氏。不顾母亲跟自己的反对,强行定下这门亲事来。三年半之前,父亲忽染恶疾,寻了许多大夫来家里瞧,都说怕是身子撑不了多久了。父亲一心惦记着要让齐氏做儿媳妇,硬是留着那口气,直到亲眼瞧见齐氏进了门成了沈家儿媳妇,这才放心的咽了那气儿。
而那一年,齐氏年岁还小得很,只才十三。根本就是一个半大的孩子,哪里就能嫁人了?
为着这事儿,近些年来,父亲母亲没有少吵架。就算后来父亲走了,可是母亲每回只要瞧见齐氏,或者只是听得她名字,都会生好半天气儿。而那齐氏偏生也是个倔强的性子,不肯吃半点亏,见母亲不待见她,她倒是好,也敢当着下人的面顶撞母亲。
母亲跟妻子相处得不好,他夹在中间,也是为难得很。念书他不烦神,成日倒是为着这些琐碎的事情费脑子了。所以,平素能躲则躲,只想寻个清静。他本能不愿意见到齐氏,正好又刚刚得中举人,便以出门应酬需要喝酒为借口,夜夜只宿在前面书房。
倒是忘记了,自打从省城中举回来之后,已经有好些日子没有去见过她们母女了。
想到这里,沈彦清心中倒是有些愧疚,只朝着自己母亲弯腰抱拳道:“那让青莲先陪着母亲,儿子去看看,怕是甜宝哭闹,齐氏这才过来的。”说罢,才将折身准备出门去,外头齐锦绣早就等不及了,已经轻轻推了门小步走了进来。
见这市井小民家的姑娘竟然这般不懂规矩,没等宣没敲门竟就直接进来了,沈太太气得一巴掌拍打在茶案上,气得整个身子都抖起来。
“彦清,你看看你这媳妇儿,都是在哪儿学的规矩!”沈太太姣好白皙的面容上满是怒气,一双杏眼此刻睁得圆溜溜的,只怒目瞪着齐锦绣,当真是一刻钟都不想见到她。
沈太太的情绪,齐锦绣是能够感受得到的,不过,她并未放在心上。
她来这里,不是吵架的,是来谈事情的。既然是谈事情,一会儿肯定会牵扯到不少利益……齐锦绣在乎的是利益,故而面上一直挂着甜甜笑意。
“是锦绣无礼了,锦绣在这里先给婆母您赔不是。”说罢,齐锦绣有模有样的行了一礼,而后抬起头来,面上依旧笑意盈盈,“只不过,今儿下了雨,虽则锦绣是站在廊檐上,可是雨势越来越大,不断有雨珠会溅到锦绣身上,也是等不及了,这才莽撞了。”
沈太太并不想听这些,更不想理睬这个儿媳妇,只强行咽下那口气,几乎是从嗓子眼里挤出来的字。
“好,好,你有理,你能说会辩,这些我都不与你计较。”沈太太换了口气,幽幽目光朝齐锦绣投落来,咬牙切齿道,“齐氏,青莲是我让彦清叫来的,若是为着这事儿闹的话,你大可冲着我来。哼,别以为老爷临走前对你多有照拂,也嘱咐了彦清要好生照顾你,你就将眼睛长头顶上去了。你可别忘了,我才是沈家太太,是你丈夫的母亲。你再是胡闹,也休想骑到我的头上来。”
齐锦绣道:“沈太太您当真是误会锦绣了,锦绣此刻急忙忙赶着来,并不是想闹事,也不是存心要给沈太太您气受的。”她稍稍顿了顿,交握在腹前的手紧紧绞着,到底是有些紧张的,“其实锦绣心中也想得很明白了,既然沈太太您这般厌恶我,沈二爷也不待见我,与其继续这样一直痛苦下去,倒不如快刀斩乱麻。”
说到这里,她抬了头,认真望着沈太太道:“我不想再呆在沈府,我想离开这里回自己家去,所以,我来这里,是想与沈二爷谈和离的事情。”
齐锦绣此话一出口,在场所有人都惊得呆住了,似是万万想不到,齐锦绣会说出这样的话来。
沈彦清根本没有将妻子的话当回事情,只以为她是在胡闹,便冷着脸道:“好了,别在母亲这里胡说八道了,有什么事情,我随你回去再说。”说罢,便走到齐锦绣跟前来,那双有力的大手攥住齐锦绣的手,想要将她拉走。
齐锦绣倒是有些惊着了,本能想抽回自己手来,奈何她力道小,根本抽不回来。
见妻子越发耍起小性子来,沈彦清面色更是难看,一边拉着她,一边凑到她耳边道:“母亲近来身子不好,叫青莲过来,不过是给母亲号脉瞧身子的,你别再胡闹!你若是再在这里胡言乱语胡搅蛮缠的话,可别怪我不客气。”
齐锦绣知道这沈彦清将来会位极人臣,也晓得沈家将来必会飞黄腾达,所以,自是不敢得罪沈家人。
“沈二爷说笑了,我并非是在胡搅蛮缠,我方才说的,都是真的。”齐锦绣用手使劲去掰沈彦清的手,见无效,也不再搭理沈彦清,只对沈太太道,“我不过市井小民,原嫁到沈家来,就是高攀了。如今二爷秋闱又高中举人,明年春闱得中一甲,也是必然的事情。二爷前途无量,将来是要位极人臣的,根本不该有我这样身份的妻子扯后腿。太太,我若是此刻与二爷和离了,将来二爷另娶官家女为妻,岂不是对仕途更为有利?再说,到时候,太太见不到我,想来心情也会更好一些。”
“齐氏,你这话可当真?”沈太太虽则不信,但的确极为动摇。
“自然当真!”齐锦绣肃着一张小脸,说得极为认真,“我身份低微,实在配不上二爷,我这些日子来,都已经想得通了。”又道,“虽然当初沈老爷是为着我好,可是,我想,他若是此刻还活着,瞧见咱们都过得不痛快,想必也是后悔当初的决定的。”
见齐锦绣不像在说笑的样子,沈太太到底是动了心的。虽则自己不想违背老爷临终遗言,将这齐氏女赶出去,可是,既然如今齐氏女自己提出了和离来,那这事情就得另当别论了。再说,她说的话也对,彦清将来前程似锦,的确不该有一个出生市井小户的妻子。
“好,齐氏,若是你真是心甘情愿要和离的,而不是在耍什么花招,我便答应了。”沈太太面上终是露出了些许笑意来,端端坐在圈椅里,眉眼弯弯道,“难得你也能够懂事一回,有这样的自知之明,主动提出和离来,还了我儿子一个自由之身。你这也算是帮了我一回,且放心,我也不会亏待了你。自打你父母双亡之后,你那娘家的叔叔伯伯根本不管你一双弟妹的死活,你要是回去了,想必日子也艰辛。放心吧,我会给你一小笔银子,至少不会叫你那弟弟妹妹再流落街头。”
齐锦绣笑着道:“沈太太宅心仁厚,锦绣十分感念。不过,我还有一个要求。”
“是什么?”见给了银子,这齐氏女还张口就提要求,沈太太又冷了脸。
齐锦绣道:“沈太太跟沈二爷给不给银子,倒是其次,给我就拿着,不给,我也不会要。”她顿了顿,态度坚决道,“甜宝是我闺女,她才四个月大,不能没有娘亲,所以,想我乖乖离开沈家,我是必须要带着甜宝一起走的。我知道,你们怕以我的能力会养不活闺女。不过,二爷就算再厌恶我,那也是甜宝父亲,以后每个月甜宝的一应生活费,沈二爷要付。”
最后几句话,齐锦绣是望着沈彦清说的,但见沈彦清目光清冷,那深邃的眼眸中有些她看不懂的东西,她也不敢再看,只别了脑袋去。
沈太太不喜欢齐锦绣,对那孙女,自然也不会多好。孙女不是孙儿,不能传宗接代,再说,她是齐氏生出来的,将来长大了,肯定跟齐氏一个鼻孔出气,不给她气受就好的了,还指望祖孙俩能够相处融洽吗?因此,沈太太想都没想,便应道:“我答应你。”
“我不答应!”沈彦清冷声拒绝,继而清冷眸光死死盯住齐锦绣,几乎是从牙缝里蹦出字来,“齐锦绣,你在耍什么花招?”他眉心紧紧蹙着,一步步朝齐锦绣逼近,“是想害我身败名裂?我前脚才将得中举人,后脚就抛弃糟糠之妻,你是嫌我命太长?”
齐锦绣既然能来,自当是做好万全准备,听得沈彦清这话道,安然道:“二爷想得多了,你是甜宝父亲,我害了你,自己又能有什么好处?我只是想得明白了,也实在担心家中弟弟妹妹,所以,这才做了这样的决定。原本还在犹豫,可是如今说了出来,只觉得轻松许多。”她笑了笑,“再说,和离乃是夫妻你情我愿的事情,是需要去官府登记的,根本扯不上什么害你。”
沈太太道:“彦清,你要是愿意娘多活几年,就别再胡闹!”她态度极为坚决,说罢,便紧紧捂住胸口来,只歪着身子往一边倒去。
“娘!”沈彦清是大孝子,见母亲气得倒下去了,连忙上前去扶住,“儿子应了就是。”
☆、第 3 章 好说好散
见儿子松口答应了,沈太太这病自然就好了,她一把抓住儿子的手,激动道:“彦清,既然这事情是齐氏主动提出来的,你也答应了,打算什么时候办了此事?”说罢,似是怕齐锦绣会后悔似的,直接做了主道,“择日不如撞日,要不就今儿吧,快,趁着时候还早,赶紧去县衙门将这大事给办了吧。”又转头吩咐张妈妈道,“你去二爷的院子,帮着将齐氏的东西都收拾妥当了,再去库房另取三十两银子来。还愣着做什么?快去啊。”
“是,太太。”张嬷嬷应声,又抬眸望了沈彦清一眼,这才折身离去。
齐锦绣就怕沈家不答应让她带走甜宝,此番见沈太太答应得爽快,倒是重重松了口气。她等着沈彦清一起去官府做登记,一直站在大堂中央未离去,一抬眸,便见那白青莲朝自己望来。方才一直忙着正事,倒是忘了,这里还有个等着做沈二奶奶的人在呢。
白青莲穿着一身纯白色窄袖口长裙,乌黑亮丽的一头长发,只以一根白色绸带束着,巴掌大的瓜子小脸儿,嵌着乌澄澄的大眼睛和一方樱桃小口,性子沉静又乖巧,望着人的时候,那双剪水秋眸仿若有光似的,叫人移不开眼睛。
模样长得好,更是有一股子出尘脱俗的青莲气质,齐锦绣上下打量一番后,点了点头,的确是自己书中所描写的样子。外表瞧着乖巧文静,其实心思最是深沉,也颇有手段。否则的话,只以她市井小民的出身,何故将来能够在京都盛京同时引得太子跟燕王的注意?
齐锦绣不想得罪人,但见这白青莲蹙着秀眉看着自己,便弯唇朝她笑了笑。
白青莲倒是没有搭理齐锦绣,只平静收回目光去,权当作没有瞧见的样子。
“这里有青莲在就行了,彦清,你快去办大事,娘不需要你守在这儿。”沈太太心情好得很,根本没病,只一个劲催促儿子道,“再晚些时候,天都要黑了。”
“娘,这才过了晌午,哪里就天黑了?”沈彦清脸色不是很好,“再说,外头还下着雨。”
“下着雨,那衙门不也得办事儿?”沈太太急道,“彦清,你实话告诉为娘,你是不是不想跟齐氏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