良婿  第7页

匆匆赶过来的许家下人:“给我好好教训教训他,拿马粪给他洗洗嘴。”许家人都是些胆大不怕疼的,丝毫不惧那人手中的棒子,拉手的拉手,抱脚的抱脚,夺棒子的夺棒子,青玉与紫霭也跟着扔石头扔泥巴,虽一时不能制服那人,却也叫他狼狈不堪,束手就擒不过是迟早的事。
  此时已然有离得近的寺中杂役并和尚赶了过来,许樱哥暗想,这种事通常都是越传越黑,自己的声名必然受损,得先设法把这影响降到最低才是,于是喊了赵窈娘一声便径自快步离去。半途遇到急匆匆赶过来的赵璀,也不言语,板着脸装作没看到自行去了。
  赵璀见到她本是满心欢喜,却得了这么一副晚娘嘴脸,不由怏怏。却不好追过去问,只得问赵窈娘:“怎么回事?你们都好罢?”
  赵窈娘迅速将事情经过说了一遍,怪道:“你怎把她独自一人留在那里?这人嘴里不干不净,也怪不得她生气。”
  赵璀默了片刻,眼里露出几分杀气,淡淡地道:“你且先回去哄哄她,其他事情不要管了,我自会给她一个交代!”
  赵窈娘胆小怕事,看他神色晓得不会善了,忙提醒他:“樱哥只是说让拿马粪给他洗洗嘴,你可别闹出人命惹祸!”
  赵璀不耐烦:“快去,快去,我自有数。你把她哄好就是。”
  赵窈娘只好一步三回头地去了。
  赵璀低声吩咐长随福安:“打断他两条狗腿,再下了他的狗牙,只要人不死就成了,爷有重赏。”
  福安得令,挽起袖子带了几个人冲上前去喊打喊杀。许家众婆子见状,匆忙退开好让他们施展手脚。那狂徒勇武有力,连着伤了两人,可到底双拳难敌四手,一个不仔细就吃人一个绊脚暗算倒地,于是吃了个大亏,他此时却与先前不同,格外硬气,始终不曾求饶半声,只将袖子擦了擦脸,抬起头看着赵璀冷笑不已。
  “好硬气的狂徒!且看你能撑到什么时候。”赵璀在远处悠然冷笑,忽见众人突然住了手,接着长随福安快步奔过来,凑在他耳边低声道:“四爷,似有不对,小的瞧着此人极为眼熟,就好似是康王府的那位三爷。”
  “你看真切了?”赵璀吃了一惊,暗想不会这般巧罢?
  福安低声道:“不会错。去年春天公主殿下庆生,小的因缘巧合给他牵过马。早前他脸上有泥看不真切,适才却是看明白了的。”
  那可真有些不妙。赵璀思虑片刻,缓步走上前去大声呵斥道:“你这胆大狂徒可知错了?!”
  “错你娘!”那人从泥土碎花瓣中挣扎着慢慢抬起沾满泥土的一张脸来,眼里露出两道凶光,先“呸”的吐出一口掺杂着泥土和血水的唾沫,再摇摇晃晃地站起来,将袖子往脸上使劲一擦,倨傲地对着赵璀冷笑:“姓赵的,你竟敢使人打我?爷爷灭你全家满门!”
  赵璀这回看清楚了,这张脸虽被打得变了形,他却不会忘记,果然是那康王府的混账三爷张仪正。他同这张仪正虽不曾打过交道却也知道此人混账得很,非但今日之事断难善了,日后只怕也要搅裹不清,又不能灭口……赵璀看向围观的闲杂人等,心回电转间便想了好几个念头。
  那张仪正见他阴着一张脸不说话,慢慢将一只手轻轻放在了腰间,眼里杀气四溢。却见赵璀满脸堆笑地快步向着他走了过来:“真是康王府的三爷?请莫怪我等,我等眼拙,错把贵人看成了蟊贼登徒子。还请恕罪。”
  张仪正冷笑道:“姓赵的,你是想瞒混过去么!你敢说你认不得我家人长什么样?你不认我反倒叫人打杀我是何道理?谋害皇嗣,你赵家是要谋反么!”
  赵璀一脸的惊色,匆忙行礼赔罪:“哎呀!三爷,这玩笑可开不得。还是先随下官去梳洗疗伤罢?”眼看远处知客僧匆匆忙忙地跑过来,便频频朝福安使眼色。
  张仪正看在眼里,淡淡地道:“你过来我同你说。”
  赵璀谨慎跨前半步:“三爷有何吩咐?”却见张仪正同时跨前一步,左手牢牢扣住他的右肩,右手将一把寒光闪闪的匕首猛力朝他左胸刺将过去,口里大声喊道:“叫你害我!我杀了你!”
  变故突起,赵璀措手不及,眼睁睁看着那匕首朝着自己的心口刺去,不由暗道一声吾命休矣。本是待死而已,电光火石间却被福安猛地一撞,那匕首错开心口刚好刺在他肩头上,瞬间冰凉刺骨。张仪正一击不中,再刺,赵璀已然反应过来,协同福安等人将他牢牢按住并夺了凶器。
  张仪正咬着牙,红着眼,额头的青筋都鼓了起来,满脸毫不掩饰的恨色。
  知客僧匆匆赶到,忙叫身后的大和尚将人给隔开,温言询问:“这是何故?”
  赵璀死里逃生,惊得满头满身的冷汗,伤处火辣辣地疼,血浸半身,仍是温和敦厚的笑问周围的人:“你们都说说是怎么回事?”
  众下人生恐被牵连,忙添油加醋地将张仪正的恶行说出来,怎么潜藏在树上偷窥,怎么无赖泼皮,言语调戏欺辱两位娘子,赵璀越听越怒,恨不得将这好色无耻凶蛮之徒大卸八块,好容易忍住了,同那知客僧诉苦:“早前谁也不知他是康王府的三爷,待到知晓,误会已然造成……”
  “他早前也并未说明他是康王府的三爷,只说是来做法事的客人。”那知客僧听完过程,晓得不拘是康王府的人在他这里出了事,还是许、赵两家的女眷在这里被人窥探轻薄他们都逃不了干系,便欲息事宁人:“这中间只怕是有什么误会,依贫僧拙见,赵施主与这位施主不如都先疗伤又再说,如何?”
  赵璀按着肩上的伤口委屈地道:“若是王府来人,还要请师父做个见证。实是事出有因。”
  知客僧明白他的意思,无非是个要寺里替他作证,证明这三爷挨打是活该自找,怪不得人的意思。当下应允道:“出家人不打诳语,实事求是。”吩咐在场的香积寺中杂役并和尚不许乱说话,又请张仪正随他去见方丈大师并梳洗疗伤。
  张仪正倨傲地将身上的泥土碎花瓣给抚干净了,冷笑着威胁赵璀:“你给爷洗干净脖子等着!”言罢一摇三摆地去了。
  麻烦大了。赵璀默然无语,顾不得肩上的伤便急匆匆去寻许执拿主意。

  第9章 太岁(一)
  却说许樱哥出了芍药圃就急匆匆往赵家所居的精舍奔将而去,行到门前见两位夫人都得了消息正收拾着要出门一探究竟,她也不管周围人等,一头朝着姚氏扑将过去,跪倒在姚氏面前把脸埋在姚氏怀里,牢牢抱住姚氏的腰低声抽泣起来。
  别看这事儿是赵家兄妹引起来的,她是受害者,可这会儿不把责任认定,日后她就要被钟氏和赵家人笑话挑剔压制一辈子。死贫道不如死道友,还是让赵窈娘和赵璀挨顿罚罢。
  姚氏唬了一跳,疾声道:“这是怎么了?”
  许樱哥只管哭不管解释。自有青玉与紫霭将事情经过委婉地说了一遍,姚氏与钟氏都是当家的人,当然明白这中间的经过和曲折,更明白谁是谁非——这事儿全是赵家兄妹惹出来的,若非是他们精心设计引了许樱哥去看什么芍药,又不清理干净场子,扔了她一人在那里,哪会有这许多事?
  本来这种事情从来都不问谁是谁非,总是女子吃亏就是了,但许樱哥这一哭,这责任就全都认定在赵氏兄妹身上了,就是赵家人理亏狂浪惹出来的事。姚氏正和钟氏别着上下高低呢,又岂会放过这个机会?当下冷冷一笑,将许樱哥扶起来擦泪,安抚道:“好女儿莫哭,这可不是你错。爹和娘就算是要生气也要找那罪魁祸首。”言罢回头看着钟氏淡淡地道:“赵夫人,你看怎么办吧!”
  钟氏气得脸上的肥肉乱抖,可真是半点辩驳不得,只得气道:“这两个不省事的混账东西……把四爷和窈娘给我叫来!”
  话音未落,就见赵窈娘急匆匆地从后头追上来,口里还喊着:“樱哥你莫生我们的气,我们也没想到会这样……”
  钟氏正兜着豆子找不到锅炒,看到她这模样气得猛地一拍桌子,厉声喝道:“孽畜!给我跪下!”
  赵窈娘一抖,膝盖一软就跪倒在钟氏面前认了错:“娘,我错了,以后再不敢了的。”钟氏气不过便当着许家母女的面去打赵窈娘,赵窈娘哭喊着围着她绕圈子,连声只是讨饶。钟氏虚张声势,赵窈娘手脚灵活,躲避得当,却是雷声大雨点小。
  姚氏不耐烦看,便拉了许樱哥冷声道:“我们走,莫要耽误你赵家伯母教导儿女。”
  最是守礼挑礼的人偏偏给人看了现行笑话,钟氏气得倒仰,脸都涨成了猪肝色,于是又狠狠拧了赵窈娘两把。
  许樱哥见好就收,忙收泪拉住钟氏的袖子劝道:“伯母消消气,窈娘也不是有意的。”
  赵窈娘忙道:“是啊,是啊,我本是好心来着,要怪也怪那不要脸的登徒子。”
  钟氏更气,猛地挥开许樱哥,将手拧住了赵窈娘粉嫩的脸颊使劲地掐:“你还敢说!你还敢说!老赵家的脸都给你个不成器的东西丢干净了。”赵窈娘吃痛,只管朝许樱哥和姚氏身后躲,正热闹间,突然进来个人道:“夫人,事情不好,四爷被那狂徒给刺了一刀!那狂徒又说自己是康王府的三爷!”
  “啊……”钟氏忙收了手,与姚氏对视一眼,都从彼此眼里看出些烦躁和担忧来,齐齐道:“快去把大爷(四爷)叫来!”
  不待她们叫人,赵璀与许执已然赶来了,这时候也顾不得什么男女有别,先把相干的丫头婆子给约束起来不许乱说话,再把不相干的给赶出去,关起门坐下来互相商量。
  钟氏看着赵璀肩上草草处理过的伤口,又是心疼又是后怕,还有几分怨气,由不得拭泪道:“那可是个太岁,轻易招惹不得,怎就惹上了他?多险啊,差点我就见不着你了。”想想就觉着运气真不好,倘若不是应了赵璀的请求跑来这香积寺见姚氏,也不会遇到这种衰事。再想想就又觉得真烦,连带着看许樱哥那张漂亮的脸蛋也觉得是个麻烦,好似这麻烦就是许樱哥招惹来的,赵璀那伤就是许樱哥害的一般。
  许执平静地道:“是他来招惹我们,并不是我们招惹他。”总是张仪正失礼讨嫌在前头,谁都打得,难不成许樱哥就该给他调戏羞辱不成?何况他自己早前不肯亮出身份,赵家的下人也给他伤了几个,赵璀也受了伤,算是有个说头。
  姚氏把钟氏的神态语气尽都看得分明,淡淡地道:“不惹也惹上了,现下还是想想怎么处理这事最妥当的好。”
  赵璀虽觉着惹上这太岁确实是件麻烦事,但不惹也惹上了,抱怨后怕没有任何意义。此刻他只担心钟氏会因此迁怒许樱哥,也怕她说出些不中听的话来惹怒了许家的人,便先把责任担了堵她的嘴:“总是我不好才害得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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