九折成医  第23页

故顾南的画作卖不出去,在镇上受人非议,他都看在眼里。近日顾南连日外出他虽然不知她在忙什么,却也感到心疼。今日他之所以进山将这些草材尽数采摘回来,就是想要和她就此离开这里。他们可以去一个远离林源镇的她喜欢的地方,卖了这些草药之后他们可以买一个顾南喜欢的带铺子的院子,再也不理会这里的一切,过她喜欢的日子。
他喉咙嘶哑道:“你别生气,我哪里惹你生气了你告诉我,你别这样……”
顾南不理会罗生转身就走。
罗生一把拉住了她的手,“这么晚了你去哪里?你有什么事我明天和你一起下山。”
顾南心中难受,又气闷又担忧,罗生这个样子不去找个大夫来看看她实在是不放心,她想要从罗生手里挣脱出来,罗生却抓得更紧了,顾南微微一动他手臂间便流出更多的血。
顾南不敢再动,匆忙道:“我只是想去给你找个大夫。你松手,我不走了,药在哪里,我去给你拿。”
罗生松了口气,吩咐着顾南将药物,布带拿了过来。
罗生为自己处理伤口,他不方便碰触的后背部位则由顾南接手,她手颤抖的停不下来,给罗生背部撒好药之后又用布条将伤口裹住,她将布条的两端递到罗生的手上,他便自己系好。
“我没事,你别担心。”罗生安慰道。
罗生处置好了伤势,将衣服重新穿好。
顾南倒了杯水递给罗生,问:“需要煎药么?你告诉我需要什么药,我去拿。”
罗生摇头,“不用了,我刚已经服了药丸,你不用忙碌了,陪我坐一会可好?”
顾南的气到现在已经消了大半,心中只剩下了心疼和无奈。她坐在床边,仍旧对他的伤势不放心。
“你不要担心,我的身体我自己清楚,都是些皮外伤,没有伤筋动骨,养上几日便无碍了。”
顾南闷闷的应了一声。
罗生似乎不知该怎么开口,犹豫了一会才说道:“我第一次对一个人动心,我若是有什么做的不好的地方你对我说,若是实在生气打我骂我都好,别冷着我,你那样,我真的不知道该如何是好。”
刚才顾南冷下来一瞬间他几乎有些不知所措,上次她便是这样,他完全不知该如何是好,他甚至不知道她为什么生气,更不知如何解释,一颗心只能提着,好在后来她自己消了气。
顾南应了一声,而后才反应过来罗生的那一句第一次对一个人动心,顿时问道:“第一次?”
罗生应了。
“上次你问的时候,闻家和闻韵的事情我就想跟你解释,只是不知该如何说。当日我和师父游历到此,盘缠用尽,恰逢闻韵患病,闻家贴出了悬赏,我师父自荐前去给闻韵治病……”
罗生师父萧宇此前曾因一手精湛的医术而经受到女皇赏识,女皇一度想将她封做御医,只是她生性不喜受拘束所以坚持不受。
彼时她在京城已经颇有名声,只可惜这小镇上消息不通,闻家竟是只将她当作普通大夫,不仅没给有客气将人请进府里,反倒出言不逊。好在萧宇医术的确精湛,将闻韵给救了回来,只是人虽然救了回来,她的身体却还需缓慢调养些时日。
当时萧宇已经年过五十,身体不似以往,她便带着罗生在闻家住了下来,一方面为闻韵调养身体,一方面也是顾及着自己的身体不想再继续漂泊,想要在此定居下来。
萧宇和罗生在闻家得闻韵照顾,过了一阵子轻松的日子,然而好景不长,萧宇忽然开始反复发热,不时的咳嗽,她很快意识到自己患了痨病。
痨病会感染旁人,她决计找一无人之处独居,闻韵感念她相救之恩,特意着人在永翠峰上为她搭建竹屋以居住。
这永翠峰作为曾经的林场出过不少的木材,后来虽然荒弃了,但山上有上下山的小路,行路却还算方便。
萧宇将罗生留在了闻家,自己一个人到永翠峰上住了下来。

第二十九章
罗生不顾萧宇的阻拦,经常到山上去看望她,只可惜每次萧宇都不许他靠近,次次都将他赶下山。
时年罗生方才十五岁,他长得不似一般男儿,又沉默寡言,且长年随萧宇在外漂泊,除了习得一手医术之外完全没有半点男儿的温婉,更不会照顾人。萧宇想给他找个依靠,却也知道给他说门亲事十分艰难,她最后求到了闻韵的眼前,求闻韵给个名分,给罗生一个安身之所。
多日相处下来萧宇已经察觉出闻韵是个心善之人,她知道闻韵纵使不喜罗生也不会苛待他,而她身体尚需调养,罗生也可帮忙,如此也算是互利互惠。
彼时闻韵已经有了自小许下的婚约在身,自是不可能娶罗生做正夫,若要娶,只能是娶他做小侍。
萧宇知道罗生并不适合做这种商贾人家的正夫,他既不擅长人情往来,也不擅长打理家事,嫁做小侍一事她并未有任何不满。闻韵性格宽厚,能保他一生衣食无忧,已经是她能为他想到的最好的出路了。
罗生知道师父的苦心,就这样嫁给了闻韵。成婚后二人从未有过夫妻之实,闻韵只将罗生当作弟弟一般照顾着,而罗生则把自己当作大夫,府中上下无论何人有疾他都不辞辛劳前去诊治,一时间倒也得了不少人的好感。
罗生虽然每次探望都被挡在门外,但他还是发现萧宇的病越来越重,他放心不下,开始每日都往山上跑。
闻家上下畏惧被感染上痨病,开始有了流言蜚语,闻继更是带人堵门,不许他去见萧宇。
那一次罗生炼制了一日的药,待到傍晚的时候撒药将闻继和十几个下人全都迷晕,连夜上山去见萧宇,只是他终究还是去晚了一步,等他到的时候萧宇的尸身都已经凉了。罗生悲痛欲绝,他在山上呆了三日,亲手埋葬了萧宇的尸身之后才下山。
闻家人经此一事既怕被他染上痨病,又畏惧他那种随意间迷倒一院子人的能力,纷纷开始疏远他,而他沉浸在师父去世的悲伤之中,对此全然不在意。直到几日后闻韵忽然患上了咳疾,府中上下怀疑她是被染上了痨病,纷纷自忧。
罗生前去探望,发现她只是染上了寻常的热症,于是给她开了药,却不想明明是对症下药她的病却越来越重,不过几个月就此离世。
闻家上下恼恨他,闻继当着众人的面抖出了他凄惨的身世,骂他是丧门星,将他赶出了闻家。而后这骂名便一传十十传百,很快传的整个镇子上人人皆知。
罗生被赶出闻家后便回了永翠峰,伴着师父的墓就这么过起了与世隔绝的日子,这样的日子他一过就是七年。
顾南心疼至极,她终是明白是自己误会了,误会了萧宇的一片苦心,而且闻韵当年收留他们师徒二人,又待罗生如姐弟一般,罗生念着她的恩情也是正常。
顾南有心为自己前些日子待罗生的冷淡扇自己一巴掌,同时低声安慰道:“这不是你的错,我这些日子已经查清楚了,你开的药都是对的,是有人在饮食中动了手脚,这才害死了闻韵。”
罗生怔住了,没想到事情竟是如此,闻韵居然是被人害死的。
“是谁?谁在她饮食中动了手脚?”罗生问道。
“是闻继的奶父。”
罗生心中明白闻继的奶父和闻韵没有半点儿的利益关系,他没道理去害闻韵,而有理由这么做,也能让他帮忙这么做的,也就只有闻继。
闻家情况复杂,闻韵的生父早逝,闻家家主此后不久又娶了现在的正夫续弦,而后有了闻继。因而闻韵和闻继虽然都是嫡出,但却并非一父所出。只是闻韵待人宽和,待闻继十分用心,而闻继那时也总在讨好闻韵,所以她们之间感情很好。也是因为如此即使当初闻继将罗生赶出闻家,他也只是觉得闻继是因为闻韵的死而迁怒他,从未想到闻韵的死会另有隐情。
现在想来,当初闻韵聪慧能干,闻家的大半生意都交到了她的手上,闻继岂会甘心?她和闻韵又岂是真的像表面看上去那般亲密无间?
罗生长时间的静默着,顾南握着他的手,静静的陪着他。
之后的几天罗生没再提起此事,顾南也没再多说,只小心的照顾着罗生。罗生身上的伤果然如同他所说的一般,很快便结痂了,而且似乎真的都只是些皮外伤,顾南观察发现他的行动的确未受到阻碍。
这几日顾南坚持让罗生卧床休养,她将做饭、打水、照顾药田和菜地、喂鸡、翻晒草药、给罗生换药等所有的事情全抗在自己身上。想到初到这个世界的时候她做什么都手生,见什么都觉得惊异,如今却做什么都熟练到手到擒来。
罗生几次反抗无效,他怕真的惹了顾南生气,倒当真乖顺起来,每日要不卧床,要不就只是跟在顾南的身侧静静的看着她做这做那。
七日时间一晃而过,这日早晨顾南特意换上了新衣,同时让罗生也换上了她之前买的那套衣服,罗生有些不解,但还是照做了。
巳时,张爹、张大风、赵子枫、赵子秀一同登门,其中张大风作为顾南的媒人,赵子秀作为罗生的媒人,张爹作为共同媒人,因着罗生这边没有亲眷,赵子枫则充做罗生亲人,众人一同拿着吉祥的物件登门。
张爹按照礼仪对罗生进行纳礼。
罗生过了许久才回过神,想起当初赵子秀说的,顾南曾经想要给他三媒三侍六聘的大礼,他以为已经成为不可能,如今却实现了。
待到纳吉的时候,顾南因为并不熟悉原主的出生时辰,由是由张爹先报了,她才将八字写于纸上。罗生提笔,自己将八字一同写下。
顾南第一次见罗生写字,只见他下笔有力,字迹沉稳,当真是字如其人。
张爹拿了两个人的八字,只等着去道观之中测算两人八字并无相害之后便可定下吉日纳徵。
顾南在此之前听了几次张爹的叙述,将一众流程牢牢记住,唯恐出错,没曾想真到了这时候一切却十分顺畅,水到渠成一般。
待到一行人笑着离开的时候罗生还觉得有些不真实,过了一会才问:“若是你我八字不合……”
顾南笑了,“不会,我们定是天作之合,明日我下山,陪张爹一起去观中测算。”
她本就不信这些,若明日那道士说的是好话那她自然会原话告诉罗生,若是不好的,那她也会转换成好的告诉罗生。
她这次去道馆其实主要并不是为了测八字,当初罗生不详的说法不管是谁说的,想要破了这个说法除了从根本上解决之外能借助些方外之人的外力也总是好的。她虽然大可以就此带着罗生离开,但罗生师父的尸骨还埋在这里,罗生总要回来祭拜的。即使她和罗生之后会离开这里,她也希望罗生能够干干净净的离开。
次日罗生本想将顾南送下山,却被顾南给拦住了,他现在有伤在身,最后还是听顾南的话留了下来。
顾南一早下山和等在山下的张爹和张大风汇合,三人一同坐上牛车,前往附近的道观。最近的道观距离镇上也有着十几里路,路上略微耗费了些时间。
此处位置偏僻,便是连道观都不大,里头只有十来个道士。张爹直接找上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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