好容易把眼泪憋了回去,坚持着把话说完。
老夫人和元徵对顾朝的行为也颇感意外,不过倒也没多想,顾朝能放下架子对豆豆好总不是件坏事。
见祖母和父亲母亲都举箸用饭,早已饿得不行的豆豆把小碗挪近了些,对准油汪汪的鸡腿就是一口。
“呜……”突然一声闷叫打断了饭桌上愉悦的气氛。
第三十九章 牙掉成双
元家向来都严格遵循“食不言”的规矩,但一年一次的年夜饭明显有所松动,屋里只留了几个亲近的下人凑热闹,而且并没有让她们伺候着用饭,平日里有些不对付的老夫人和顾朝也是有说有笑的。
元徵则是和豆豆一样饿得狠了,自顾着捡了几样喜欢的菜,边吃边饶有兴致地听着母亲和顾朝说话。
豆豆突然出的声音把一屋子人的注意力都吸引过来,只见她一脸的痛苦,小嘴却依旧含着鸡腿不放。
老夫人和元徵同时问道:“沅(姐)儿是不是咬了舌头?赶紧把鸡腿吐出来。”
豆豆摇了摇头,苦着一张小脸松开了鸡腿,嗫嚅道:“我的牙没了……”
果然,肥鸡腿上嵌着两颗白白的小米牙,与之相呼应的是豆豆的下牙床有了一个大大的豁儿,还带着少许的血,看起来有些惨兮兮的。
顾朝被那只带牙鸡腿恶心到了,她压了压心中的不适感转头对一旁的赵妈妈道:“沅儿的牙应该松动了好些时日,你这个乳娘是怎么伺候的!”
赵妈妈正着急想上前看看豆豆的情况,被夫人点了名只得走上前来低着头不敢吱声,豆豆捂着小嘴含糊不清道:“母亲不要责怪赵妈妈,是我自己谁都没有告诉。”
老夫人吩咐赵妈妈伺候豆豆去漱口,一边又轻声安抚道:“沅姐儿不要害怕,换牙就说明你长大了!”
害怕?元徵差点没把嘴里的菜都笑喷出来,二闺女的小模样怎么看也不像是害怕吧,自家老娘简直是关心则乱。
他伸出大拇指戏谑道:“哎呦,我家二闺女真是厉害,别人家的孩子换牙都一颗一颗来,到了你这里偏是成双成对的。只是沅儿呐,前不久你还笑人家小肥哥哥缺门牙,现在自个儿的牙也没了,这可怎么办呢?”
豆豆用温水漱了口,一听这话皱起了小眉头,依旧用小手捂着嘴道:“是的呀,没了牙我怎么好意思见人嘛!”
老夫人轻轻地把她的小手拉开,故意笑道:“祖母倒觉得这牙掉得好,省得沅姐儿整日想着溜出去玩,如今只能规规矩矩在房里学做针线了。”
一听在房里做针线豆豆头都大了,人家早就学会把两块布缝在一起了,怎么还要继续学呢……
“嗯,为父看你祖母说得极是,你就趁这个机会好好学几日女红。不过上元节说话就到,可惜那些漂亮的花灯我们沅儿是看不到喽——”元徵故意拉长了音调,斜着眼睛坏笑着继续逗闺女玩儿。
豆豆自从进了元府后就再也没有出过门,小胖子描述的上元灯会让她向往不已,事后还特意去靳嬷嬷那里询问过那一日自己可不可以去看花灯,得到肯定的答复她激动了好几日。
要是上元节真的出不了门她不就白高兴了一场么!
想到那一盏盏好看的花灯就这么长着翅膀呼啦啦地飞走了,她委屈得一双大眼睛渐渐红了起来。
果然再聪明再厉害也还是个小孩子,这不明显是逗着她玩儿吗?倒还真的伤心起来了。
顾朝心里唏嘘了几声,白了元徵一眼道:“哪个孩子没经历过这事儿,沅儿别听你父亲乱说,只要不开口讲话,谁会知道你没了两颗牙?”
豆豆的小脸立刻阴转晴,对呀,不张嘴谁知道自己没牙?这一瞬间母亲在她心里简直太有爱了好不好,比可恶的父亲强多了!
“那……我上元节和小肥哥哥一起出去看灯的事儿就定下了,父亲不许反悔!”豆豆咧着缺牙的小嘴,高高兴兴地捧起赵妈妈给她换过的小碗,把刚掉牙的不适完全忽略,终于吃上了她在元府的第一口年夜饭。
守岁、放鞭炮、拜年、压岁钱……属于豆豆生命中的第七个年头就这样热热闹闹地开始了。
事实证明豆豆的确是个臭美的小姑娘,为了不让亲戚朋友们见到自己的缺牙嘴,元家一系列的走亲访友活动全被她以身体不适推了,硬是忍住了没去别的府邸串门子。
按大周的习俗,无论是在外做生意还是做工的人,除非遇到特殊情况,过年都要回家和家人团聚,所以一般来说这段时间各家客栈的生意是一年中最冷清的。
但这一年杭州城南的悦来客栈却丝毫没有这个顾虑。
之前的大雪耽误了很多人的行程,让各家客栈赚了个盆满钵满,悦来客栈当然也不例外。
除夕到年初七倒是稍微冷清了几日,不过正好让老板伙计们好好过了个年。初八这日午时刚过,客栈就迎来了新年的第一笔大生意,客人们一水儿的高头大马,出手也格外大方,老板笑得眼睛都眯成了一条缝。
这群客人自然就是从金华府匆匆赶到杭州的元潇一行人。
元潇依旧是我行我素,既没有如书墨书砚两人所想那样住到元府去,更没有如豆豆所想那样依旧去老夫人的庄子里“叨扰”,反而直接选择住在客栈里,离南城门最近的悦来客栈就得了这份福气。
书墨书砚早憋了一肚子的话,直到元潇舒服地躺在天字号客房的床上才问出了口。
“小爷……”书墨拉过锦被替元潇盖上,“您干嘛放着好好儿的元府不住,偏住到这里来。”
一旁的书砚接过话头道:“就是啊,咱像上次一样住在老夫人庄子里也比这破客栈舒服得多。”
“你们干脆让小爷在杭州城里买所大宅子,住起来不更舒服?”元潇翻了个身,难得十分有耐心地解释道:“上次是九月天气十分暖和,侍卫们都在庄子后山搭帐篷扎营,这次要是再去,你们觉得小爷是把侍卫们都带进庄子里呢,还是让他们在帐篷里受冻?“
两个小厮听了他的话面面相觑,这么一大帮子五大三粗的侍卫全带去庄子里,那位精明的老夫人肯定能看出些端倪,果然还是小爷想得周到。
“书墨,让铁大哥派几个人去打探一下元府的消息,特别是那颗扁豆,看看她最近有什么举动,爷困死了,先睡一觉再说。”元潇打着哈欠摆摆手,顺势闭上了眼睛。
“是。”两个小厮应了一声,轻手轻脚退了出去。
第四十章 天生一对
上元节虽然指的是正月十五,但按照大周的习俗,一般正月十二就上灯了,一直会持续到正月十七方才落灯。这期间家家户户都悬挂各色彩灯,彩灯上描绘的图样也是种类繁多,到了晚间花灯焰火照耀通宵,歌舞百戏喧闹达旦。
不过对于大周所有未出阁的少女们来说,一年中最美好的日子仅有正月十五。这一日家中长辈非但不会对她们约束,反而会尽自己所能为她们的出行提供各种便利。
当然,在情窦初开的少女们看来,这一天之所以美好绝不仅指观月赏灯,正大光明地“偷看”那些丰神俊朗的少年是最大的乐趣,与心仪的男子同游是最大的心愿。
而豆豆和小胖子毕竟还是六七岁的小屁孩儿,上元节的意义远没有这么复杂,唯一的想法就是出门凑个热闹,好吃好玩比什么都强。
元徵和程飞程大老爷对孩子的教育理念完全不同,在元徵看来,诸如上元节这样的热闹场合,只要孩子们的安全能够有保障,到哪儿玩,玩多长时间他从不干预。
程飞就不同了,他最害怕的事情就是对自己唯一的儿子失去掌控。在他看来,上元灯会热闹人多就意味着麻烦事儿也多,简直就是危险高地,他宁可花大把的银钱把家里布置得和灯会一样花团锦簇也不愿儿子出去冒险,所以小胖子才对豆豆说自己也不过去过一次。
今年上元节因为布政使大人的千金邀约,程大老爷不得已第二次放胖儿子出去玩,除了派足人手跟随,他把游玩的路线,吃喝的地点等等完全安排得妥妥当当才算是勉强松了口气。
小胖子得知父亲的安排后心里憋屈极了,他自己倒是无所谓,爹爹从来对他都是这样管束,他早就习惯了。可沅儿妹妹的性子他最是了解,难得出门玩一次,她怎么会喜欢束手束脚的嘛!
不过他可不敢多话,爹爹可不是像元叔叔那样一诺千金的君子,一不高兴随时都会反悔的,他可不想失去和沅儿妹妹一起游玩的机会。
经过几日的预热,这一年的上元节终于正式登场。
小胖子早早吃过晚饭,兴高采烈地来到了和豆豆约好见面的地方,当然,这个地方也是他爹程大老爷安排好的。
而此时的元府豆豆居里,豆豆还在为今晚不想穿成个皮球而和赵妈妈抗争。
因为年前的一场大雪,杭州城比起往年有些偏冷,不过在豆豆看来,自己那么“强壮”,小棉衣外套着大红绫子的小袄,厚厚的棉裙也足够暖和,难道这些妈妈姐姐们看不到自己小袄上那些毛茸茸的,把自己的小脸都快遮没了的白狐毛么!
尤其是赵妈妈,一把将豆豆提溜在自己膝上,非要把那件大红羽纱的斗篷给她系上不可。
“好妈妈,我不要穿这个,你瞅瞅我已经是圆滚滚的啦,再罩上这个就和小肥哥哥一样了!”豆豆小嘴都要翘到鼻子上了,十分不满道。
“这可不能听姑娘的,妈妈原先以为杭州府不像咱北方那么冷,谁知道冷起来简直要人命,您要想出去玩就必须把斗篷系上!”赵妈妈不由分说三两下给豆豆系好斗篷,又再次给她整理了一下里面的小袄。
“姑娘,老夫人和夫人给您准备了那么多新荷包,你咋还系着这个旧的呢?您瞅瞅这颜色都快褪没了,和这鲜亮的衣裳一点都不配。”说着她便要动手把豆豆的旧荷包取下来。
豆豆赶紧用小手护住自己的腰间,“妈妈别动我的小荷包,这是姑姑亲手给我做的……”
赵妈妈当然知道这荷包的来历,本来也没觉得有什么,可现在听豆豆这么一说,她也不由得想起了太太和老爷,想起了远在大西北的丈夫和儿子,从心里泛出一股酸涩的感觉,如何还能下得了手。
“好吧,姑娘喜欢就系着,不过斗篷可不敢自己胡乱解下来。”赵妈妈忍不住又念叨了几句。
“知道啦,竹君姐姐,咱们可以出了。”豆豆从赵妈妈膝上跳下来,嫌弃地扭了扭笨重的小身子,一蹦一跳地跑出了屋。
悦来客栈内,元潇听完侍卫队长铁良的汇报,一张俊美绝伦的小脸上泛出淡淡的笑容,不过书墨和书砚却能感觉出他笑容中并不全是愉悦。
果然还是那颗最会装样子的扁豆,明明是个野丫头,偏偏这么短的时日便能把惊才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