能够忘记养父过世之痛!
  “阿弟,姜家是富豪,虽然不曾涉入官场,但他家姻亲沈家却是皇商,我们家在这上京城中算什么?只不过是日子过的宽裕些的平头罢姓罢了。纵知道此仇,眼下也报不了,唯有蛰伏,静待时机!你必要好好读书,将来出人投地!君子报仇,三十年不晚!”
  她曾经反复思量过此事,因此提起此事来,条理分明,假如不看她面上一直无声滚落的珠落,便当她定然十分理智,丝毫不曾因此事而受影响。她说完了,又拉过林楠的手来,拿出帕子来替他包手。
  林楠看着她的脑门,忽起愧疚之心。男儿家身高本来便要比女儿家高,因此虽然二人同龄,但这一二年来,林楠长的快了,生生高出了林碧落半个脑袋。他低头恰能瞧见林碧落珠泪纷纷如雨,勉强替他包好了手上伤口,眼泪却险将帕子完全打湿。
  那温热的泪水滴在林楠手上,只烫的他的心都疼了,只恨自己不够强大。姐弟两个泪眼相望,考虑到何氏的性子,又齐齐开口:“阿娘那里……”
  姐弟两个心意相通,提了开头便知对方要说什么。
  这两年何氏已经缓了过来,不会动不动提起林保生便眼泪汪汪,好不容易能以平常心待此事,姐弟俩便不欲何氏知道此事。
  二人商议妥当,林楠又想起她与虞世兰在一处,亦知半闲堂开业当日,义成郡主前来捧场,有心想要借义成郡主的势,可是话到嘴边又忍了下来,心道:我一个堂堂男儿,不能养家糊口已经惭愧,如今却想要让阿姐去开口借别人的势,哪怕那是她亲姨母,假若我开了这口,岂不沦为了不孝不义的自私鬼!身为人子,不能亲手替父报仇,便是不孝;又要强人所难,起了这不该起的心思,便为不义!
  他心中为自己起了这个念头而羞惭,便对方才林碧落与义成郡主在一处的画面也没觉得那么心慌刺眼了,只旁敲侧击的问她:“阿姐,你那位郡主姨母约了你来赏菊?”不然,依林碧落一心赚钱的生活,哪有闲功夫来赏菊登高?
  提起这事儿,林碧落又是愁绪满怀。
  义成郡主此次似乎是铁了心的想要将她留在身边,不但替她准备了衣物首饰,连身边侍候的贴身丫环都准备好了,又昭告了虞家全家,还兴奋的跟她提起东林书院有多好,生怕林碧落不信,拉了虞世兰来当例证。
  虞世兰对身边能跟个小表妹也有几分期待,以大姐大的姿态叮嘱她,在东林书院欺负了谁都没关系,反正不要被人欺负了就好!
  林碧落当时一头黑线,仿佛看到了前世学校里的小太妹——依这家伙的脾性,恐怕欺负同窗的事情没少做!
  “阿弟,姨母这次死活不肯让我离开,我正想法子脱身呢。你回去便跟阿娘说,待我脱身了就回家,让她别着急!”
  林楠:“……”这种拱手将姐姐送给别人家做女儿,比嫁出去更令人难以接受。
  “阿姐……你真能离开郡主府吗?”林楠对此事持怀疑态度。
  林碧落头都大了:“我边走边看,过两日我借口想家了,就去磨姨母,磨到她心软,总能许我回家的。”事实上来硬的应该更顺利,可是每次看到义成郡主瞧着自己的眼神,林碧落便心软了。
  接触的越久,林碧落越不忍让义成郡主伤心。
  姐弟两个分别两三个月,本来有许多话要说,不过今日乍然听闻沈嘉元娘舅家姓姜,又有林碧落被义成郡主带到了身边,一时半刻还回不了家,都没什么心情再说话,便回返了。
  他们离开好大一会儿之后,山石上方传来一声憋屈的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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