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以左右寒谷寺、左右广慈大师,沈青叶绝不会让她踏出这京城一步!只能是有那么一点点影响,让她多看两眼,却还不至于放在眼里,对她才更有利些。想到此,李青笑着说道:
“寒谷寺虽方外之处,毕竟也是红尘世俗之中,更是在落雁山下,姐姐眼光见识非常人可及,何不找广慈大师聊聊?至于我,自然是希望姐姐心想事成。总比别人强些。”
沈青叶没有言语,只目光复杂的看着李青,李青垂着头想了一会儿,方抬头道:
“姐姐以后前程无量,清波也是个可怜之人,希望姐姐以后怜她远离家国,无人可靠,照顾她一二,小九一向单纯,二皇子虽疼爱她,毕竟是男人,平日里姐姐多教导爱护些。”
说着,站了起来,曲膝深深福了一福,沈青叶忙站起来,扶了她,郑重答道:
“青青放心。”
微微顿了顿,“青青,那韩平王诡计多端,为人阴险,你…要小心。”
李青低着头,心思飞快的转着,沈青叶知她甚深,这样说,是担心什么?她是不是也不希望她去了那平阳城的王府中?李青抬起头,眼神清明的看着沈青叶说道:
“姐姐,我怕冷,不会去韩地的。姐姐以后听到什么不好的信儿,多劝劝小九,我不会有事的。”
沈青叶眼睛亮了亮,果然是有打算的,嗯,只要不进了平阳王府就好,皱着眉头道:
“青青,你这是何苦?!”
“姐姐,人各有志。我不想隐瞒姐姐,还请姐姐成全。”
沈青叶点点头,李青退后半步,郑重的曲膝福了一福,沈青叶摆摆手,示意她坐下,想想前几天闹出的大事,嘴角闪过丝冷笑,歪着头看着李青道:
“外头还有件笑话呢,说起来和青青也有关。”
李青有些惊奇,和她有关,啊,李敏华应该就是前几天出嫁的,难道闹出什么事了?李青皱着眉头:
“和我有关?什么笑话?”
沈青叶想着那天新房中,一片红色中那张青春艳丽的脸,那些胡言乱语,笑着道:
“你那个妹妹,十月初十的好日子,竟然在新房中闹了起来,定要让替福康郡王拜堂的四公子做她的夫君,福康郡王当场就晕厥了过去,隔天就没了,王妃气个仰倒,又心伤福康郡王,至今还病着,你父亲和母亲当天晚上,就跪到王府请罪去了,昨儿听我父亲说,王府已经递了折子,给你那个妹妹请了封号叫贞郡王妃,王妃铁了心,定要她替福康郡王守一辈子墓道。你母亲听到信儿,就晕了过去,你父亲今天已经上了谢恩折子。
”
李青怔住了,那张嚣张艳丽的脸,那个青春逼人的身影,那袭红衣,从此就要被活埋在地下阴森的墓道里,李青微微打了个寒噤。李云生竟然还上了谢恩折子!沈青叶看着脸色苍白的李青,有这样的父亲,真是让人太过寒心,也怪不得她一心要逃离,要隐去民间。
李青回到屋里,沉思了很久,第二天一早,出门到前院找了王嬷嬷,恭敬的曲膝行了礼,低声说道:
“姑姑,李青有个自幼伏侍的奶嬷嬷,自我入官,就脱了籍在外养老,过几天我就要出发去韩地,往后……想请姑姑成全,让我见一见她。”
王嬷嬷有些愕然,她怎么敢提如此出格的要求?昨天……还是问问沈大人的好,笑着说道:
“姑娘,虽说这也在情理之中,可这不是老身能作主的事。姑娘请稍等等,老身去回了大人。”
李青笑盈盈的曲膝谢了。
第二天下午,王嬷嬷把李青带到了官房边上的小抱厦中,郑嬷嬷已等在抱厦中了,看着李青那张苍白干枯的脸,忍不住悲上心来,不住的掉眼泪,姑娘何曾吃过这样的苦?一把抱住李青忍不住哭出声来,李青拍拍她的后背,在她耳边低低的安慰道:
“嬷嬷不要哭,你知道的,我用了药膏,停个半年就能和原来一样了。”
王嬷嬷退到了台阶下,含笑远远看着,大人都给了方便,她自然也不去会做那不识趣的恶人。郑嬷嬷止了眼泪,现在可不是哭的时候:
“姑娘怎么突然就捎信说要见面了?”
“一是有些话当面说更好些,二是,以后万一有什么事,也不会连累了周嬷嬷。”
李青低低的解释道,郑嬷嬷点点头,有今天的见面,以后不管出什么事,都不会有人再查信是如何递出去的了。
“姑娘,连庆找好了一家镖局,定了三男一女四个镖师,连庆说,姑娘选的地方最近听说不太平,要不要换个地方?”
换个地方,近些的,就在庆国境内了,出了事,平王一定又会大做文章,朝庭肯定会大肆搜捕,还有个知情的沈青叶,事情就麻烦了,再远,就是韩地,她们一群京城口音的庆人,太容易暴露,边境处正好又不太平,出了事也不显眼,朝庭可以推脱干净,平王也不至生了疑心,更不至于为了个婢女大动干戈,“就在那里,那四个镖师是什么来历?庆叔可打听过?”
“打听了,一男一女原来是韩地的,另两个是庆国人,姑娘知道,韩人勇猛,各个镖局里的镖师多数是韩地的人。”
李青心中微微有些不安,却又想不出头绪,半晌方点点头。郑嬷嬷从带来的包袱里取出件贴身厚夹衣来,看了李青一眼,李青微微点头,郑嬷嬷转过身出来,双手捧到王嬷嬷面前道:
“姑姑,韩地酷寒,姑娘自小身子骨弱,老奴做了件贴身的棉衣,姑姑您看……”
王嬷嬷装模作样的略略按了按,笑着道:
“依着规矩,这里面是片丝不准入的,不过,规矩不却人情,老身仔细检查过了,姑娘就收下吧,这也是奶嬷嬷的一片心。”
郑嬷嬷捧了衣服回来,交到李青手上,“姑娘要的东西,昨天连夜缝在里面了。”
李青点点头,心里松了口气,突然想起千秋节那天,韩地使臣杨元峰死盯着她的眼神,心中一丝不安涌了上来。
第二十三章 船行得太快了杨元峰不可能认识她,那天盯着她,肯定是因为她当时不该在那里的,盯着她的不只他一个人呢!她心神不宁,也许是临近出发,过于担心的缘故。李青轻轻摇摇头,仿佛要把这些不安甩开,眉头微微皱了皱,转了话题问道:
“听说府里出了事?”
郑嬷嬷长长的叹了口气,两只手轻轻的拍了下,感慨的说道:
“这不过一个月的功夫,那个家竟象要散了一样!九月里,玉姨娘小产了,查出来竟是大少爷在玉姨娘的吃食里放了红花,府里就闹开了,老爷打了大少爷,下了重手,直到十月初十那天,二小姐出嫁,也没起得来床,也是祸不单行,二小姐出嫁本来是件大喜的事,新房里却出了大事,姑娘知道那福康郡王是快死的人了,二小姐哪里知道?二小姐那脾气,不管不顾的竟闹了起来,又乱嚷着说拜堂的那个才是她夫君,替福康郡王拜堂的是王府庶出的四公子,屋里的喜娘也不知是怎么侍候的?!竟让二小姐跑了出去,抓了四公子的手不放,王府里乱成一团,福康郡王当天夜里就没了,老爷和夫人在王府门房里跪了一天一夜,竟没人理会。昨天听说二小姐要活殉,夫人就昏了过去,醒过来拼命闹着,要去王府接回二小姐,老爷说她患了失心疯,让人把她捆了关在屋子里,玉姨娘也病着,现如今,府里是雁姨娘主持。”
李青愕然,玉湖小产?二少爷哪来的红花?李敏华怎么知道拜堂的是谁?进新房坐床之前,她都得顶着那个厚重的盖头,除了自己的脚尖,她什么也看不到!新房里光喜娘就得有四个,李敏华顶着满头珠翠,穿着那样厚重的礼服,竟能跑出来?还能找到四公子!陪嫁的丫头、嬷嬷呢?她喊出来第一个字,嘴巴就能被堵上!
哪能让她闹得这样大?
玉湖是个忠厚人,如果府里主持中馈的是她,厉夫人和大少爷还能得些照顾,可玉湖小产了,病着!银雁当了家,厉夫人这疯病只怕是好不了了,大少爷呢?他是李云生的独子,李云生总要护着些吧!
文夫人满意了吗?
李青闭了闭眼睛,当年是多大的仇恨,竟能让文夫人隔了十年还不能消除哪怕一点点?要毁了她的女儿,再毁了她的外孙女!当初,如果厉夫人不截了这门亲事,是自己嫁过去,敏华,是不是会好一些?!如果当初自己不计划着当个名门寡妇,是不是也不会有今天的事?
“姑娘!”
郑嬷嬷声音严厉的叫着她,李青恍过神来,她又想多了,忙抱着棉衣站起来,轻轻跺跺脚,笑着道:
“好了,好了!嬷嬷,我没事了。”
郑嬷嬷轻轻松了口气,姑娘聪明太过,总是想得太多,这些事,哪件不是她们咎由自取!
两人又说了一会儿闲话,郑嬷嬷才依依不舍的告辞出去了。
隔了几天,她们一行十人就随着韩地的使团启程了,杨元峰很是照顾她们,每天晚出早歇,派人打好前站,太阳一落山就休息,到了驿站就有热水、热食,自带的干净被褥,凡事都是齐全的,一路上的安排竟是极细心周到。一行人倒也不觉得太辛苦,行了二三天,就到了洛水边上的平安码头,早有几艘大船等在那里。
杨元峰坐了主船,李青她们十个人还有十来个婆子坐了另一艘大船。上了船,行程立即就紧了起来,一路上,有风时竟是扯着帆日夜行船,无风时几十个纤夫轮流拉纤,也是天不亮就开船,天黑透了还要走上一阵子才停船休息,一路上除了补充给养,路过的码头集镇,竟是一个不停。
一连行了四天,李青心急如焚,连庆他们走的是陆路,这样下去,如何跟得上来?
第五天,李青船上有个嬷嬷受了风,病得有些重了,发起热来,船上的护卫忙打起旗语,禀报主船,船队略慢了一慢,她们的船往主船靠了过去,两边搭了船板,一个留着山羊胡子的老头跟着个护卫到了李青她们船上,给那个嬷嬷仔细的诊了脉,就让人抬着那婆子去了主船,又从主船转到了后面的船上了。
船队的速度几乎没有任何减缓,李青夜里觉也睡不着了,看着窗外滑过的点点渔火,捏着贴身穿着的夹衣,暗暗向菩萨祷告:
“药王菩萨原谅些个,让她们受些苦,也是迫不得已,以后李青有机会,必定重重的报答她们。”
第二天,船上的女官中就有人也发起热来,留着山羊胡子的老头过来诊了脉,说是无妨,只是着了风寒,配了药送过来煎。
隔天,发热的人并不见好,其它的人反倒陆陆续续的也发起热来,到了晚上,竟有一多半的人病倒了,李青也在其中。
杨元峰有些着急了,令人停了船,几天里头一次太阳没落山就停船休息了。杨元峰带着个小厮过来查看,山羊胡子老头仔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