蒋四小姐  第30页

吃,你看如何?”

欣瑶一本正经道:“嫂嫂此言甚合我心。”说罢,自己忍不住先笑起来。

一时间房里笑语晏晏,好不热闹。

沈英又坐了片刻,才心满意足的扶着丫鬟的手回去。

蒋欣瑶揉了揉脸,长叹道:“冬梅姐姐,陪人说笑真累,你看我的脸,笑酸了。”

冬梅正把匣子收起来,听小姐这样说,笑道:“小姐也该动动了,整天窝在房里写写画画的,也不嫌闷。不过大奶奶这趟到底是个什么意思,奴婢一时还真没想明白。”

蒋欣瑶捻起一颗酸梅,放进嘴里,但笑不语。

……

沈英回到房里,拿起欣瑶送的衣物仔细翻看,半天才叹道:“都说四妹妹体弱多病,常年呆在乡下无人管教,只看这绣功就不简单!咱们爷啊,别的不行,看人还真准。”

沈英的大丫鬟明玉凑过脸来认真看了半晌,才道:“四小姐的女红,定是请师傅教过。大奶奶你细细看,这针法,起针,落针,打结,一般家里的绣娘哪有这样的手艺?”

沈氏点头道:“那套红宝石头面一打开,四妹妹连眉毛都没抬一下,脸上也无多少喜色,可见是看过好东西的。在规矩上,也肯定请过教养嬷嬷,刚刚她给我奉茶时,一送一奉的姿态,我看得分明。”

明玉奇道:“这四小姐在乡下养了这些年,当初府里人都说是已逝的老太爷强要了去的,日子怕是不好过,怎么如今看来……”

沈氏道:“都说耳听为虚,眼见为实,凡事还得多长个心眼才行。明日起,若三小姐再天天来,就说我得了风寒,怕过了病气,得将养些时日。”

“大奶奶的意思是……”

沈英轻轻一叹,蹙眉道:“这个府里虽说婶婶当家,可上头到底还有个老太太。老太太不喜婶婶,明眼人都看得出来。偏我那婆婆又不待见周姨娘,这让我沾哪头是好?”

明玉想着周姨娘鼻子里冒出来的冷气,若有所指道:“奴婢入这府里几年,倒觉得二太太为人是个和气的。”

沈英轻轻摇头:“这府里谁不知道二太太是个好的,只这话,咱们说没用。”

明玉皱眉道:“大奶奶打算怎么行事?”

“我们啊,还是都远着些为好,先看看再说。等形势分明了,再站队也不晚。去看看辰哥儿醒了没有?醒了就抱来。”

……

蒋欣瑶主仆此时也在议论大奶奶今日所为。欣瑶拿出那套头面,看了又看。

冬梅在旁笑道:“老太爷在世前,送小姐多少好东西,也没见小姐仔细瞧过,玩两下随手就扔一边了,怎么今儿个对着这头面倒看了半天。”

欣瑶轻笑道:“我是在看这套红宝石头面值多少钱,省得哪天没银子养冬梅姐姐,也好当了去。”

冬梅红着脸啐道:“小姐,我如今可管着你的钱袋子呢,你有多少家底,奴婢我可是清清楚楚,哪有主子对着丫鬟哭穷的?”

欣瑶收了笑,眼中有了一丝锋芒:“我这话原本说的也没有错。你让李妈妈打听打听,府里其它小姐的见面礼都是些什么?”

“小姐?”

“冬梅姐姐,祖父送我东西,是哄着我玩,图的是个乐子。大奶奶送我,可就得多问个为什么了,你说可对?”

冬梅疑惑道:“正是这个理。小姐,你可猜得出大奶奶的用意?”

欣瑶眯着眼睛看着冬梅,又笑而不语。

冬梅一跺脚,恨恨道:“小姐又来考我,要奴婢说,大奶奶怕是来打探四小姐的底细。”

蒋欣瑶常常喜欢听丫鬟们分析问题,若说得对,报之一笑,说错了,蒋欣瑶才会细细的分说一番。

欣瑶点头叹道:“在这深宅大院,谁都要看着老太太眼色行事。但老太太毕竟年事已高。眼下这府里是一团稀泥,不出一两年,怕是要渭泾分明了。大奶奶这招投石问路,用得早了些。”

冬梅却道:“小姐,咱们二房与大房向来处得好,大奶奶这样做,是不是……”

欣瑶意味深长的笑道:“冬梅姐姐,聪明人都喜欢看碟下菜!”

……

蒋欣珊回到蒋府后的一个月,日子过得极是烦闷。

她在扬州整整五年,一向以嫡小姐自居。因与安南侯府沾亲带故,故扬州府官场的太太小姐,谁人不高看她一眼。再加上父亲升任扬州知府,只带了她们一家上任,久而久之,她早已忘了父亲在苏州府还有一房正室。

灰姑娘穿了水晶鞋入了皇室的舞会,时辰一到,水晶鞋失了魔力,灰姑娘不得已变回原来的身份。

蒋欣珊真实的身份只是个庶女,她的生母不过是个姨娘。那些个世家名门正房太太的位置,不是她一个姨娘生的庶女能够坐上去的。

她蒋欣珊虽无沉鱼落雁之美,却也是要貌有貌,要才有才,堂堂侯府千金大小姐的亲孙女,生生被个庶字压得低人一等,这让心高气傲的蒋欣珊如何能甘心?

虽说这些年,老太太宠爱的紧,她这个庶女即不用给嫡母请安,也无须看任何人的脸色过日子,吃穿用度是这府里的头一份,可就算老太太把她捧上了天,她还是蒋家庶出的三小姐。更何况老太太还能活几年?

祖母今年五十有五,自祖父去世后,身体一直不好,精神头也越来越差,三天两头请医问药。父亲一回到苏州府里便成天只往正房跑,把她们母女冷在一边。哥哥万事不管,跟丫鬟们厮混在一处,指望不上。若再这样下去,等哪天老太太一走,她还能过以前的好日子吗?

蒋欣珊不敢想,却又不能不想,现实就摆在眼前,容不得她自欺欺人。嫡女,庶女,一字之别,差之千里。她已不是几年前为着一件新衣,一套首饰就忘乎所以的小女孩了,这点子简单的要求满足不了蒋欣珊日益庞大的野心。

这日傍晚,蒋欣珊闲来无事,独自走到春山院门口,远远瞧见姨娘伸长了脖子,在院门口不耐烦的张望。

蒋欣珊只觉心中酸涩。

多少年了,只要回到这个府邸,姨娘总是站在院门口左顾右盼等着父亲来,一日日的等,一年年的等。父亲来了,姨娘脸上才有了笑容。倘若在扬州,姨娘何需要如此不耐烦,父亲除了歇在姨娘这一处,又能歇到哪里?

蒋欣珊隐在树后,目露寒光,银牙紧咬。站了片刻,又悄无声息的返了回去。



第三十四回送书(一更)



没几日,老太太就喊胸口不舒服,难受的紧,夜里睡不着觉。请相熟的大夫来看,却又没什么毛病,吃过几贴药也不见好,把两个媳妇折腾的横也不是,竖也不是,只得轮流侍疾。

哪知老太太又发话,陈氏白天在跟前侍候,顾氏因白日里要理家,琐事颇多,就轮在晚上。

此言一出,众人心下明了。二老爷天天歇在顾氏房里,只怕是碍了某人的眼。

不过短短三天,日夜不得安歇的顾氏很快就脸色苍白,眼下发青,气色难看的紧。顾氏不敢喊苦,默默的强撑着,看向蒋宏建的目光,越发的幽怨。

蒋宏生心下不忍,只得一连往周姨娘娘房歇了几日,老太太的病才略有好转,妯娌二人这才偷偷松了口气。

蒋欣瑶见此,连连冷笑几声,只怕是有人在老太太面前说了些什么,老太太才出此下招。这年头,婆婆想要整治媳妇,连个阴谋都不需要,正大光明的阳谋就足矣。

李妈妈轻轻凑上前去,低声在欣瑶耳边说了几句。

蒋欣瑶磨了磨后槽牙:“我猜也是她。只是这一招,太蠢了些。妈妈,让莺归煮些补血气的汤水送去给母亲补补身子。”

……

这日蒋宏生照例往周姨娘房里去,周姨娘红着脸,娇羞称小日子来了,请二老爷往别处歇去。

蒋宏生面无表情,甩甩袖子,便往柳姨娘处安歇。自那日起,蒋宏生便日日歇在柳姨娘屋里。

周姨娘小日子一过,一连盼了几日,也没盼见蒋宏生的身影,心下便有些狐疑。找来蒋宏生身边的人一问,只说已在柳姨娘处歇下了。一想到柳氏那千娇百媚的模样,周姨娘气了个倒仰。

七八日过去了,周姨娘天天在院子门口翘首以盼,差点化身为望夫石,恁是没把男人盼来。不由心头大恨,在院里大骂柳氏是娼妓出身的浪货,狐狸精转世投胎,勾得爷们失了心魂,酸气直飘了几里地。

又苦等了几日,那蒋宏生依旧我行我素。周姨娘无奈何又使出老招,在老太太跟前哭诉说二老爷歇在她房里天天倒头就睡,如今歇在柳姨娘房里,夜夜要水……

老太太被周姨娘气得怒火攻心,心道你这婆娘还能再蠢些,我管得住儿子歇在哪里,还能管住儿子碰不碰你。没本事拢住男人的心,还有脸跪到我这里来哭?

钱嬷嬷见老太太动怒,略一回想,忙上前劝道:“老太太,如今你身子大好,夜里让奴婢侍候着就行了。二太太辛苦了大半个月,夜夜熬着,身子也吃不消。二老爷是个孝顺的,自会明白老太太的意思。”

周雨睛成了精的人,哪里听不出这话里的深意。更何况自个儿子是个什么德性,她知之甚清。

老太太借势下坡,一口应下。临了又语重心长地对着侄女告诫道:“秀月啊,姑母老了,帮不了你多久,很多事情你得长个心眼,多动动脑子。对二老爷,得顺着、柔着来。回去吧,过几天二老爷自会去你屋的,好生侍候着。”

周姨娘没好气道:“姑母,侄女从来不敢违爷的意思,向来是顺着来,柔着来。倒是那顾氏,三天两头给爷冷脸瞧,姑母也该好好说说,没的添了她的傲气。”

老太太持佛珠的手紧了紧,脸色沉了下来。

周姨娘还想趁机下几滴眼药水,却见老太太愠色外露,只得讪讪作罢。

那日后,老太太身子大有好转,两个媳妇自然不用在跟前侍疾,各自回房不谈。

蒋宏生这才往周姨娘房里歇了几日。

经此一事,蒋宏生每日歇在哪个房里有了严格的定数。十天在顾氏房里,十天在周氏房里,余下十天在柳氏及书房各一半。所不同的是,周姨娘的十天是连着小日子的十天。

老太太心下大为满意,高兴之余赏了顾氏两匹上好的锦缎。顾氏拿了锦缎,自是千恩万谢。回了房,冷笑几声,令夏荷放进箱笼里,置之不理。

……

陈氏看了几日好戏,这才后知后觉的明白过来。感情自己辛苦了大半个月,原是受了无妄之灾。

心道老太太偏心太过,管着小儿子歇在哪房里,可管过大儿子歇在何处?便是他一月不进我的房,您老人家的眉头都不会皱一下。只你那侄女闲了几日,你就看不过眼,生生折腾我们两个媳妇。早也侍疾,晚也侍疾。我呸!难不成你那侄女离了男人便活不成?

这陈氏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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