着对方道:“我想,我曾经是一个很优秀的人,对不对?”
“对……”苏清漪沙哑出声:“你是剑道第一人,是修真界第一门派天剑宗首峰峰主,是如今天剑宗最有期望渡劫飞升的人。”
“然后,”秦子忱,慢慢开口,眼神有些飘忽:“我成了一个废人。”
“没有!”苏清漪惶恐出声:“你没有!”
“我方才,听得明白,”秦子忱神色一片淡然,瞧不出丝毫痛苦:“在你的世界里,凡人,就是耻辱。”
“没有!”苏清漪连忙否认:“子忱,我也是凡人,我和你相爱的时候,我们都是凡人!修仙不修仙,这不重要!”
秦子忱没说话,他明显有了自己的认知。他抚摸着怀中的剑,慢慢道:“其实你们不说,我心底也知道。我是一个废人,一个又丑陋、又可怕的,废人。”
说着,他慢慢勾起嘴角:“你看,我面容如此丑恶;你听,我声音这样难听。我抱着这么华美的剑,却只能拿它切菜砍柴。仙师,”他慢慢道:“我想守护你,在我能拔出剑的时候。如果我拔不出剑,那我希望你,能有更好的人去爱。”
“我已经耽误了这把剑,”他音调有些苦涩:“我不想耽误你。”
话刚说完,他就被人猛地撞在了树上,措不及防间,脸上的布就被拉扯下来,女子猛地吻了上去,他慌忙去拉她,她却一把按住他的手,将他死死抵在了树间,闭着眼睛,垫着脚,狠狠的撕咬他。
她的吻又狠又霸道,仿佛在诉说着这个小姑娘无尽的委屈。
他不知道为什么,忍不住慢慢软化了下来,双眼静静凝视着她,等她吻完离开,靠在他胸口,低声啜泣起来。
“秦子忱,你没有良心。”
秦子忱一时有些无措,听见对方道:“你嫌弃我长得太好,要对我始乱终弃,你没有良心!”
秦子忱:“……”
第70章 沧州之九
秦子忱被她哭得愣了愣,一时竟有些茫然无措,支吾了半天道:“你别哭了……”
“你嫌弃我……”
“我没嫌弃你。”秦子忱有些无奈:“我是觉得自己不好。”
“那你是嫌弃我眼瞎!”苏清漪抬起头来,认真的瞧着他,秦子忱下意识就想去挡住他的脸,苏清漪一把抓住他的手,恶狠狠道:“遮什么遮!你那块破布对我根本一点用都没有,我一开始就看清楚你的脸了。一开始我都没觉得你丑,现在更不会觉得你丑!”
“你……”秦子忱叹了口气,转过头去,低声道:“人家都说良禽折木而栖,你干嘛和自己过不去呢?”
“你都说是良禽,我好好一个人为什么要做禽兽做的事?!”
苏清漪白了他一眼,抱着他,将头靠在他胸前,认真道:“子忱,你不知道,我有多欢喜。”
说话的时候,她还微微颤抖,仿佛是无法控制的一般,低哑着声音道:“你还活着,这是我这辈子最感谢老天爷的事了。”
“所以,子忱,”她紧紧抱住他,明明她才是高阶修士,明明她比他强大、比他美丽,无论从任何一个条件上看都比他好太多,她却仍旧仿佛是站在更劣势的那一方的人,将他死死抱着道:“不要抛下我,好不好。我活得好不好,幸不幸福,是我来选择的,不是你。”
秦子忱没有说话,他抿紧了唇。好半天,他终于道:“好。”
感情这种事……
秦子忱想,从来都是靠消磨的。
你越要让对方放弃,对方出于道义、出于叛逆,都会越不肯放弃。就像罗密欧与朱丽叶,梁山伯与祝英台,如果两家人没有拼死阻拦,让这两个人在一起,柴米油盐酱醋茶,家庭的差距慢慢显现,时间久了、长了,干净必然就慢慢消退了。
所谓在巨大差距下还矢志不渝的感情,往往是因为没有经过时间的消磨就戛然而止,所以才显得格外动人悲壮。
他现在拦着她,她只会更加反叛,努力证明她的爱情。所以他不说话,不拒绝。
他想,等有一天,她真正意识到两个人巨大差距所意味着什么的时候,她就会离开。
秦子忱静静瞧着她,看她在他应下“好”字后呆呆开头,茫然看着他。许久后,苏清漪不可置信问:“你不走了?”
“你不让我走,我就不走了。”他的声音很温和,带着似乎所有事情都会答应她的宠溺。苏清漪埋下头去又死死抱住了他,好半天后,终于道:“走,我带你回家。”
秦子忱点头,苏清漪就将无道召了出来,然后站到剑上,对秦子忱伸出手。秦子忱认真看着这把悬浮在空中的飞剑,好久后道:“它不会因为上面的人太重从天上掉下来吗?”
无道微微一抖,秦子忱皱着眉头,认真道:“我觉得这剑不安全,我们还是换一个方法回去吧。”
苏清漪:“……”
一个剑修居然觉得御剑不安全,这失忆也太彻底了!
苏清漪憋了口气,微笑道:“子忱,剑修都是御剑飞行的,你上来,我带你飞一次,你就知道其实御剑很安全了。”
秦子忱想想,终于点了点头,认真道:“好,你带我飞。”
苏清漪:“……”
这么一本正经讲这种话,子忱,你真的还好吗?
然而面前人似乎完全不能知道苏清漪奇怪的点,视死如归的样子将手交给苏清漪。苏清漪一把将秦子忱拉了上来,剑身微微一颤,秦子忱面色不改,无道腾空而起,直上云霄,苏清漪抓着秦子忱的手,看见风瞬间将他的头发冲得往上直立而去,遮住了他整张脸。
苏清漪:“……”
她连忙施了个避风诀为秦子忱挡住风,然后着急道:“子忱,你还好吧?”
“姑娘,”秦子忱面色平淡,眼中有了些疑虑:“你真的,不是在欺负我吗?”
苏清漪拼命摇头,看着面前认真思考的秦子忱,内心有些崩溃。
她感觉,失忆后的秦子忱,画风十分清奇。
“好吧……”秦子忱叹息出声:“你开心就好。”
“我真的不是故意的啊!”苏清漪大叫出声,然后突然想起一个问题来:“子忱,你是不是不记得我的名字?”
秦子忱点点头。苏清漪看着他,认真道:“我叫苏清漪,清水的清,涟漪的漪。”
说着他,她在他手心上慢慢写出这两个字,然后又抬头看他道:“你叫秦子忱。”
她的手很柔软,温热,指尖在他掌心划过的时候,撩得微痒。秦子忱静默着看着她,听她喋喋不休说着他们的故事。
她说他们相识在二十一世纪,怎么认识、怎么相爱、怎么分别。又在这个世界,怎么重逢,怎么再一次相爱,怎么再一次分别。
这些故事仿佛在她心底过了几万遍,每一个画面都如此清晰,每一个片段,她回顾都恍如昨日。她说得那么详细,一路从小石镇到天剑宗脚下,都还没说完。
她带着他来到天剑宗脚下一个小镇,然后在城郊寻到了一套房子,站在门口,有些不好意思道:“这是你以前买给我的房子……其实你就是想报答我的救命之恩,但大家都以为是因为你喜欢我。”
话刚说完,小院的门突然打开,张大妈挎着菜篮站在门口,见到两人吓了一跳,尤其是看到秦子忱的脸,更是惨叫起来。
苏清漪面色一变,秦子忱却仿佛习惯了一般,好在张大妈只是叫了一声,随后立刻反应过来,插着腰道:“光天化日朗朗乾坤,你们这些邪祟胆子可真够大的!信不信我让静衍剑仙来收了你!”
已经知道自己是静衍的秦子忱:“……”
张大妈犹自没有发现两人的不对劲,插着腰继续道:“你要知道,我住这房子的主人,可是静衍道君的外室苏清漪!你上天剑宗打听打听去,谁不知道我家主人的大名?!我告诉你,要闹事去其他地方闹,别站在这门口,要是我家主人回来,带着整个天剑宗灭了你们!”
“张大妈……”苏清漪实在听不下去了,揉着太阳穴道:“是我,苏清漪。”
“苏仙师?!!”张大妈震惊了,不可置信的看着她道:“你这是换了一张脸吗?怎么比以前漂亮这么多?大脚!大脚你出来,看看这是苏仙师吗?!”
“来了来了。”张大脚提着斧头急急忙忙冲出来,上上下下打量了苏清漪一圈,苏清漪仍他打量着,片刻后,张大脚转头和她母亲认真道:“你就当她是吧。”
“什么叫就当我是?我本来就是啊……”苏清漪有些茫然。张大脚不敢看她,悄悄同张大妈道:“这是个高阶修士,你要戳穿她,她把咱们杀了都有可能!”
都知道我是高阶修士还当着我的面说这种悄悄话,是不是傻……
然而为了不让大家尴尬,苏清漪决定不说话了。张大妈和张大脚让开了屋子,苏清漪带着秦子忱走进去,走了几步,苏清漪实在忍不住,转头同张大妈道:“我真的是苏清漪。”
张大妈翻了个白眼,然后意识到自己的动作不是很尊敬这个高阶修士,忙轻咳了一声道:“嗯,我知道。仙师您抛弃了俊美有钱修为高的静衍道君,找了一个……长得格外引人的凡人,您一定是苏姑娘,没毛病。”
“你!!”张大妈口无遮拦说她,她无所谓,然而三番两次讽刺到秦子忱,苏清漪就不能忍了。高阶修士的威压猛地放了出来,张大脚和张大妈脸色瞬间大变,秦子忱抬手握住了她的手,苏清漪转头看着他眼里温和的目光,深吸了一口气,将威压收了回来,从腰间拿出天剑宗的令牌,冷声道:“天剑宗办事,你们滚罢。”
张大妈和张大脚互相看了对方一眼,苏清漪就是天剑宗的人,此刻天剑宗的人来了,还是个高阶修士,他们就这么放弃了这个房子,苏清漪应该,不会怪他们吧……
想了想,张大妈和张大脚立刻道:“仙师放心,我们马上就走!不过仙师,”张大妈小心翼翼道:“我能把我的东西带走吗?”
“赶紧。”苏清漪觉得有些烦躁了,拉着秦子忱就往自己房间走去。
走进房间后,能听到张大妈砰砰搬家的声音,她似乎连锅都没放过,全都带走了。苏清漪坐在自己房间的床上,不免有些气闷。只是看见她的房间被打扫得干干净净,好像每天都是定时打扫,她心里对张大妈的怨气又忍不住小了许多,觉着作为一个下人来说,张大妈还是尽心尽力了的。
秦子忱以为苏清漪还在气闷张大妈对他说的话,想了想,他倒了杯水,走到苏清漪身前,递给她,淡道:“我不在意。”
“我知道你不在意。”苏清漪翻了个白眼:“我在意就够了。”
秦子忱没说话,一时似乎也不知道该说些什么,想了好久,才终于道:“其实,她说的也是实话。”
“你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