良婿  第91页

的也是马车。铜手炉,狐皮手笼,炭盆,热水,样样都备齐了的。”
  康王妃对雪耳又是一番满意,但这却不妨碍她做另一件事,她看了曲嬷嬷一眼,曲嬷嬷会意,道:“秋蓉,你进来。”
  眉眼温顺,白净丰满的秋蓉带了几分不易察觉的羞意快步进来,对着康王妃沉默地行了一礼。
  康王妃淡淡地道:“三爷很快便要成婚,你们那边的人手太少,只怕是不够用的。我思来想去,只能是割舍了秋蓉,让她过去和你做个伴。”六礼只剩亲迎一礼,许樱哥马上就要进门,张仪正那边的人手却太少了点,将来肯定是必须要添人的,但这人却不能在许樱哥进门后给,那会损害婆媳关系,所以这人此刻便要安排下去。
  雪耳的眼皮轻轻跳了跳,十分高兴地笑道:“王妃体贴。秋蓉姐姐自来能干,婢子日后会好好听她话,一起伺候好三爷并新奶奶的。”
  这一句不但显得礼让尊敬,还显得雪耳十分懂事识时务。秋蓉微笑着看向雪耳,礼让道:“我哪有妹妹清楚那边的事情?诸事都要请妹妹多多指教才是。”
  康王妃很满意:“只要把差事办好,自有你们的好处。”面色一寒,冷笑道:“但谁要敢有私心,为着见不得光的私利丢了康王府的脸,丢了我的脸,也一准会后悔的。”
  两个丫头同时收了脸上的笑意,露出几分恐惧来,垂着眼一同行礼下去:“婢子万万不敢。”
  康王妃有些疲倦地闭了闭眼,曲嬷嬷道:“都下去吧。”
  世子妃与王氏卷着一股冷风携手进来,看到两个携手退下去的丫头,飞速对视了一眼,又将眼神各自收回。王氏带了几分赖皮微笑着上前道:“娘,三弟那新房拾掇得差不多了,今日雪大,里头的红梅开得煞是娇艳,咱们整治一桌酒宴先去尝个鲜散散心如何?”
  康王妃看着两个各有千秋,但都极其聪明得体的儿媳,由不得地从心里笑出来。忽听宣侧妃在帘下娇声笑道:“你三弟媳妇还没看过一眼,你便要去尝鲜,当心她日后知晓了不饶你。”
  王氏非常笃定地道:“三弟妹心胸宽广,想来不会在这种小事情上和我计较,还要谢我替她省了酒水钱哩。”又揪了康王妃的手道:“去吧,去吧。我给娘打伞。”
  康王妃淡淡瞥了打扮得娇艳靓丽,仿佛永远也不会老的宣侧妃一眼,微笑道:“也行,咱们就去看看还差点什么,再给他们添上。你们做嫂子的可不许嫉妒,樱哥那姑娘家世品貌配咱家这个混世魔王可是绰绰有余的,不能一进门就委屈了她。”
  宣侧妃掩袖而笑:“王妃说得是,许大学士那是什么样的声望人品?教导出来的女儿自是极好的。武家大奶奶便是贤名在外,许二娘子更是品貌无双,想方设法才求了来,做嫂子的谁舍得嫉妒她?只要他们小两口好好过日子啊,可不比什么都强?想来日后小三儿会越来越懂事的。”
  家世最弱,又非赐婚的王氏微笑着,睫毛都没颤一下。
  许樱哥当然不知道她即将要去的那个地方已经为她的到来做了各种各样的准备。此刻的她正裹紧了身上的狐皮长裘,立在狮子楼三层雅间的窗前,眼睛微涩地看着窗下街上绵延而过的迎亲队伍。
  雪太大,纷纷扬扬地洒在众人的身上,白色衬着街边的黑色,车、马、人身上的红色映着白色、灰色和黑色,令得无端生出几分怅惘之感来。许樱哥对着骑马走在前方的许扶轻轻挥了挥手,许下无数祝愿。她不能亲去参加许扶的婚礼,只能是偷偷摸摸地躲在这里,遥送祝福。
  仿佛是有感应一般,许扶突然抬起头来望着狮子楼窗前那半遮半掩的身影露齿一笑。
  “新郎倌儿笑什么那?”一直赖在他身边的张仪正带了几分痞气,也跟着抬头往上看去。

  第112章 角色
  许樱哥并不曾料到张仪正会紧紧跟在许扶身边,并且冒着大雪骑马随行,她急速退入到阴影中,将手抚着胸口,颇有几分心惊。原本许扶成亲她去观礼乃是正理,但偏是这样尴尬的一个境地,若让那厮看到她偷偷摸摸地在这里窥看,又该如何解释?她突然觉得自己为了贪图享受有点犯蠢,本该坐在马车里等在路边观礼便可,实在不该为了贪吃这狮子楼有名的水八碗便多此一举。
  雪照旧下得肆意张扬,楼下传来的热闹嬉笑声和鼓乐声越行越远,渐渐的再也听不见,雪中少客的狮子楼一片沉寂,安静到连雪花飘落的声音都似乎能听得见。桌上的水八碗还在冒着热气,扮作小厮的青玉坐在桌旁,一边小心谨慎地快速进食,一边用眼角的余光观察着许樱哥的动静。
  许樱哥沉着地走回火盆边替自己倒了一杯清茶,就着暖洋洋的热气,微眯着眼,舒服地品着这狮子楼里最贵的茶,半壶茶喝完,青玉的饭也吃完了。
  “该走了。”许樱哥抓起搭在椅背上的青灰色狐裘披在身上,青玉替她整了整男儿髻,拉开门出去打探了一回方道:“走罢。”许樱哥小心地将兜帽拉上盖去半边脸,跟在青玉身后沿着寂静的走廊一直走到了楼梯边。
  双子刚好在楼梯口探了个头,看到迎面走来的主仆二人便转身不紧不慢地走在前头开路,一路上除了伙计以外几乎不见旁人,而伙计见惯了这样的人,半点多余的兴趣都没有。一行人顺利地走到了狮子楼后,坐上了一辆不起眼的马车。风照旧吹着,雪照旧下着,双子将斗笠压得更低了一些,轻声道:“二娘子这就回家么?”
  不管怎么说,许扶总算是有了一个真正的家,但愿他能从此安宁下来好好过日子。她也即将有属于自己小家,她也会努力过好自己的小日子的。许樱哥抱牢了手里的镂花黄铜手炉,感受着手炉传来的融融暖意,微笑着道:“被生生关了几个月,好不容易才出了门,咱们也趁机看看雪景,先沿着长春大街一路走到长宁大街,再穿过寿富巷、安康坊回家。”
  听到这样熟悉的路线,正在替许樱哥改装的青玉闻言便有些怅然,由不得地想起许樱哥去年上元节最后一次畅游上京城时的情景。那时崔家那位三爷还在,天还未黑便早早在府门外等着,才看到许樱哥出去便什么都顾不得的上前去讨好许执等人,总算是得了一个与许樱哥夜游观灯的机会。青玉至今还记得崔成的笑容和闪亮的眼睛,贼眉贼眼地悄悄去牵许樱哥的手,牵到之后的怎么也掩盖不了的窃喜之情。
  那情形仿佛还在昨日,路是相同的,人却是永远也不会再有了。将来在康王府中的生活又会是什么样的?青玉看着许樱哥清俊安静的眉眼忍不住轻轻叹了口气,心情和雪雾弥漫的京城上空一样的迷茫。
  许樱哥将车帘子轻轻掀开一角,贪恋地看着寒风飞雪环绕里的上京城。她不爱这不知安宁太平为何物,充满太多鲜血与阴谋的世界,但毫无疑问,不管是在哪个时空,这个世界总是有它别样的魅力,不知不觉间便走进了你的心里来,然后再也忘不掉。
  马车转进安康坊一条不知名的小巷,巷里不见人踪,地上一片雪白,车在前面走着,在雪地上留下两道清晰的车辙印子。车后有一人一马,遥遥跟着马车前行,马车快,他便也跟着快,马车慢,他便也跟着慢。赶车的双子虽然自恃不怕这区区一人,但想起上次许樱哥从庄子里回来遇上安六爷那件破事儿还是有些紧张,便压低声音道:“二娘子,后头似是有人跟着。咱们人太少,不如先回去?”
  这世界虽不甚美好,生命却是美好的。许樱哥立即被打回到现实中来,回身掀起车后窗帘子,看到远处那看不清身形的一人一马,激灵灵地打了个寒颤,忙着道:“那还等什么?赶紧地回家,走最近最宽人最多的大路。”
  双子得令,立即暴喝一声,猛地抽了马儿一下,马儿喷出一股热气,努力加速,朝着前方的巷口处冲去。已经能看到巷口外大街上的行人,却听马蹄声响,身后那人竟然是毫无顾忌地追了上来。
  双子大怒,沉声道:“二娘子,若是不妥您便骑马先回吧。”
  却听追上来的那人大声道:“胆儿被吓破了么?连小爷都认不得了?”分明是张仪正的声音。许樱哥才伸出来的手便又飞速缩了回去。
  双子想起这是自家名正言顺的姑爷可不是那危险的歹徒,顿时便有些欢喜:“是张家三爷。”许樱哥沉默不语,双子便只装作没听见,只管打马继续往前跑。但很明显,张仪正的马比他们的好,而且负担没他们的重,跑是跑不过的。这狗皮膏药又来了,难不成先前还是被他看着了?许樱哥暗自咒骂着,沉声道:“既然跑不掉就不跑了。”
  在马车停下来的同时,张仪正也赶到了车前。双子脸上挤出一个讨好的笑,下车给张仪正行礼问安:“小的给三爷请安,这大下雪的三爷怎会在街上?也不带个人跟着?”
  张仪正眼看着马车讽刺笑道:“这大下雪的你们怎会在街上?也不知道多带几个人跟着?”
  马车里一片沉默,双子束手立在一旁,悄悄觑向张仪正,小心翼翼地打量分析着他的神色和心情。不管怎么说,这马上就要成亲,二娘子还顶着风雪出来闲逛,被撞见了总是不太好的。
  张仪正板着脸将马鞭柄轻轻敲了敲车厢壁板,冷声道:“你还想躲到什么时候?不出声就以为我不知道你在里面?”那语气像极了丈夫管教不听话的妻子。
  他还提前进入角色了。许樱哥撇了撇嘴,示意青玉将车帘子掀起来,微笑着给张仪正行了一礼,轻声道:“早前不知是三爷,所以有些害怕。后来知道是三爷,所以还是有些害怕。故而,便想蒙混过去算了。”
  张仪正对上她的微笑和从容莫名便有些恼怒:“不知道是我害怕也就算了,知道是我何故还是要害怕?”
  许樱哥微笑着垂眸不语,张仪正慢慢想了过来,知道是他还是害怕那便是怕给他留下不好的印象了,当下冷哼一声,翻身下马,一把扯开车帘子,推开青玉,大剌剌地坐在了许樱哥身边冷笑道:“我从来不知你胆子有这么小。既然是不是我都害怕,那你无缘无故跑上街来瞎逛做什么?难道高嬷嬷和袁嬷嬷都不管你?难道忠信候和侯夫人也不管你?亏得是我看见了,不然给旁人瞧见,叫我们两家人的面子往哪里搁?”
  他两肩上的雪积得有些厚,随着他坐下便洒落在垫子上化成冰水,许樱哥被他带进来的寒气一激,忍不住捂着口鼻侧身打了个喷嚏,不好意思地道:“对不住,让您见笑了。”一边说,一边拿了帕子去拭垫子上的雪水,带了几分关切道:“听说您的伤病才好不久,这样冒雪疾驰总是不太好。”
  张仪正怒目而视:“休想这样瞒混过去,我问你的话还没回!你干嘛跑出来?跑出来干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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