腊月初八异事录  第22页

,是喜鹊太笨,还想着照顾她可怜的弟弟妹妹!”
云照对他们不满已久,心有积怨,如今因喜鹊一死,他们的面目又这样可憎,更令她没有办法原谅他们。
喜鹊爹娘被打得抱头乱跑,要不是云家下人怕打出人命拦住云照,云照非得将他们打得头破血流不可。
云照心有怒意,四五个仆妇才将她拦下,云照恼得只能骂道:“滚!别让我再看见你们,否则我非得打断你们的腿!去官府是吧?那你们倒是去,我蹲大牢前也一定要你们陪葬!大不了我跟你们一起死!”
喜鹊爹娘就没见过这样剽悍的姑娘,平日里还挺好说话的一个千金大小姐,现在跟疯了似的,还要拉他们一起死,为了个丫鬟值得吗?疯了疯了,真是疯了。他们再不敢多要求什么,生怕她又发疯,连滚带爬跑了。
云照气得浑身发抖,抓着扫帚不肯松开。一个仆妇忍着哭腔说道:“姑娘,喜鹊还躺在地上呢。”
像是一句魔咒,突然就让云照失去了气力。她缓缓垂下手,仆妇趁势将她手中扫帚拿开。云照偏头看向那还躺在地上的人,遮盖的白布上还有血,她又想起了当初的陆无声。
云照想去掀开白布,嬷嬷一见,死死抓住她的手:“姑娘使不得,太……太惨了,您不要看。”
“喜鹊……”云照唇齿一动,眼泪就跟着啪嗒落下,被怨恨铺满的心,刹那间就被巨大的悲伤代替。
陪伴了她多年的人,说好明年一起及笄的人,总是叽叽喳喳的人,却不会说话了。
旁边下人看着也觉心痛,想要扶她出去,却听她说道:“你们先出去,我陪一会喜鹊。”
他们还要劝,云照又重复了一遍,几人面面相觑,到底还是出去守着了。可总觉得不放心,便去请夫人过来。
云照回头瞧了一眼,见门已关上,才伸手去揭那块白布。
白布渐渐被揭开,喜鹊头上的小簪子就落入云照眼中,瞬间像箭刺在她心上。她继续往下看,看见了她的额头,眼睛,鼻子,她捂着嘴看着,生怕自己痛喊出声。直至那血肉模糊的致命伤痕入了她的眼底,她才终于忍不住,眼泪啪嗒滚落:“喜鹊……”
可不管她再怎么哭,现在的喜鹊都不会叽叽喳喳地在她耳边叫唤了。
云照以为自己往返几次,已经不会再痛心这种事,至少不会哭了,可没想到还是落了泪。她轻轻抚了抚喜鹊的额头,低声:“我会救你的,喜鹊,你等等。”
她颤颤将挂在脖间的夜明珠拿出,双手握着,念道:“带我回去吧,再求你一次,拜托了。”
闭上的眼没有感受到外界强光,云照心头咯噔:“带我回去,求你了,求你了。”
可仍没有任何作用,夜明珠完全死寂无声。云照怔神,难道又像上上次一样,出了什么问题?有了上次的事,她此时还没有慌,只是晃着夜明珠不断唤声祈求。
然而她沉心静气重复了二十余次,却没有任何效果。
云夫人正好赶到,推门一瞧,见女儿跪在地上双掌合十,不知道在念叨什么,时而悲愤时而恼怒,又时而悲切,看得身为母亲的云夫人也觉泪要落下,上前将她抱住:“云儿,人死不能复生,你别难过了。”
“能的,娘,人死了能活过来的。”云照痴痴看着手中夜明珠,可无论她怎么求,都没用。她几乎跳了起来,大声道,“既然能送我回去就不要装死!总是这么折磨我做什么!老天爷你到底想要我做什么,我上辈子是犯了什么滔天大罪,你要这么隔三差五折磨我?”
云夫人着实吓了一跳,忙喊下人进来将她带出去。云照看着喜鹊,不愿离开,可云夫人不许,对女儿的态度难得强硬一回,对着喜鹊的尸体,只怕女儿真要被刺激得疯掉。
云照还想回去,奈何刚才追打喜鹊爹娘耗了不少力气,如今身心疲惫,被三个下人架着回房,也没有力气挣扎。
她被送回房中,云夫人还陪着不敢走。云照不愿母亲担心,极力让自己冷静下来,对母亲说道:“娘,我想一个人静静,没事,您也回房歇着吧。”
云夫人哪里敢走,又陪了好一会。云照还想着说不定等会就能“回去”,但不能惊吓母亲,便道:“娘,我困了。”
能睡自然是好事,云夫人立刻让下人打了水来,让她洗了把脸,亲眼见她上床睡觉,还替她盖好被子,这才放心出去,临走前又温声道:“明天给你做好吃的,好好睡,别想太多,要是睡不着,就让嬷嬷去娘那,娘过来陪你。”
云照擒着被子,听着母亲的温声细语,好好地应了一句“嗯”。
云夫人轻步出去,将门关好,又在门口站了许久,这才走。云照蓦地坐起身,又将夜明珠拿出:“求您了,老天爷,让我回去吧,再一次,再一次就好。”
可夜明珠仍是没有任何反应。
云照突然就失去了气力,连自己有没有在呼吸都无法感知到。
她本来想,夜明珠两次失去效力,应该都是沾了血的缘故,一次是陆无声的,一次是喜鹊的。但她如今已经洗净了手也夜明珠,它却还是没有效用。而且如果真是因为血的话,那什么上一世她还能回来?当时她可是全身都是血,比今晚的多多了。
能屡次回到腊月初八的夜明珠,触发条件到底是什么?
云照久久默然,突然窗户被人敲响。
一声、两声、三声。
可是……
那声音却不是一短二长,来者不是陆无声。
云照愣神,那会是谁?

第二十六章

那人敲得很轻,像是怕惊扰了屋里的人。外面屋檐下的灯笼灯火摇曳,将那人的影子打在窗纸上,随风晃动。
从身影可见是个男子,云照紧抓被子,没有喊人,也没有过去。
从那人敲窗户的声音听来,来者没有恶意,但因为是在半夜前来的男子,她又不得不防。
“谁?”
她低声轻问,带着警惕。
“我。”
影子是男的,声音却是女的,若非她认得这声音,只怕要将外面的人当做妖怪了。
果然,片刻那男子身影旁边,又映出一个俏丽身影,是个姑娘的影子。
她默了默,有些不愿看见那两个人。可转念一想,喜鹊出事,间接是因为她。哪怕她不去帮司玲珑,但至少可以不提司玲珑的事,喜鹊心善又心软,如何能忍住不说那些话。
她慢慢走过去,打开窗户,刚相见,司玲珑就道:“对不起,喜鹊是因我而死。”
云照顿时觉得疲累:“是我的错,无关你。”
司玲珑摇头:“我们去查过,刚才也去见过了喜鹊,她脖子上的伤痕,的确是我家侍卫所为。我已经将他杀了,可……已经换不回喜鹊的命,你若要我的命,我还给你。”
云照笑了笑,笑得有些冷:“杀喜鹊的是你娘。”
司玲珑没有笑,也没有慌张:“对,但我不可能让你杀了我娘。哪怕她真的杀了我的意中人,我也没有办法对她下手,因为她是我的母亲。所以如果你要杀我娘偿命,我也会先杀了你,再用我这条命,祭给你赔罪,虽然于事无补。”
云照没有说话,她知道自己很欣赏司玲珑的性格,从“上一辈子”她就有这种感觉了。对比之下,她还远不如司玲珑坦荡。
“你们明知会有危险,还是回来了,我想喜鹊不会恨你们的,你们走吧。”
司玲珑没有离开,又道:“对不起。”
云照默然摇头,又看了一眼始终站在她一旁的护卫,问道:“接下来你们打算怎么办?”
司玲珑眉头紧拧:“离开这,跑得远远的。我本想明日再跟你道别,但怕我母亲盯上你,所以这个时辰过来。”
“嗯,走远些吧,再不要回来。否则你娘会编织罪名,送你的护卫入狱再毒杀,而你,也会因此疯掉。因为你娘用铁索将你四肢锁住,安排了两个高手看着你,让你无法自尽,所以你疯了,疯了一辈子。”
司玲珑眼里满是狐疑:“为什么你会这样说?你能通天么?”
“大概是,但现在好像没有了。”云照茫然失神,也不知道该对她说什么好,最后说道,“不要让你娘找到你们,为了喜鹊,我只有这一个忠告,不要辜负喜鹊用命换来的机会。”
司玲珑仍有疑问,但没有再问:“我信你。”
云照微怔,她看向司玲珑,当真觉得她不同常人。
若再有“来生”,她们真的能成为至交吧。
“希望他日能有缘再见。”司玲珑说完,就带着护卫走了,没有拖泥带水的话,也没有再道歉、再感谢,背影洒脱又决然。
云照看看窗外,已经快子时了,夜更冷,风更烈。
她回到床上,又紧盯夜明珠,看看能不能再出现奇迹。
“咚咚咚。”
窗户又被叩响,可是急促的三声再次提醒云照来人不是陆无声,可以司玲珑的性格,是不会再回头到了。
那会是谁?
不等云照发问,窗外人就道:“是我。”
声音沙哑,但还是能听出来的人是谁。她着实意外,快步跑到窗前,开窗一瞧,果真是万晓生。见了真人,她还是不敢相信:“万捕快?你来做什么?”
万晓生没有说话,将一封信交给她,说道:“这几年来你给我的银子我都兑成了银票,都在里面,以后要寻我做什么事,也可以找我,不用给钱了。”
云照没有接,又觉诧异,只因万晓生实在是个爱钱的人,这会竟然将钱都还了回来:“为什么?”
万晓生倚在窗前壁上,被冷风刮了一日的墙壁穿透衣服,背上十分寒凉。他并没有在意,闻声说道:“喜鹊都不在了,我留着这些钱,做什么。”
云照当即怔住,突然就明白过来:“万捕快,你……喜欢喜鹊吗?”
万晓生双手环胸,手中的刀刀鞘破旧,整个人在冷风中伫立,虽云照在旁,可仍觉得他孤独得只剩一人。往事如跑马灯,不断在云照脑中跑过。
原来他愿意为自己办事,不是为了钱,是为了找理由接近喜鹊。否则当初怎么会独独提出,要喜鹊为他送去银子。
那一闪而过的疑虑,被她忽略了。
这十余年中成百上千次的暗示,被大大咧咧的喜鹊忽视了,也被她忽视了。
如今一想,那在寒冬总是早早就拿了钱去巷子的喜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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