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比的,他一度恨死了当年恃才傲物的自己,若不是他罔顾祖父的意愿,也不至于让老人家凄惨后半生。
李子俊结庐而居,程氏也不肯留在关山城内了,也不管自己还带着三个月的身孕,直接跟了过去,李子俊吃什么,住什么,她也跟着吃什么住什么,甚至还要照顾悲伤过度的男人,倒是比李子俊还要辛苦一些。
章元敬劝解了几次,但李子俊一意孤行,程氏口口声声要跟着相公,又说自己身体康健,以前相邻怀孕生子的时候,也就是这个条件,说不定还吃饱饭,所以不会碍着什么。
章元敬无法,只能让孔令芳看顾一些,却也不再劝解,他心知李子俊的郁结不发出来的话,怕是会一直压在心里头,到时候反倒有碍寿数。
有程氏陪着,兼之程氏还有孕了,李子俊倒是慢慢缓过来一些,虽然还是住在那里,偶尔倒是反倒是劝着程氏吃好一些。
章元敬见他虽然瘦了一些,但狠狠哭过几次,眉宇之间的郁结反倒是松散了,心中倒是安心了下来,他可真怕这位师兄因为老师的事情想不开。
只是李子俊和程氏都去了城外结庐,李文瑶总不能也一块儿跟去的,小姑娘家家的身体弱,来关山的路上就生了一场病,到了关山又开始生病,显然不太适应这边的气候。
姜氏一看,做主把人留了下来,李子俊见过女儿几次也心疼的很,心里头也是这个意思。
恍然又是一个月过去,镇北王爷知晓此事,倒是还赞扬了一番,说李子俊别的不提,至少对祖父祖母却是至孝。又知道章元敬为何如此,倒是发了话不许人硬逼着他赴宴,甚至亲自赐给他一些素色的布匹来。
这一日,章元敬去看过一回李文瑶,回到房中,倒是对着孔令芳感叹道:“瑶瑶小小年纪的千里迢迢过来找亲爹,也实在是不容易。”
孔令芳已经听说了李家的事情,这会儿倒是说道:“不容易是不容易,不过按我看,瑶瑶这会儿辛辛苦苦的过来,反倒是比舒舒服服的留在青州好。”
章元敬一时还没反应过来,但是很快就想到青州李家的情况,老爷子和老太太已经过世,家里头再也没有人能压着李承业了。
随着两位老人的死讯一块儿传来的,是李承业有意将那位庶子记在钱氏名下充作嫡出,听说钱氏刚知道的时候闹腾了一回,但现在却已经消停下来。
这么多年过去了,那位庶子也渐渐长大成人,比起远在关山不知道这辈子还有没有可能回去的李子俊,显然,这个庶出的儿子更加靠得住一些。
李承业的打算无可厚非,钱氏回过神来想明白了,怕也不会反对,章元敬暂且把这个消息压了下来,不想给李子俊双重的打击。
这会儿想起来,章元敬却叹了口气,说道:“可不是吗,瑶瑶不被祖母喜欢,这些年多亏子琳姐照顾着,但子琳姐毕竟年纪大了,老师过世之前据说已经帮她定了亲事,等过了一年孝就要出嫁,若是留在李家,怕是再也没有人能护着她。”
若是徐氏是个能为的人,母女两个相互依靠倒不是不行,李承业虽然抬举庶出,但其实对这个孙女不算苛刻,但可惜的是,徐氏心中只有自己和已经消失的徐家。
与其留在李家,被钱氏搓磨着长大,将来随随便便别打发了嫁人,还不如来关山投靠亲爹,至少李子俊为人秉直,绝不会迁怒于亲生女儿,又有章元敬看顾着。
想必李子琳也是熟知钱氏等秉性,所以才会提议徐氏和李文瑶一块儿过来,偏偏徐氏最是喜欢自作聪明,反倒是白费了她一片好心。
章元敬懒得去想青州李家,只看着李文瑶瘦瘦弱弱的样子有些怜惜,倒是嘱咐了孔令芳几句:“我看瑶瑶身子单薄,胆子也小,这一年时间还得你多操操心,至少让她康健一些。”
孔令芳笑着点了点头,李文瑶是李子俊的亲生女儿,又是姜氏开口留下的,与她没有丝毫的利益关系,她自然乐得在夫君面前做好人,留下一个好印象的。
“别的不说,等她病好了,我找大夫再开几个滋养的方子慢慢用着就是。”
章元敬交代了这事儿,才有些歉意的握住孔令芳的手,说道:“最近一连串的事情,家里家外都是你在操持,令芳,你辛苦了。”
孔令芳露出一个笑容来,她最喜欢的就是自家夫君的体贴,多少主母忙碌一生也得不到一声谢呢:“只要相公能好好的,令芳就不辛苦。”
章元敬伸手将她拉进怀中,轻抚着女人的如墨秀发,感叹着说道:“吾生有幸,才能娶到令芳来做我的妻子。”
孔令芳扑哧一笑,仰起头看着他,抿着嘴问道:“夫君,那我这会儿是不是应该说,妾身才是有幸,才能嫁给夫君作为妻子。”
章元敬微微一愣,原本的沉郁倒是消散一空,朗声大笑起来,“不用不用,咱们夫妻两个不用这般客气,不然旁人听了,还以为我们没事儿关起房门来相互夸。”
孔令芳也抿嘴笑着:“可不是吗,方才听着夫君的话,我还想着怎么这么客气呢。”
夫君什么都好,就是有时候太客气了,客气体贴自然是好的,但过了,就显得生分了。孔令芳是个聪明的女人,她知道只有慢慢的拉进了两个人的距离,才算是真正的好夫妻,所以方才也不是直接结果话,反倒是开了个小玩笑。
果然,章元敬听着分外的高兴,连同平时那种彬彬有礼都消失了,咧开嘴哈哈大笑的模样看着倒是更加年轻了,有几分从来没见过的活泼。
孔令芳看的一愣,这会儿再一次意识到原来自家相公这般的出色,怪不得人人都说关山知府形容俊朗,可以称之为关山一景呢。
孔令芳觉得自己的双颊微微发热,她捂了捂脸颊,让冰凉的手将那温度压了下来,才笑着继续说道:“夫君,令芳是你的娘子,夫妻本为一体,咱们之间哪里需要那些客套话呢。”
章元敬拉了拉她的手,虽然他立志至少要守过热孝,但不妨碍他跟妻子亲近感情,点头说道:“是我想差了,若是在房中,令芳可以称呼我小名,听着倒是越发的亲近一些。”
孔令芳却没有直接听从,反倒是思考了一下,笑着说道:“若是叫平安的话,倒像是祖母和母亲似的,不若这样,元郎?”
最后两个字,她念出来的时候像是有万千情丝婉转,带着无限的情意和期待。
章元敬微微挑眉,倒是第一次正视起自己的这位新娘来,孔令芳比他预计的还要出色,不管是打理家事,还是跟姜氏和孙氏的相处,几乎都处理的很好,而现在,女人的眼中跳动着期待的光芒,又带着一种别样的自立,他看着竟是觉得越发心动了。
“这个名字很好,以后只有你一个人这般叫我,我一听就知道是你了。”章元敬笑着说道,又搂着孔令芳问道,“那我也得想一个专属的名称,令芳,芳芳?小芳?芳娘?”
起了几个,章元敬却都不满意,忽然想到一事儿,倒是笑着说道:“不如我来帮你起一个字,不如就叫关关,如何?”
孔令芳一时半会儿没想到这个名字的含义,还想着是不是关山的昵称,却听见自己的夫君慢慢的吟唱起来:“关关雎鸠,在河之洲。窈窕淑女,君子好逑。参差荇菜,左右流之。窈窕淑女,寤寐求之。求之不得,寤寐思服。悠哉悠哉,辗转反侧……”
158.伴君
随着天气一起暖和起来的, 是琉璃坊和肥皂坊的生意, 开春之后,章元敬便把肥皂坊也从知府衙门迁来出去,毕竟这是办公的地方,原先图一个便利, 长久之计的话却是有些麻烦。
一个个精致的琉璃首饰,一面面让人惊奇的穿衣镜, 一块块清香扑鼻的香皂从关山运走, 同样的, 带来的利润也是惊人的,章元敬只拿了其中的三成,每每看着还觉得吃惊。
她都是如此, 可想而知拿着大头的镇北王爷会如何了, 放到以前,她想都不敢想那些不值钱的东西,居然能换取这般的利润。
如今银子有了, 粮食和布匹自然就可以花钱买,虽然比朝廷派发的要劳心劳力一些, 但谁不知道朝廷连两项都没给,镇北王继续养活军队,那这军队也把自己定义为真正的镇北军。
原本镇北王在军中就威名已久, 如今有了这么一出, 将士们更是对他掏心掏肺, 一时之间在关山, 竟是只听闻镇北王,从不问小皇帝了。
固然一开始投靠镇北王是为了自保,但一年多下来,章元敬对他也是心悦诚服的,镇北王虽然残疾,但论心胸,论资历,更论治民,都不在当年的先帝之下。
或许小皇帝也是有这些才能的,只可惜先帝死的太早,为他挑选的几位辅政大臣又都不是简单的角色,几个人联手较劲之下,反倒是慢慢把这位小皇帝架空了。
至于为什么不让镇北王进京辅佐,想必先帝也是了解这个儿子的,才会如此忌惮。
有时候章元敬想着,若是先帝再活几年,或者说小皇帝早出生几岁,如今的情景必定截然不同,文阁老想要把控朝廷也绝非易事。
可惜万事没有如果,朝中文阁老如日中天,随着一次次清洗,保皇党的势力越来越少,临到最后,小皇帝居然找不到几个可用之人,最近的邸报之中,竟然明言皇帝沉溺后宫!
关山的折子没少上,弹劾文阁老的折子也从未消失,但谁都知道,这些压根上不了御前,就如他们所预料的,小皇帝不得已之下不得不依靠顾阁老,一时之间,顾家和文家倒是成了水火不相容的姿态,就如当年的雷文之争。
在军需充足之后,镇北王府中也隐隐约约有了其他的声音,当初愁着养活军队,虽然对文阁老所作所为义愤填膺,但从未有人提过直面这位阁老。
而现在,竟有人直接提出来:“朝中妖孽横行,王爷为何不起兵清君侧?”
镇北王爷的面色如常,让人看不出丝毫痕迹来,他看了一眼那位长吏,转头看向其他人:“你们呢,心里头都是怎么想的?”
在场的长吏面面相觑,其中一个人大着胆子说道:“李大人说的没错,文阁老已然惹了众怒,若是王爷起兵清君侧,说不定能得到皇帝的感激。”
镇北王爷挑了挑眉头,看不出是赞同还是不满,倒是有另一个人揣测着镇北王的心思,跳出来反对道:“不行,皇帝与文阁老有龃龉,但朝廷从未有明文,皇帝更加没有下令指出过文阁老的罪名,我们贸贸然行动反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