仵作验尸单依然一致,男性尸身丙,死亡时辰五个时辰左右。”
他抬起头,看了眼楚轻,又看了看一筹莫展的众人,继续走到最后一具尸身前:“男性尸身丁,死亡时辰十一个时辰左右。”
他说完,就重新面对徐大人:“大人,属下说完了。”
“可,这……秦捕头,本官怎么没有懂你的意思?这就能证明了?这不是很明显的,还需要验证?两具尸体,一个死亡五个时辰,一个死亡十一个时辰,这有什么用?”徐大人一头雾水。
秦捕头却是笑笑,道:“大人,属下还没说完,大人觉得甲乙丙丁这四块尸身,应该如何组合,哪个是一体的?”
徐大人也乐了:“秦捕头,你这是在考验本官的智商吗?肯定是甲丙是一具,你没看他们验证的死亡时辰都是五个时辰?”
众人也点头:“是啊是啊,这不是明摆着的事情吗?”
秦捕头没说话,摆摆手,让衙役动手。
衙役于是拿起甲头颅去安在了丙尸身上,可让人震惊的一幕出现了,那头颅跟身体根本不能完全重合,众人傻了眼,伸长了脖子去看:“天啊,这、这到底是怎么回事?怎么不能吻合?别告诉我甲跟丁才是一具尸体,可明明头颅死亡是五个时辰,身体却是十一个时辰!这难道一个人死亡头跟身体还能不一样?!”
络绎不绝的疑问声响了起来,秦捕头朝楚轻看去,点了点头。
楚轻这才开口道:“还是让我来解释吧,这四块尸体,合到一起,就是两具完整的尸体,死亡时辰是一样的,皆是昨日午时三刻被行刑的死囚犯。”
“……”众人倒吸了一口凉气,难以置信地瞪着楚轻,他疯了吧?
楚轻继续道:“这点,秦捕头可以作证。之所以大家觉得匪夷所思,是因为这四块尸体的死亡时辰是不一样的。”她示意让秦捕头动手,秦捕头把甲头颅安到了丁尸身上,刚好吻合,也让众人看傻了眼。
头死亡五个时辰?身体死亡十一个时辰?
这……怎么可能?
楚轻看向变了脸色的管家,缓缓继续道:“大家也看到了,这具尸体的头颅跟身体死亡时辰不一样,具体原因,就是因为,头颅在昨夜死亡五个时辰的时候就被拿到了冰窖冻了起来,所以才会有这一幕。这也就是秦捕头要给大人证明的,尸体经过冰冻之后,是的确能延迟尸体死亡时辰的。而冰冻过的尸身头颅会七窍流血,秦捕头也可以证明。所以,草民无罪,面前这具阿宝的尸体,的确是经过冰冻过的。”
楚轻话音一落,整个大堂堂前堂外都陷入了死一般的沉寂,久久没人说一句话,等消化了楚轻的话,都忍不住纷纷拍起了掌。
他们还从未看过这样证明自己的清白的,真真是长见识了。
钱仵作四人也目瞪口呆得瞧着这一幕,对视一眼,再望着楚轻的目光都带了几分信服与称赞,这少年郎怕是不简单啊。
管家张张嘴还想说什么,却被徐大人打断了:“咳咳,如此来看,的确是这样了。看来,这位小哥又为典籍上添了一笔啊,本官会写信上报的申请补添上。”
“可大人这件事……”管家忍不住开口,急了,若是把这楚轻放了,老爷那边他可要怎么说?
“肃静!”徐大人听着大堂外的声音只觉得头疼,与师爷交头接耳一番,这才低咳一声,威严道:“这件事证据确凿,本官再次宣判,楚轻无罪释放,至于刘府阿宝被杀一案,容后捉到杀人嫌疑人再行审讯,退堂。”
“威武――”咚咚咚的堂木敲击地面,徐大人一甩袖子离开了大堂。
楚轻这才松了口气,朝秦捕头看去,目露感激。
与此同时,大堂外,人群后,两道颀长的身影无声无息的站在那里,把方才庭讯的一幕全部收入眼底。
为首的男子身材挺拔,周身威严的气势让人忍不住多看几眼,此时因站在众人末尾,所以并未引起注意。男子单手背在身后,一双墨黑的瞳仁紧锁在堂中的楚轻身上,若有所思。
“爷?”余栉风把视线从楚轻身上收回,收起眼底的惊叹,他当初果然是没看错人,只可惜,这楚家小哥太过固执。
“走。”男子薄唇动了动,转过身,大步往外走。仿佛只是看了一场戏,楚轻在戏内,而他在戏外。
第016章 石楼禾虫
楚轻似乎有所察觉般,转过身朝外看了眼,却只来得及捕捉到一抹影子,很快不甚在意地收回目光,看向管家。
管家也慢慢站起身,很快变了个脸:“看来这次的确是冤枉了你,还望莫要见怪。”
“好说。”楚轻抿着唇,目光锐利,看得管家很快收起了目光。
“既然这件案子改日再审,那就此别过。”管家说罢,转身就走,颇有些落荒而逃的架势。
“是吗?相信我们很快就会再见的。”楚轻眯着眼,既然他们这么迫不及待想要弄死她,她偏偏就要再次堂堂正正地出现在刘家!
秦捕头默默走到了楚轻身后:“你无罪了,我送你出衙门。”
“这次的事,麻烦秦捕头了,楚某没齿难忘。”楚轻说这句话是真心的,若非秦捕头这次肯帮忙,即使她知道办法,怕是没时间出牢房实践证明,那也是百口莫辩,无法洗刷冤屈。
“我帮你,是因为我信跛子张,信他教出来的徒弟也不会是大奸大恶之人。”秦捕头带着楚轻往外走,到了衙门前,道:“可有地方去?”
“没有。”楚轻摇摇头,师傅的冤还未洗刷,她不会离开龙门镇的。只是如今身份已经被拆穿了,怕是这龙门镇不是一个安全之处,她垂着眼思虑片许,目光落在秦捕头身上:“不知秦捕头可否收留楚某几日?”她没银钱大概也住不了客栈,只能露宿破庙之地,岂不是给了刘家再次杀人的机会?
既然知道了刘家有害她之心,那最安全的地方,莫过于跟着武功极好的人了。
而面前就有一位。
“我收留你?”秦捕头刚毅的脸上闪过一抹犹疑。
“我很能干的,比如帮秦捕头多提点提点某些地方。”楚轻道。
“……”秦捕头自然知道楚轻说的意思,这件事情虽然证明了楚轻无罪,可案子还没破,就还要继续查下去。可他请来的两位仵作,包括钱仵作在内,都查不出阿宝的死因,找不到死因,就毫无头绪。而面前这位小哥,是跛子张的嫡传弟子,也是唯一一位。跛子张死了,大概,也只有眼前这小哥有办法查出来了。
“秦捕头考虑的如何?这件案子一直拖下去,只会有弊无益。”楚轻开口道,刚好她也想知道阿宝到底是如何死的,从而查出点蛛丝马迹,再次探进刘家,一举两得的事,何乐而不为。
秦捕头沉默了许久,才缓声道:“我回去与大人商议商议。”这件事他自己还不能做决定,让外人来勘验尸体,需要得到大人的手书。
楚轻松了一口气,这件事怕是已经成了七八分,毕竟徐大人怕是也想早日破案,试探问道:“那住处?”
秦捕头颌首:“我就住在县衙,你晚上若真的没地方去,就先来衙门,找到王六,他会带你去我的住处。”
楚轻道:“多谢秦捕头了,楚某还有件事要办,就先行一步。若是晚上回来晚了,劳烦秦捕头替楚某留门了。”
楚轻与秦捕头话别之后,就去了衙门后关押犯人的地方,她等了傍晚才等到了牢头出来,她迎上去唤道:“这位老爹等等。”
“嗯?”牢头打量了她一眼,随即认出来:“是你啊,找小老儿作甚?”
“我想把那件玉坠子赎回来,不知道可不可以?”楚轻道,那件玉坠子是师傅唯一留给她的东西了,若不是昨夜在牢房情况特殊,她绝不会把坠子给送出去。
“赎回来?你有银钱吗?”牢头摆摆手,“你就算是有,怕是也没办法了,那坠子不值什么钱,小老儿拿去当了,这是收据。你要是想赎回去,就去问吉祥当铺吧。”说罢,老头从怀里摸了摸,摸出一张死契的当单,塞给了楚轻就一摇一晃走了。
楚轻望着当单怔了下,慌忙打开,发现真的是死当,脸色白了白,没想到牢头竟然动作会这么快。
楚轻不得不去了一趟吉祥当铺,只是等她到的时候,刚好看到吉祥当铺的掌柜把玉坠子摆到售卖的格子里,看到楚轻一直盯着那玉坠子看,眼睛亮了亮,推销道:“公子,你可是看上了这个玉坠子?若是看上了可以瞧一瞧,这个坠子不贵的,只需要二两银子即可。”
“二两银子?”楚轻咬咬唇,“我明日把银子送过来,可以给我把这个坠子留着吗?”
“这个……”掌柜的愣了下,想了想,颌首道:“那我就做主给公子留下了,只是公子只有一日的时辰,若是明日这个时候公子不来,那我就把这个玉坠子重新摆出来卖了。”
楚轻颌首,感激道:“多谢,我明日定会准时到的。”
楚轻一出了吉祥当铺,仰起头望了望天色,站在人来人往的街道上,却不知道自己要如何才能一日之内赚二两银子。她思虑片许,攥了攥拳头,看来只能用另外一个手艺了。
半个时辰后,楚轻洗净了脸和脖子,重新恢复了俊少年郎的模样,站在了龙门镇最大的酒楼――迎福楼外。
身姿纤细挺拔,离得远了,看起来跟棵小嫩葱似的,让出入迎福楼的人忍不住多看两眼。
只是她没先进去,而是走到迎福楼外最近的一个小摊上,随手捡了一个瓷器,从瓷器入手开始逐个击破小贩的心理防线,不过一炷香的时间,楚轻把迎福楼掌柜的祖宗八代都打探的一清二楚。
楚轻深吸一口气让自己看起来淡定些,这才敛了眼,气质儒雅地抬步踏进了迎福楼,她迎上小二,什么话也没说,直接问道:“聂老板可在?”
“啊?”小二懵了下,不知道楚轻是谁,竟然一开口就找老板。可楚轻微抬着下巴,面容隽秀,身姿挺拔,单手负在身后,那气势模样太过华贵,让小二一时间猜不透是不是掌柜的贵人,没敢开口问,连忙用肩膀上的布巾拂了拂一旁的凳子:“这位公子先坐,小的这就去替公子问问掌柜的。”
“不必了,我同你一起去。”楚轻漫不经心的一挥手,仿佛跟掌柜的也就是她口中的聂老板很熟,直接大步往后院去。
小二的哪见过这场面,直接懵的跟在后面,跟个小媳妇儿似的。
快走几步匆匆跟上前去,到了后院,看到掌柜的,连忙喊了声:“掌柜的,这位公子找您。”
聂老板正在检查刚进得货,听闻此话,抬起头,就看到了小二身边的楚轻,愣了下,站起身,抬步走了过去。
年约三十,很是富态,未语先笑,典型的笑面虎,摆摆手让小二下去,询问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