杰坐下以后喝了一口谭丛波递过来的茶:“嗯,口感不错。”谭丛波说道:“其实我对于茶也不太懂,只不过是看着人家喝得雅致也就有样学样,对了,今天不会是专程来看你谭叔的吧?”
欧阳双杰放下杯子点了支烟:“谭叔,我今天来是想问你一件事。”
谭丛波笑了:“不着急,不着急,来,再陪你谭叔喝两口。这茶啊还是我托人从安溪捎来的呢,晶晶总是说我,她说现在都流行网购了,网上买多方便啊,还托这个托那个的,托了人情不说,还耽误事。她是不知道,这网上的东西你能担保是真的吗?”
他说着自己又喝了两口。
欧阳双杰见他岔开了话题,只是淡淡地笑了笑:“晶晶姐呢?”
谭丛波看了欧阳双杰一眼:“她出国了,我在国外成立了一家新公司,她去打前站了。”
欧阳双杰的心里一惊,谭晶晶出国了?谭丛波这话是不是可以理解为他已经把国内的公司大部分资金转移到了国外,而谭晶晶这一走就再也不会回来了。
不过那也没有办法,在没有确凿的证据证明谭家父女有问题之前,警方也不能限制人家的自由。
谭丛波收起了笑容,轻轻地叹了口气:“欧阳啊,其实我已经猜到了你为什么会来,你谭叔这一辈子没做过什么昧良心的事情,就这一件,我对不起老段和老杜啊!”他说到这儿的时候欧阳双杰便发现他的嘴角溢出了黑红色的血,欧阳双杰忙叫道:“谭叔,谭叔你怎么了?”
谭丛波的脸上重新浮现出了微笑:“我知道会有这一天,只是,我没想到会,会来得这么快!”他这句话才说完就彻底地咽了气。
欧阳双杰咬着牙,闭上了眼睛,那头扭向一边,眼里有些涩涩的。如果不是自己找上谭丛波,他也就不会死了。
谭丛波是服毒自杀的,应该是听到欧阳双杰找上门来的时候他就事先服了毒,他一直在拖延时间等毒性发作,他宁死都不愿意向欧阳双杰透露什么。
不过他确实也很精明,早就知道这件事情瞒不过欧阳双杰,他提前做了安排,把妻子和女儿都弄到国外去了,动作蛮快的。不,应该是早就已经铺好了这条退路的,只是他自己为什么不走呢?
很快欧阳双杰就找到了答案,警方在谭丛波家里的书房中找到一封信,确切地说那是谭丛波的遗书,忏悔录!
谭丛波说他对不起段大旗和杜俊,这两个在他最艰难的时候帮助过他的最要好的朋友,可是他没有办法,俗话说,人在江湖,身不由己,他若不这么做,那么他和他的家人都会受到伤害,为了保全他自己和他的家人,他不得不出卖了自己的两个朋友。
这之后,他也是整日里提心吊胆的,在愧疚的折磨与煎熬里度过。
欧阳双杰的出现让他知道这件事情迟早会被翻出来,这个时候他就萌生了退意,他想带着一家人出国去。
他先让自己的妻女去了,他想处理一下公司的事务之后就赶过去,就在这个时候欧阳双杰又来了,可是他什么都不能说,就算他的妻女去了国外也一样的不安全,他相信那些人的能力,一样有办法找到她们的。
那些人对他说过,一旦被警方怀疑,那么他的末日就到了,死亡是他唯一的选择。
就连他吞下的那枚毒药也是对方事先替他准备好的。
谭丛波这遗书没有写日期,估计也是事先就写下了放在书房里的,他已经意识到了危险,他怀疑自己是不是真能够安然地离开林城,出国与妻女团聚。
欧阳双杰颓然地回到了家里,欧阳德渊已经听说了谭丛波的事情,虽然他并不知道整个事情的来龙去脉,但他知道谭丛波的死一定是因为儿子查到了什么。
欧阳德渊拍了拍儿子的肩膀:“小杰,这事不怨你,你别想太多了。”欧阳双杰在沙发上坐下:“谭叔已经订好了明天的机票出国,假如不是我去找他,又或者我晚两天再去找他,他或许已经和家人团聚了!”
欧阳德渊淡淡地说道:“你真是那么希望的么?”
欧阳双杰没有说话,谭丛波已经死了,现在说什么也没用了。
欧阳德渊叹了口气:“为人莫犯法,犯法不自由,老谭怎么就做出这么糊涂的事情了呢,自杀就更不应该了,凡事都有解决的办法,我还就不信了,那些坏人真能够为所欲为,一手遮天?就是缺乏反抗意识,要是人人都不畏惧这些坏蛋,他们就没有市场了!打击犯罪不仅仅是警察的事情,也是社会的事情。”
李萍瞪了欧阳德渊一眼:“好了,你就少说两句吧,有你这么安慰孩子的么?”
欧阳德渊说道:“老爷们说话,你少插嘴,去,给孩子弄点吃的去。”
李萍这才喃喃着去了厨房。
“通知他的妻子和女儿了么?”欧阳德渊问道。
欧阳双杰苦笑了一下:“我们只知道她们去了美国,甚至具体在什么地方谭丛波没有告诉过任何人,想要找到他们估计得花些时间。”欧阳德渊没有再说什么了,再问下去就要涉及到儿子在侦办的案子了,他可不能让儿子犯错误。
晚上欧阳双杰躺在床上,怎么也无法入睡。
谭丛波死了,这条线也断了,除非谭晶晶能够回来,对于谭丛波的事情谭晶晶应该是知情的,最初那方子的事情可是由她而起,当然,也很有可能是谭丛波的授意。
可是谭晶晶有可能回来么?
第149章 并非杜撰
谭丛波死了,他的妻女都去了国外,想从这条线上再查出些什么就难了。
冯开林望着一直不说话的肖远山和欧阳双杰,他扔出两支烟:“谭丛波的事是个意外,欧阳,这不怪你。”
欧阳双杰抬头望向冯开林:“如果不是我找上门去,他不会死。”
肖远山拍了拍欧阳双杰的肩膀:“欧阳,有时候你就太较真了,喜欢把什么都扛到自己的肩上,这话又说回来了,如果不是谭丛波自己行差踏错,也不会给自己带来这样悲惨的结局,可惜了,好好的一个苗医堂就这么垮掉了。”
冯开林说道:“苗医堂不会垮,也不能垮,谭丛波一家人是跑了,可是苗医堂不是还有一个大股东在么?”
肖远山眼睛一亮:“段大旗?”
冯开林点了点头:“苗医堂是我们林城有名的本土企业,它对我们发展民族药业有着积极和深远的意义,所以苗医堂不能垮掉,目前也只有段大旗能够名正言顺地收拾这个摊子。欧阳,你负责去做段大旗的工作,他是生意人,也不会愿意看着自己的投资打了水漂吧!”
欧阳双杰应了一声,冯开林问肖远山:“《苗医史鉴》那本书查出什么来了么?”
肖远山说道:“嗯,已经查到了,《苗医史鉴》是由谭丛波出钱,请了市里的两个笔杆子写的,谭丛波还请了一个研究苗族历史的专家,也就是那本书的顾问,叫孟宪海,其中关于‘奢香方’那几篇文章还是他亲自执笔的。这本书成书比较仓促,前后不到一个月的时间。”
“孟宪海?这个人我听说过,师大的历史教授,民俗专家,对苗族和布依族的历史也很有研究,更重要的是他对中医学与中药学都小有心得。唉,这样一个专家学者的文章,自然能够让杜俊打消许多的疑虑。”
肖远山说道:“我准备今天就和这几个人接触一下,听听他们怎么说。”
从冯开林的办公室出来,欧阳双杰就去了段家,而肖远山则去了师大,他要却见那个孟宪海。
孟宪海确实是一副学究的样子,穿了一件老旧的中山装,那上衣口袋上还插了两支钢笔,戴着一副银边眼镜,背着双手走进了办公室,他看了看坐在沙发上的肖远山和许霖,推了推鼻梁上的眼镜,也在沙发上坐了下来:“你们找我有什么事么?”
肖远山微微一笑:“孟教授,这本书你应该很熟悉吧?”
肖远山把那本《苗医史鉴》放在了茶几上,轻轻推到了孟宪海的面前。
孟宪海只是瞟了一眼,并没有伸手去拿:“这书是我负责编纂的,我是顾问,主要写了苗族医学的发展简史,有问题么?”肖远山拿起书来:“这书有没有问题我不知道,我只想请教一下孟教授,这里面关于‘奢香方’的传说真有其事么?”孟宪海说道:“你都说了那是传说,传说是不是真有其事谁知道呢?”
肖远山冷笑道:“孟教授,你写的可是史鉴,不是神话故事,传说能够当成历史么?”
孟宪海很是不悦,怎么说他也算是颇有名望的学者,哪轮得上肖远山挤兑。
“没有人规定史鉴里不能引用传说吧?再说了,那定妃和乾隆的寿命可是有过考证的,他们确实是长寿。还有,苗王献宝在清史里也是有记载的,而且从时间上推断也很是吻合。”说着,他跑到书柜前翻了起来,许霖望向肖远山,肖远山示意他别着急。
孟宪海拿着两本线装书就过来了:“你们看看,这是清史,看看这儿,就记载了苗王献宝的事情,‘苗王以宝献于朝前,谓之灵丹,可延寿……’”他早已经换上了老花镜:“喏,还有这儿,从这个时间来考证,应该是献给乾隆爷的。再看看这本,是苗疆王第一次参见康熙帝的,这句‘帝恐生疾,赐定妃……’这就是说康熙爷怕吃错药反而落下疾病,就把苗王的礼物转赐于定妃,你们想想,这不正说明献给康熙皇帝的也是丹药么?”
肖远山接过来看了一眼,是《清史稿》。
孟宪海说道:“这可是清史的权威之著,虽然我的书里引用了一点传说,可是参照这《清史稿》来看,我那么写其实也是对清史的一个考证,肖局长,我这应该不算是杜撰吧?”
肖远山一下子傻眼了,孟宪海说得没错,如果根据苗人的传说再参照这《清史稿》中的记载,还真不能说孟宪海是杜撰,而正如他自己说的,这是在考证。
肖远山又问道:“孟教授,听说这书是谭丛波出资的?”
孟宪海咳了两声:“肖局长,你也知道,做学问不容易,像《苗医史鉴》这样的书说老实话,是没有任何的经济价值的,它真正的价值是苗医的影响,所以这样的书想要出版面世的话,不可能像那些通俗读物一样,只能靠赞助了。老谭不就是在做苗药么,我们这也算是在替他们做宣传呢,他出点钱出书也算是做好事不是?”
肖远山点了点头:“这么说来是你们主动找他拉的赞助,说是要出这么一本书,而不是他出钱请你们出这样一部书,对吧?”孟宪海瞪大了眼睛:“那当然了,你以为我孟宪海是什么人,哦,为了钱让我怎么写就怎么写?我是文人,我有我自己的原则和操守。”
这下肖远山也有些糊涂了,孟宪海这样子应该不是在说谎,如果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