命,孙氏就会对姜氏不好。但想必祖母心底必定会有几分失落。
章元敬连忙拜谢:“微臣多谢我皇隆恩,此次一行,定不负君恩。”
小皇帝再一次扶起他来,又说了一句:“朕的七叔别的都好,就是个眼里容不得别沙子的,去了关山,你且注意便是。”
眼看皇帝这般,章元敬也多了几分真心感激:“陛下,微臣走后,切勿因此跟文阁老为难,当初先帝选定辅政大臣,为的不就是让陛下顺利掌政吗?”
小皇帝读懂了他话里话外的意思,脸色却阴冷下来,冷冷说了一句:“就算是皇爷爷,恐怕也想不到人心易变如此,文阁老当年,又何尝敢在皇爷爷面前说一个不字。”
章元敬还要再劝,却见小皇帝脸色冰冷,甚至带着几分怨毒之意:“他对朕若是有一分敬意,又怎么会,怎么会送那个贱人入宫!”
章元敬心头一跳,下意识的抬头朝着小皇帝看去,小皇帝也很快恢复过来,似乎方才的话只是一个错觉,章元敬微微垂下眼帘,低声说了一句:“天下,终归是皇上的。”
小皇帝似乎听了进去,笑着说道:“爱卿放心,你的话,雷太师的话,朕都有在听,若朕暴跳如雷,反倒是会让他们牵着走,这一点朕已然明白了。”
从太华殿离开的时候,章元敬觉得浑身发冷,明明已经到了五月底,他的手心却是一片冰凉,为什么皇帝会那么说,难道皇帝与文家之间,还有他不知道的事情。
那是皇家明媒正娶的皇后娘娘,是小皇帝的原配发妻,他却用贱人这两个字称呼,甚至带着几分恶毒,其中必定有所有人都不知道的关键。
回到租房,余全又在忙忙碌碌的收拾,生怕他有一点住的不安心的地方,章元敬扫了一遍已经有几分青州老家模样的院子,心底多了几分惆怅。
他伸手将余全招到身边,笑着说道:“别收拾了,我们很快机会离开这里。”
余全不明所以的看向自家少爷,开口问道:“少爷,是要回家省亲了吗?就算是省亲,咱们不是还要回来的吗?”
章元敬微微叹了口气,说道:“这次怕是不能回来了,省亲之后,咱们就得前往关山。”
余全也是知道关山在哪里的,他有些傻乎乎的看着章元敬,不知道到底是发生了什么事情,章元敬看着他这副样子,心情倒是松散了一些,还好心情的打趣道:“你家少爷我升官了,要去关山当知府喽。”
余全这次听明白了,他也知道关山很远,但据说当官都要去远一些的地方,别的不说,知府那可是天大的官儿啊!余全都不知道怎么高兴好了,拍着自己的脑袋说道:“天哪,我成了知府老爷的书童了,这可真了不得。”
章元敬看着,倒是也笑了起来,好歹这也是升官发财的好事儿吧!
110.返乡
“少爷, 这些要带上吗?”余全有些依依不舍的拿着一些小家具, 那是以为要在京城定居之后,章元敬慢慢买回来的, 这会儿要离开,都带上显然不现实。
果然,章元敬扫了一眼, 淡淡说道:“都带上的话,咱们两个人可背不动。”
余全看了看一只手上的摆件, 是个木质的屏风,虽然不贵但别有一番巧思, 又看了看右手的那个竹制的笔筒,有些惋惜的说道:“这可都是少爷一件一件选回来的。”
章元敬知道他心中的惋惜,但还是劝道:“留下一两样就是了,余下的就送给邻居吧, 也不白费了当初精挑细选的心思。”
余全微微叹了口气,只好答应下来, 心底却还是惋惜无比, 他家少爷的眼光好着呢。
大概是看他太碍眼, 朝中的调令很快下来了, 章元敬看了看时间倒是充裕的很, 足够他回乡一趟,甚至在当地停留一段时间, 也好安置家里人。
没料到这么快就要离开, 余全收拾的也挺匆忙, 他们不过是在京城停留了大半年,走的时候行礼倒是比来的时候多了一倍不止,其中许多还是章元敬高中状元的时候,同窗送过来的,都是情谊,少数还是贵重物品,自然不能随意丢了。
章元敬无奈,只得请了两个挑夫过来,这才免了余全被大包小包覆盖,路过飞鹤楼的时候,却见安从容站在门口,瞧见他便说道:“备了一杯薄酒,上来一叙如何?”
章元敬也不推脱,吩咐余全看着行礼,跟着安从容走了上去,打开包间一看,果然看见苏守则一脸心事重重的模样站在窗前,见他进门便转过身来。
安从容转头看看苏守则,又看了看章元敬,有些苦恼的抓了抓头发,叹了口气说道:“哎,咱们兄弟三人,以后可真是各自天涯喽。元敬你还不知道吧,守则谋了个外职,要去山高水远的地方当县太爷,也不知道他心底怎么想的。”
章元敬愣了一下,显然也没料到苏守则会放弃京城的大好机会离开,他微微皱眉,低声问道:“守则兄,莫不是为了这次的事情?若是如此的话,我的罪过可就大了。”
苏守则见他对自己还是一如从前,倒是微微松了口气,笑着摇头说道:“这是老师与我早就定下的,与你并无关系。”
文阁老虽然自负,但也知道这个弟子还未长成之前,留在京城就是个靶子,还不如外放出去做一点实在事儿,也好涨一涨资历,到了地方,凭阁老弟子的名声,也绝无人会小看了他去。当然,苏守则去的是鱼米之乡,盐政大县,可不是关山可比的。
章元敬一听也就安了心,笑着说道:“从容兄,守则兄,为何这般沉闷?关山虽不是好地方,但对于弟弟来说却是求仁得仁,两位想必知道,当年我家师兄因科举舞弊一案被牵连,最后发配到关山一处,我此番前去倒是能照顾一二。”
安从容一听,倒是哈哈大笑起来,拍着他的后背笑道:“我就知道,我家兄弟就不是那么小肚鸡肠之人,哈哈,我还一直想去关山,可惜家里头盯着不能成行。这次你去了,可要替我好好看看边塞风光,到时候别忘了给我来信描绘一番。”
章元敬翻了个白眼,没好气的说道:“我可是去当官儿的,又不是去玩耍,哪有那么多时间,哼,且看到时候有没有时间吧。”
安从容知道他故意逗自己呢,笑着说道:“那不成,来来来,喝了这杯践行酒,你可得把好哥哥记在心上,到时候别忘了这一茬。”
有安从容插科打诨,三个人之间倒是热闹起来,只是苏守则总是不如以前话多,几杯酒下肚,安从容已经开始唱起了送行歌,苏守则却是一杯酒接着一杯酒下肚,看着不像是送行,倒像是有几分借酒浇愁的意思。
章元敬拿着一杯水酒走到苏守则面前,举起酒杯笑道:“守则兄,不敬我一杯吗?”
苏守则也举起酒杯,两个酒杯之间发出清脆的碰撞声,两人同时一饮而尽,章元敬笑了笑,说了一句:“我从未记恨你,从此之后,你我之间,还可为友?”
苏守则恍然之间想到了文阁老的话,立场不同,政见不一的人,真的能够成为朋友吗,他有一瞬间的动摇,但是很快的,他看见了章元敬的眼睛,还是少年的人目光清明,漆如点墨的双眼带着让人无法摆脱的魔力,里头带着单纯的情谊,尚未被这个世界侵蚀。
或许终有一天,他与章元敬也会走向相反的路,但不是现在。这些天来,一直折磨着他的愁思一瞬间烟消云散,苏守则微微一笑,伸手将章元敬揽在怀中,低声说道:“无论将来如何,元敬,你且记住,这一刻,我真的视你为友,亲如骨肉兄弟。”
章元敬读懂了他话外的意思,他大力的拍了拍苏守则的后背,笑着说道:“以前常听人说一见如故,我是不信的,但在飞鹤楼一面,才道人间真有此事,将来的事情,你我都不知晓,且珍惜此时此刻便是,何必想那么多,平添诸多烦恼。”
两人松开手,对视一看,都是朗声大笑起来,旁边的安从容一看,只觉得双眼发酸,走过来一手勾住一个,笑着说道:“这样才好,都是兄弟,哪能为了那些糟心事儿生疏了,哎,你们一个个都走了,光留下我一个人干巴巴的待在翰林院,真是没意思透了。”
章元敬笑了笑,故意说道:“不知道多少人羡慕你,你到底是好,这不是欠揍吗,从容兄,你且守住大后方,将来我们俩若是回来,也好有个落脚的地儿。”
苏守则也说道:“可不是,如今只有你留在京城,可谓是身负重任。”
安从容一听,也大笑起来,还说道:“旁的不说,你们家嫂子却是掌家的好手,等你们回来,为兄定能好好招待你们,且放心去吧。”
章元敬苏守则也忍不住大笑,话说起来,安从容多是抱怨家中妻子看着他管着他,少有说好话的时候,第一次说好话,结果还是这样的事儿。
章元敬是定了出行时间的,自然不能久留,带着一身酒气就下了楼。他没让安从容和苏守则下楼来送,倒不是顾忌文阁老,而是不习惯生离死别的情景,那会让他心情低落。
踏上返乡的旅程,章元敬回头看了一眼飞鹤楼,似乎依稀看见两个身影站在窗口,久久都未离开,无论多么不舍,飞鹤楼也渐渐成了不起眼的影子。
到了城外码头,章元敬很快跟大队人马会和,按理来说,知府赴任,朝廷是不会遣派护卫的,这一次章元敬自然也不是例外。这群以李姓太监为首的人马,却是前往青州,为姜氏和孙氏两人颁发诰命的,皇帝特意留了话,李公公对章元敬倒是颇为客气。
有这群人在,这段路自然是平平安安,章元敬与李公公打了几次交道,彼此客客气气,却说不上热络,主要还是李公公颇有几分矜持的意思。
章元敬见状,心知他有些忌讳自己的身份,虽说皇帝喜欢他,但挡不住文阁老厌恶。
为此,章元敬也就懒怠出门,不是在房中读书,就是跟余全说说话排解时间。
这一日,余全不知道在外头听说了什么事儿,回来之后颇有几分愤愤不平,气呼呼的说道:“那些人真是不知所谓,关山怎么了,少爷您还是知府呢。”
章元敬挑了挑眉头,大约也能猜到那些人说些什么,无非是同情他去了关山,恐怕一辈子都回不来,混得不好还得丢了性命。
章元敬自己并不在乎,这会儿见余全气呼呼的样子,倒是叹了口气,点了点身边的位置让他坐下,这才问道:“你气什么,他们说的,大多也是实话,你家少爷我确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