良婿  第68页

  曲嬷嬷摇头叹道:“不是这么简单的。老奴适才听说,这姑娘不独早先打了三爷,后又因敬顺县主羞辱她,她便要拿着金簪追杀县主,若非是其他人拦住了,还不晓得怎么收场。那金簪又粗又磨得溜尖,时下的小姑娘们谁会戴那种笨重簪子?可见是随身携带早有准备。老奴斗胆,这般却更是要防着才是,女子还是娴静柔顺的好。”
  康王妃此时恨透了贺王府的人,冷笑道:“杀得好!杀了才干净!坏透了的东西……”突然一凛,想起许樱哥既然会刺敬顺县主,将来也可能会拿着刀追杀自己的儿子,遂不再言语。人家就是冲着张仪正未婚且名声不好,王老将军兵权重,圣上疑心重,才能做就的这个杀局。张仪正在人前轻薄许樱哥,虽然招数拙劣,但若应对得当,便可以反败为胜,可许樱哥那脾气果然是个难题,便是娶进了门又怎么放得下心?总不能日夜使人盯着吧?
  武夫人忙轻声道:“我看这事儿急不得,与其这时候提亲,不如先同许家人赔礼,尽力把今日的事情弄平顺些再谈其他。”
  康王妃盘算许久,起身道:“没这么简单,既是祸害了人家的姑娘,这亲事必须要提,不然就是得罪了整个前朝故旧,至于他家应不应又是两说。阿曲你好生守着这里,九妹你同我先去看看这许家二娘子。”
  许樱哥捏着块白玉荔枝酥,就着今年的新茶慢吞吞地填肚子,不忘不时递一块给青玉,劝道:“多吃点,把你被蹭破的那块皮补起来。”
  武玉玉心头有事,自是看不惯许樱哥那好吃好喝的模样,便上前将她手里的半块荔枝酥给夺走,嗔道:“什么时候了,你就光顾着吃。这么甜腻的东西,也不怕腻死你。”
  许樱哥白了她一眼,从她手里夺回那半块荔枝酥,道:“那不然你要我怎么样?天大地大,吃饭最大!我早上起得早,又惊又吓,还哭了一场,早饿了。难不成你要我寻死觅活给你找点事做你才满意?”
  丫头锦绣在外面低咳了一声,二人赶紧正襟危坐,许樱哥不忘先拿帕子把嘴角擦得干干净净。
  水晶帘子被人从外面勾起,端庄和气的康王妃由着武夫人扶了进来,众人皆称“王妃万福金安。”
  没等着姚氏,倒等来了这位。再不情愿,也要先留余地再图后事,许樱哥垂着眼,跟着武玉玉一道福了下去。
  “好孩子,委屈你了。”康王妃亲手将许樱哥给扶起来,未语泪先流:“他做下这样的事情,我也没脸替他说话……”

  第84章 角力
  这是要走悲情路线,打感情牌么?许樱哥垂着眸子木着脸一言不发,气氛便有些尴尬,武夫人适时插进来感叹着道:“姐姐不要哭啦,这孩子早前就被吓坏了,只怕这会儿更怕,先坐下再说话。”
  许樱哥不由暗赞这武夫人真会说话啊,先点明她被吓坏了,那么无论是之前的打人刺人行动或者是将来的失礼失态就都是情理之中,可以被原谅的;然后又说自己这会儿只怕更怕,就又间接地告诉她,面对康王妃她应该懂得怕,应该有敬畏之心才对。
  “是,看我就光顾着哭了,却没想到这孩子最是委屈无辜。”康王妃紧紧攥着许樱哥的手不放,亲切地示意她坐下。身份有别,立刻就有人很有眼色地抬了个杌子放在康王妃的下手,许樱哥坐了,照旧的垂眸不语。
  康王妃拉着许樱哥的手不露声色地细细打量了一回,这双手骨肉匀称,温暖柔软,细腻白净,唯有指腹上有些微薄茧,想来不是握笔、握针便是握缰持鞭留下的。再看其人,虽然浑身都露出防备谨慎的姿态,眉眼却仍然十分生动安静,眼神清澈,五官十分耐看,脸上有肉是福相,那肉肉的小翘下巴也极可爱,身段发育得更是好,不但是个美人胚子,还有个好生养的身段,更紧要的是有个最合适不过的好家世。真是太可惜了……康王妃长叹一声,终是缓缓松开了许樱哥的手。
  看来赌对了,许樱哥微喜,却又觉得欢喜得太早,想起自己这前生后世的遭遇,眼眶便自然而然地红了,湿了,却不是朝着康王妃去的,而是歪着歪着就朝武夫人怀里去了:“夫人……”
  武夫人没想到她竟会如此,手张了片刻后才将她拥在怀里,却不好多说什么,只能抚着她的发顶轻声道:“有什么委屈就说出来,王妃会为你做主的。”
  许樱哥哪有什么委屈要同康王妃说的?多说几句都害怕自己会被这些把玩心眼子当成家常便饭的老狐狸给绕进去,便只管趴在武夫人怀里无声流泪,以不变应万变,反正沉默狂哭都是受害者的特权。武夫人无奈,只好望着康王妃苦笑:“这孩子到底年纪还小,终究是被吓坏了。”
  “是吓坏了。都是我没管教好那混账东西,但说来也是事出有因。”康王妃和蔼地朝武玉玉招手:“玉玉来同我说说究竟怎么回事,我听旁人说起,也是说得不明不白的。”
  武玉玉细声细气地把当时的经过说了一遍,末尾顾着康王妃的面子,也是想尽量消弭许樱哥对康王府的恶感,便特别强调道:“正如姨母所述,我们都瞅着三表哥的情形有些不对劲,似是神志不清的,不然也不至于如此……樱哥也是被吓坏了……”
  康王妃立时便顺着往下说:“你们看得没错儿,他的确是旧疾复发,他自己做了什么、说了什么都不知道的。才走开没多远就一头晕在地上了,这会儿都还没醒呢。”一边说,一边观察许樱哥的表情,但许樱哥只管把头紧紧埋在武夫人怀里,头也不抬,休要说什么表情眼神,便是脸皮也不得看半眼。
  康王妃有些烦躁,但有些话,同一个小姑娘家也不能说得太深,还是要寻许衡夫妇面对面说的好。左右也只能做到这个地步,再多坐下去也无用。康王妃干脆利落地起身:“许二娘子,今日之事无论千条理由万般情由都总是我儿子不对,坏了你的名节。我知道你心中有怨气,但事已发生,便是把他弄死给你出气也不能挽回,不如想想怎么解决补救才是正事。你有什么想法和要求不妨直说,但凡是我能做到的,总要做到。”
  对方在等她开条件,她却暂时还不想和对方摆明车马。因为对方好像是十分诚恳地把底牌都翻出来了,实际上却只是虚晃一枪。她不想与那混蛋扯上干系,人家其实也怕和她扯上干系,但却想要她把这话主动说出来,然后才好顺水推舟了事,这世上哪里有这样便宜的事情?许樱哥只赖在武夫人怀里低声道:“我想见我娘,想回家。”
  这话虽不大声,却十分清晰,大家都听明白了。这丫头无论性子如何,总是有几分聪明谨慎,康王妃沉默而探究地又细细打量了许樱哥一回,朗声道:“自然是要见的,我也还要亲自同许夫人赔礼道歉。但只是,此刻外面的话传得不好听,这会儿就让许夫人接你回去,未免不太好。且等片刻,我自会妥帖安排,如何?”
  这回不等许樱哥回答,武夫人便替她应了。
  康王妃便不久留,照旧匆匆离去。武夫人方自怀中把许樱哥扶起来,亲自取了帕子给她擦脸,叹道:“你这孩子委实冲动了些,那皇子皇孙是那么好打骂刺杀得的?一个大不敬扣下来,你一个女儿家待要如何?”
  许樱哥带了几分感激道:“知道夫人是为了我好,但那时候被气急了,哪里顾得这许多?本来就已经够倒霉了,我再软弱可欺,不是告诉别人,我好欺负,都来欺负我么?总要凶一点,狠一点,才好叫那些没来得及开口的想清楚了再开口。”见武夫人的眉头越蹙越紧,声音便低了下来:“好歹我也是公主府请来的客人,父亲也算薄有名望,我若一味谄媚忍让,岂不让人连带着小看了我父母亲?旁人我不知道,但康王妃出名的讲理,您又心善体贴,总不会不管我……”说着说着眼圈又红了。
  见她说得如此可怜,武夫人也只得叹息了一声,道:“罢了,不要再难过啦,且安心歇着罢,你娘还等我消息呢。你有什么话要我和她说的?”
  许樱哥想了想,道:“请夫人同我娘说,我一切安好,请她不必挂怀。”
  武夫人倒有些吃惊,本以为她怎么也要说上几句让姚氏快来接她,自己多么委屈的话,没想到就是这样简简单单一句话,再看许樱哥,神情照旧温婉着,眼神却是坚定平静的。虽不赞同许樱哥之前的那些做法,却不由得也要叹服这是个孝顺的好女儿。
  武玉玉送武夫人出去,悄声道:“娘,三表哥到底是怎么了?”
  武夫人板着脸严肃地道:“不该多问的就别问。好好看顾樱哥,开导她,再把她完好无缺地交回亲家夫人手里就是了。”压低了声音道:“他二人曾低声说过几句话,都是说的什么?”
  武玉玉拧着衣角道:“我没好意思问。”
  武夫人戳了戳她的额头,恨铁不成钢地道:“你呀,让你跟着她做什么的?什么作用都不起。”
  “表哥疯了,樱哥又是个狠的,我又有什么办法?”武玉玉缩了缩脖子,一溜地跑回去,与许樱哥二人面对面的发呆。等到开宴,二人默默吃过公主府送上的席,才刚撤了桌子就听见外面脚步声响,接着那位康王府的二奶奶王氏陪着姚氏和许杏哥走了进来。
  姚氏早将此事思量了一遍又一遍,待看到许樱哥满脸的歉疚不安和委屈,不等她开口便将她抱在了怀里,低声道:“都怪我早前允了你随惠安去,不然如何会落到这个地步?”
  许樱哥怔了怔,鼻头一酸,控制不住地流下泪来,所有隐藏在深处的不安忐忑都化作了委屈依恋,终于确认自己人品还算不错,孤身飘了那么远却真的遇到了几位内外兼修的好人。姚氏从未见她哭得如此伤心过,也由不得低声哭了起来:“我苦命的孩子。”
  这声苦命,包含了太多内容,许杏哥闻言也忍不住陪着默默流泪。
  “夫人快别哭啦,哭多了有伤身体。”王氏立在一旁好不尴尬,她本来准备好了若干的好听话,只等着许家人一开口便要按着步骤来,但此时许家母女什么话都没说,就只是抱头痛哭,反倒令她不好开口,只得暗里把张仪正骂了一遍又一遍。
  姚氏不是个眼泪多的性子,少一时便停住了,将许樱哥拉到光线明亮处左看右看。许樱哥温顺舒服地伏在她怀里,任由她打整。
  王氏咳了一声,低声道:“许夫人,本该让那混账东西立时来与您和令千金赔礼请罪才是,但他身体有些不妥尚未醒来,所以要请夫人多多见谅。妾身替他给您赔礼了。”说罢果然深深一福,见姚氏木着脸不言语,便又厚着脸皮道:“不知夫人和许二娘子可有什么吩咐?我们马上就照办。”
  姚氏冷着脸道:“哪里敢有什么吩咐?只求女儿不要再被人欺辱我就烧高香了。”言罢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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