卢侍郎、卢俊兄弟都要出发,大的去官署小的去官学,梅氏咳了咳,叫住卢俊道:“俊哥儿等等,娘有话问你。”
卢俊顿时头疼,想逃,卢侍郎漫不经心地瞥了他一眼。
卢俊都不怕曾祖父,可他怕爹,只好坐回了椅子上。
卢仪看出有热闹,想留下来,被梅氏先打发了出去。
屋子里只剩母子二人,梅氏叹口气,问儿子:“去年你还愿意去相亲,今年怎么就不愿意了,你爹说你可能有了心上人,是吗?”
卢俊白皙的俊脸蓦地一红。
他的状元爹还真是厉害,连这种事都能猜到!
梅氏见儿子居然还会脸红,便知道自己猜对了,趁热打铁追问道:“真有啊?那你跟娘说说,若是合适,娘替你张罗。”
卢俊心头一热,可转而想到初锦连他套的玉镯都不肯收,又怎么可能答应嫁给他?
烦躁一起,卢俊板着脸道:“不用你张罗,人家不喜欢我。”
说完,少年郎脚步飞快地离开了,没给梅氏套出那人是不是初锦的机会。
不过没关系,晚上儿子还会回来呢!
梅氏就耐心地等了一天,傍晚卢俊回来了,梅氏直接来了儿子的院子,小厮在外面站着,梅氏摆摆手,示意他不用通传,就这么一路畅通无阻地进了厅堂。厅堂没人,次间里也没有人,再往里就是内室了,梅氏刚要唤儿子,就听里面传来一声少年郎的长叹。
梅氏心中奇怪,悄悄凑到门口,挑起一丝帘缝往里瞧,就见儿子坐在床上,手里拿着一方草青色的手帕,素来毛手毛脚的儿子,此时却用一种格外小心的轻柔动作一下一下地摸着那手帕,仿佛那不是一方帕子,而是哪个小姑娘娇嫩的脸颊。
梅氏放下帘子,心想,儿子是真的长大了啊。
她默默退回厅堂,再叫儿子。
听到母亲的声音,卢俊立即收起手帕,收敛神色出来了。
“娘,我不想成亲,你们别逼我成不成?”想到那些媒婆卢俊就烦,直接跟母亲商量道。
梅氏笑道:“成成成,只是娘新想到一个貌美温柔的好姑娘,娘说出来,你若喜欢,娘就替你张罗,你若仍然不喜,那娘再也不来烦你。”
这种条件,为了以后的清静,卢俊同意了,心不在焉地问:“哪家姑娘?”
梅氏盯着儿子道:“你认识的,初锦。”
卢俊猛地抬起头来,眼中一片惊喜。
第170章 后记04
证实儿子真的喜欢初锦,她无比满意的儿媳妇人选,梅氏很高兴,然而当儿子询问她要如何张罗这门婚事时,梅氏突然眉头一皱。
卢俊见了,紧张道:“怎么,您又不愿意我娶初锦了?”
梅氏瞪儿子:“不是我不愿意,是你小时候经常欺负初锦,我怕初锦不待见你!”
卢俊被母亲瞪得心虚,心虚完了开始委屈,小声嘀咕道:“我哪有欺负她,都是二弟欺负她,我还替她撑腰来着。”
梅氏冷笑道:“你才十七岁,记性就开始不好了?以前是谁只想跟昭哥儿玩,初锦跟着便嫌弃人家?就因为你惹哭初锦,昭哥儿都与你置过多少气,你还在我面前装,到底还想不想娶媳妇了?”
卢俊想!
他服软道:“以前是我不懂事,现在我懂事了,娘就帮帮我吧。”
梅氏当然要帮儿子,昨晚她已经琢磨过要如何撮合儿子与初锦了。阿娇那边,以两人、两家的关系,梅氏并不担心阿娇、赵宴平会反对,关键还在于初锦的态度。阿娇夫妻俩都是疼女儿的,只要初锦点头了,这婚事八成就能定下来!
那初锦为何要喜欢自己的儿子?
梅氏的目光落到了儿子身上,上上下下地打量,越看越嫌弃。
卢俊被母亲看得浑身不自在,坐到母亲下首问:“您看什么?”
梅氏叹道:“我在想你有什么能让初锦另眼相看的长处,脾气就不提了,初锦不厌恶你都是她大度,吟诗作词你也不行,唯一能拿出手的就是一身好武艺。”还有一副继承了相公的好皮囊,不过这话她就不说了,免得儿子自鸣得意。
武艺?
卢俊顿觉无望,初锦整天待在内宅,他哪有机会在初锦面前显露武艺?
那晚套圈也算是个小本事,结果初锦神色淡淡的,并不稀罕。
梅氏想到一计,对儿子道:“春暖花开,公子哥儿们都喜欢去鞠场蹴鞠,你不是最擅长踢球吗,张罗两支队伍比一场,到时候我邀请你孟伯母、初锦一起去观赛,你好好表现,初锦或许会看你顺眼些。”
卢俊皱眉道:“踢球踢得一身臭汗,她怎么会喜欢?”
梅氏道:“你傻啊,你出再多的汗,初锦离得远,她能看见什么,倒是你踢得好,踢出个风流倜傥潇洒过人,初锦可能就心动了。”
梅氏也曾有过豆蔻年华,知道小姑娘时期喜欢什么,儿子的脸便是先天之利。
对于母亲的计划,卢俊半信半疑。
到了三月中旬,天气暖和了,憋了一冬的公子哥们果然纷纷去鞠场活动筋骨。
蹴鞠之风从前朝就开始流行了,因为能强身健体,本朝也鼓励男儿玩这个,寒门子弟自己收拾一片空地就能踢两脚,朝廷也专门找了块儿地方建成了鞠场,有什么朝廷组织的比赛都在这里举行,没有比赛的时候,谁想来玩,只要出钱包场就可,既健了身,还给朝廷创造了一比额外的收入。
卢俊是踢球高手,不用他凑上去,就有队伍来邀请他了。
卢俊欣然应允,回家立即把日子告诉了母亲,就在本月二十这日。
梅氏道:“嗯,我明早就去问问你伯母。”
二十是难得的休沐日子,阿娇本来想与赵宴平一起带着孩子们去郊外踏青,梅氏突然来邀请她去看蹴鞠,从没看过那玩意的阿娇就来了兴趣,得知是一群少年公子比赛,阿娇心中一动,她要替女儿相看未来的夫婿,鞠场正是一个好地方啊。
“咱们可以去吗?”阿娇比较担心这个。
梅氏笑道:“当然可以,剧场周围设了观看台,男客女客分开的,有的少年郎比赛,专门会请家里的长辈、姐妹去捧场喝彩。这就跟戏园子似的,捧场的人越多,台上戏子唱得越带劲儿。”
阿娇懂了,应承道:“那我带昭哥儿、初锦、昉哥儿一块儿去。”
梅氏打趣她:“只带孩子们,不要你们家官爷了?”
阿娇嗔她道:“孩子们都快成亲了,你少没正经,回头我问问他,他要去就一起,不去他自己找事情做。”
梅氏道:“嗯,我也问问俊哥儿他爹,还有老太公。”
阿娇惊讶道:“老太公还喜欢看这个?”
梅氏笑道:“以前不喜欢,这不年纪大没事做了,哪里热闹他老人家就喜欢往哪里去。”
阿娇就还挺羡慕的,等她老了也有这份精神该多好。
傍晚,阿娇在饭桌上宣布了这件事。
初锦眸光微转,没有太高兴,但也没说不去。
孟昭、赵昉都愿意,就剩赵宴平没表态了。
阿娇看着他。
赵宴平不喜欢热闹,他更想一家人安安静静地去踏青,可阿娇与孩子们都这么期待蹴鞠观赛,他只好点头:“一起去吧。”
夜里,阿娇靠着赵宴平,问他以前看过蹴鞠赛没有。
赵宴平没看过,生在村野,他很小就开始在地里干活,长大后有了各种责任,哪有蹴鞠的闲情逸致。到了京城,倒是能接触到一些大户人家玩的东西,可大理寺公务繁忙,宫里大事小事也可能牵扯到自家,赵宴平还是没空去看什么热闹。
阿娇捏捏他结实的胳膊,猜测道:“你这么高壮,若是练过,应该也会踢得很好。”
她也没说什么,赵宴平就是被捏起了一把火,一翻身,就把他无穷的力气使到妻子身上了。
阿娇气息不稳地骂了他两声“不正经”,便也抱住了他。
三月二十这日,一家人坐了两辆马车来到了鞠场。
包场踢球要掏银子,进去看戏也要掏钱,席位还分优劣,赵宴平与两个儿子无所谓,准备替阿娇娘俩买处必须官家女眷才能坐的位置。
他还没掏钱,理国公府众人也到了,分别是卢太公、卢侍郎、梅氏以及卢俊兄弟。
因为心事已经被爹娘戳破,看到初锦,卢俊就开始脸红,故意躲在父亲身后,不敢让赵家人瞧见他的异样。
初锦本想偷偷瞧他两眼,这下倒好,看都看不见,更无须偷偷了。
“你倒是有雅兴啊。”卢太公先讽了徒弟一顿,“大理寺这么清闲了?”
赵宴平惭愧地垂眸。
老太公面前,阿娇都不敢替丈夫说话,初锦心疼亲爹,软声对卢太公道:“您别怪我爹爹,是我央着他来的,他天天忙案子,好不容易才得空一日。”
卢太公一听,便又教训赵宴平只忙差事疏于陪伴儿女,不是好爹。
总之就是非要挑徒弟几根刺。
这也是卢太公对自家儿孙曾孙的一贯态度,赵宴平刚拜师时师徒情分不深还没这待遇,这几年卢太公越来越把他当家里儿孙看了。
赵宴平只能受着。
卢侍郎过去交银子,赵宴平忙去争,两人都想出钱,卢太公看得心烦,几两银子的事,至于吗?
最终还是赵宴平付的银子,因为卢侍郎没他力气大,争不过他。
阿娇与梅氏都憋着笑,初锦也笑,忽然察觉一道视线,她倏地偏头。
躲在母亲身后的卢俊见了,立即缩回脑袋,只是他已经比梅氏高了,修长挺拔的少年郎非要缩头缩脑的,反而成了此地无银。
初锦猜不到他在躲什么,默默地跟着长辈们进去了。
赵宴平等人去男客那边了,阿娇、梅氏、初锦与身边的丫鬟坐在了女客观赛台这边,因为今日没有比她们身份更高的官夫人,她们就坐了最好的位置。
场地中央已经站了二十多个年轻公子,一队穿红衣,一队穿白衣,额头也都分别系了同色的额带。
初锦坐在母亲身边,听梅氏介绍说卢俊是白队,她便朝穿白衣的那些公子看去,正找着,里面有人高呼“卢俊”,还朝一个位置招手。初锦顺着那边看去,就见远处跑来一个白衣少年,剑眉星目,神采奕奕,他迎风奔跑,白色的衣摆随着他矫健的身影翩飞,整个人好像在发着光。
初锦不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