娇娘医经  第571页

话又小心的将下巴放低,在怀里人的头上轻轻的蹭蹭。
  刚挨到头发怀里的人身子猛地一动。
  晋安郡王忙抬起头,心跳的咚咚。
  还好,还好,并没有被踢下床。
  怀里的人抬起头。
  “他们的确是永远都不知道了。”程娇娘说道,声音带着哽咽。
  永远不知道了。
  他们都死了。
  永远不会知道了。
  晋安郡王忙伸手抚她的脸擦去其上的眼泪。
  “可是你知道了,还好你知道了,还有你知道了。”他忙说道。
  对。我知道了,还好我知道了,父亲就是让我来问的。我现在问到了,知道了。
  程娇娘泪如雨下。再次将头埋在晋安郡王的身前抱住他。
  晋安郡王心里的欢喜早已经烟消云散,也伸手紧紧抱住她。
  别哭了,别哭了,宁愿看到你面无表情,宁愿你木然拒人千里,也不愿意看到你伤心如此。
  是什么样的心伤让一个悲喜不表于外的人这样的泪流不止。
  “程昉。”他只觉得嗓子发涩,紧紧拥她在怀,手一下一下的拍抚她的肩背。“别难过。”
  程昉,别难过。
  晋安郡王不知道自己什么时候睡的,迷迷糊糊中伸手摸了下然后猛地惊醒了,枕边空空怀里空空,昨夜的事好似一场梦…
  他忙坐起来,低头看到胸前皱巴巴的亵衣,其上还残留些许湿意。
  不是梦!
  晋安郡王的脸上绽开笑意。
  “殿下。”
  听到动静,外间景公公忙走进来,看着掀起帘子坐在床边的晋安郡王,目光就落在他的身前。
  皱巴巴的歪扭扭的亵衣都已经不算是穿在身上。只能说是挂在身上,露出半个胸膛。
  再看晋安郡王抬手半掩嘴打个哈欠。
  “夫人呢?”他疲惫的问道。
  夫人呢…
  景公公撇撇嘴,看着晋安郡王发青的眼底。
  “夫人练箭去了。”他说道。
  作息锻炼恢复如常。那就多少好了些了,晋安郡王松口气,起身去净房。
  “我也得练起来啊。”他说道,“问问李太医,我能骑马射箭了否。”
  “那个倒不急。”景公公忙跟着去一面嘀嘀咕咕,“要紧的是节制些,殿下毕竟才好,仗着年轻可是不行的。”
  “什么节制些?”晋安郡王皱眉问道,“你嘀嘀咕咕什么呢?”
  不待景公公答话又想到什么。
  “昨日京城里都有什么动静?”
  随着太子妃人选落定。京城里朝堂里哗然很是热闹。
  景公公忙整容进了净房低声答话。
  程娇娘回来时候,晋安郡王已经在院子里转了一圈了。
  晨光里女子依旧的高鬓罩衫襦裙。带着汗水的面容显得几分精神,神情又恢复了淡然。目光扫过晋安郡王时也只是微微的点点头。
  晋安郡王有些怔怔,似乎昨夜那个缩在自己怀里哭泣的女子是他幻化出来的。
  “先摆饭吧,我去洗洗就来。”她说道。
  不一样了。
  晋安郡王笑了。
  这句话昨日可没有。
  “摆饭吧。”他说道。
  院子里的人应声是,不知道是不是晋安郡王的错觉,只觉得侍女们的动作都带着几分欢悦,只是当饭摆好,程娇娘刚坐下的时候,素心急匆匆的进来了。
  “夫人,曹管事说,程平不见了。”她说道。
  不见了?
  晋安郡王神情惊讶。
  昨日曹管事和程平都歇在了郡王府,好好的人怎么能不见了?
  素心的神情有些讪讪。
  “是跑了吧?”程娇娘说道。
  是,刚才曹管事让人来说,原话就是这混帐小子又跑了。
  可是这要是说出来实在是太丢人了。
  “曹管事已经去找了。”素心回避含蓄说道。
  程娇娘笑了。
  “要找他可没那么容易。”她说道,放下碗筷起身。
  半芹和素心立刻反应过来,忙跟着动作。
  程娇娘停下脚。
  “我去找找他。”她说道,看向晋安郡王。
  晋安郡王端着一盘子米糕就站起来了。
  “昨晚就没吃饭呢,先吃两口,让府里的人都去找。”他说道,一面夹起一块就送过来。
  屋子里的侍女们忙低头。
  程娇娘张口接了,一面抬袖子掩嘴遮挡着说话。
  “别人不行的,他要是要躲,没几个人能找到他。”她说道,一面往里走去。
  半芹和素心忙跟去伺候更衣。晋安郡王端着盘子也跟了过去。
  “他那么厉害啊。”他笑说道。
  程娇娘咽下口中的米糕点点头,展开手臂由半芹穿上一件外袍。
  晋安郡王又递来一块。
  素心跪下整理衣角,半芹则矮身束上腰带。
  “喝一口茶。”
  看着穿好衣裳。疾步出门的程娇娘,晋安郡王又从侍女手里拿过茶拦住说道。
  程娇娘伸手接过一饮而尽,递给他。
  晋安郡王一面接住,另一手又将一块米糕送过来,程娇娘一口吃了疾步向外而去。
  景公公站在厅内从头至尾看着这一幕,目瞪口呆。
  ……
  西城门外,曹管事有些气急败坏的骑马追来,看着侧骑上披着连帽斗篷罩住面容的程娇娘。
  “跑的时候很早,肯定还没开城门,我一发现就让人守住四个城门。都没有见到,这小子一定躲在城里。”他说道。
  “没有,他已经出城了。”程娇娘说道,抬眼看向城外,毫不犹豫的一催马前行。
  曹管事等人忙呼啦啦的跟上。
  这一队且为首的还是个女子的人马引得路上的人纷纷侧目。
  “看,在那边。”
  奔出没多远,曹管事就猛地喊道,指着前边大路上正晃悠悠走着的人。
  身后的马蹄声也让前边走着的人回过头,顿时撒脚就跑。
  两条腿哪里比得过四条腿,很快就被追上围住了。
  “你这混帐。你跑什么跑!”曹管事跳下马揪住程平喊道,“你要跑半路跑,竟然这个时候跑。也不看看那是什么地方,你这是让我家娘子没脸了!”
  “没跑没跑。”程平一面躲一面喊道,“不是说好了我进京后随意的嘛。”
  “你他娘的这也太随意了吧?”曹管事瞪眼喊道。
  二人拉扯着程娇娘下马在路边站住,曹管事忍住打这小子一顿的冲动,将人揪过来。
  “王妃。”程平一脸坦然的施礼,整了整被曹管事揪歪的衣襟。
  “您要走了吗?”程娇娘问道,带着几分不舍。
  程平干笑两声,神情闪烁。
  “你是怎么知道我在这条路上的?”他没有回答,而是忽的问道。
  对啊。娘子为什么出了府就径直往这边来了?还让人把自己叫回来。
  曹管事心里说道。
  “我家娘子当然知道。”但嘴上他还是哼声说道。
  程娇娘伸出手,在程平面前展开。
  “这个。”她说道。
  在旁的人都忍不住看去。见她的手中是三枚大钱。
  这是?
  曹管事有些怔怔。
  程平笑了,抬头看着程娇娘。
  “娘子果然我辈之人啊。”他说道。
  话一出口。就见这女子的双眼又泪光浮现,程平不由下意识的后退,但这一次那女子却没有失态大哭,而是低下头施礼。
  地面上有两滴泪瞬时湮灭。
  “那娘子就不用问我为什么要走了吧?”程平又笑着说道。
  为什么?
  曹管事继续怔怔。
  就说是因为他古怪所以娘子才古怪所以二人只要见面就都古怪了嘛,说的话每个字都懂,合在一起就是听不懂。
  程娇娘抬起头带着几分激动。
  “您也看到了吧?”她说道,“那您说他是否……”
  程平抬手打断她的话。
  “娘子。”他带着几分肃然说道,指了指程娇娘手里的三个大钱,“既然是同道中人,不问不说的规矩不会忘了吧?”
  求卦问相,吉凶之测,是非当事人不问不说的。
  “况且,又没给钱。”程平又揣手说道。
  程娇娘笑了,眼中泪光闪闪。
  “是。”她施礼说道,起身又抬头看着他,“可是,为什么您要走呢?您来京城,是为了他吧?”
  明年现在的皇帝中宗薨,新帝登位,程平也就是从这时开始声名鹊起,就是给新帝占卜一卦成名。
  现在那个历史上让程平占卜的新帝平王已经死了,程平还是来到京城了,而且见到了……
  为什么会走呢?不是应该留下来,或者问一卦,然后名声起……
  “我不是为了他。”程平笑了,“我怎么会是为了他呢?我有余,非不足,为什么要来找他?”
  程娇娘看着他。
  “益我货者损我神,生我名者杀我身。”她说道。
  程平眼一亮,伸手点点。
  “好,好,好。”他连说三个好字,“娘子果然同道中人。”
  程娇娘笑了,抬袖子掩面将眼中的泪擦去。
  这便是先祖大人给表明身份的平王说的话,拒绝了平王许他做官,没想到今时今日竟然是在这种场合下由自己说出来的。
  “更况且有了娘子。”程平看着她又一笑,带着几分意味深长说道,“我也没必须在了。”
  程娇娘一怔。
  “那我就告辞了。”程平施礼说道。
  程娇娘避开他的礼,一面匆匆还礼一面又上前一步。
  “您要去哪里?”她急急问道,“回江州吗?”
  “是啊,回江州去,哦,对了,听说太平观是娘子的,那不知可借来一用?”程平问道。
  程娇娘应声是。
  程平便笑着再一施礼。
  程娇娘自然忙又避开。
  程平站直身子,看着终于敢正视自己的女子,神情里敬畏减缓,更多的是不舍,就好像幼童离开亲人一般恋恋。
  他停下脚,看着程娇娘。
  “我研读老子有些所得。”他说道,“不知道娘子想不想听一听?”
  程娇娘看着他再次抬起袖子半掩,眼中的泪滑出,不待泪水滴落她深深的弯腰施礼。
  “请大人赐教。”她哽咽说道。
  初秋清晨的官道上,进城的出城的人渐渐的多起来,骑马的坐轿的,挑担子的推车的,绫罗绸缎的粗布麻衣的老老幼幼男男女女不绝,经过这里时,人们都忍不住将视线看向路边。
  路边的野地里孤零零的长着一棵大楸树,此时枝叶依旧浓绿。
  这么大的楸树并不是很少见,吸引大家的是树下坐着的两人。
  一个年轻的男子抬手指天指地侃侃而谈,一个年轻的小娘子端坐认真的聆听。
  “…所以道生一,一生二,二生三,三生万物,即为物有所宗,类有所祖,天地,物之大者,人次之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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