家养小首辅  第298页

做枪使。当然,殷老大人可以当本官这是危言耸听,不过孰是孰非,大人自会斟酌,本官就不再多说了。”
  殷湛依旧没有说话。
  薛庭儴长叹一口,站了起来:“既然要说之事已说,本官就告辞了,相信殷老大人是个聪明人。”
  薛庭儴拱了拱手,往门外走去,刚走到门前,身后传来一个声音:“老夫谢薛大人的提醒,薛大人放心,若是我殷氏一门有人罔顾朝廷法令,老夫定不轻饶。”
  薛庭儴没有回头,只是微微点点头,就离开了。
  等他走后,殷湛才察觉自己背后竟是被冷汗浸湿了透,心中更是恨家中后辈愚蠢至极,那暗中捣鬼之人可恶至极。
  忙叫来下人拿来笔墨纸砚,写了书信送回河南。
  
  张盛的伤势并不严重,也就看起来骇人,其实并没有伤筋动骨。
  他心中惦记着禹县之事,人在府衙,命令就发至禹县县衙,让他们先行清丈县中其他土地。至于殷家,还是要想个法子才成。
  事情有条不紊的进行着,就在这时,殷家有人上了门,不光送来了许多补品,还将殷家的一个子孙绑上门来。
  “老大人往家中来信询问,家主这才知道发生了什么事,经查明那些打了张大人的人,正是出自这个不孝子孙为之。细问之下,才发现其也是为人蛊惑,不过事情已发生,说什么蛊惑不蛊惑,未免是推脱之言。所以家主特吩咐将此人绑来,听凭张大人的处置。另殷家也表明立场,既然朝廷下了明令,殷家乃是大昌子民,自然是要配合府衙做事的。”
  这番话看似极短,实则话里意思很多。
  既表明此事不是出于殷家授意,是下面不懂事小辈所为,而这个小辈是受人蛊惑,才会干下这等骇人听闻之事,有意有所指之意。
  同时,殷家也表明了态度,绝不袒护,任凭张盛处置。又着重申明既然朝廷有了明令,殷家自然听从之,与故意逢迎有狗腿子之嫌也划清了界限,保存了清名。
  对此,虽然这么说有些没出息,但张盛还是有些喜出望外。
  只要能拿下了殷家,禹县的新政推行自然不是难事。
  而他,自然也不可能拿那位不孝子孙如何,殷家既然摆出态度,给了面子,张盛自然要识趣。不过是象征性教诲了此人一番,又关了几日,就放其归家了。
  如此一来,两者面子都全了,唯独就是张盛无缘无故被打了一顿,还要放了对方,未免有些太没出息。
  可事实比人强,如今推行新政重要,个人荣辱自然是小事。再加上就算张盛真报了被打之仇,他以后还要做官的,而殷家家大势大,殷湛还没倒,让对方承自己一份情,总比把对方得罪了好,张盛很明白其中的道理。
  这就是薛庭儴看重张盛的原因所在,刚正不阿,嫉恶如仇的官员不缺,缺的便是这一份难得的审时度势和圆滑。
  当初开封汇集了河南所有大员,张盛还能在这些人的威势下,该做什么做什么,保存了许多百姓,就可以窥见一斑。
  随着开封府新政推行彻底完成,时间也到了年关。
  嘉成二十年虽过得风风雨雨,到底结束是好的,而值此新年即将来临之际,朝臣们也消停了许多。
  是因为‘年’对大昌人的特殊意义,也可能是酝酿着其他阴谋,不过谁又知道呢。
  一个新政的施行,总是伴随着艰难险阻,只能且行且看。
  
  这个年嘉成帝过得意气风发,赶着年关之前,又大赏了一次百官。
  自打户部弄出个薪俸司后,又出了个俸禄条,嘉成帝隔三差五总会恩赏一些。
  现在不像以前,以前赏就赏了,就那么几个人知晓,下面官员就算拿到银子,也不知是打哪儿来的,糊里糊涂。现在俸禄条上,各种明细都会列明,被加了俸的百官自然少不了为嘉成帝歌功颂德。
  初一是元日,也是大朝会之日,嘉成帝带着一众皇子及王公大臣召见了一众番邦的使节。打从这一日开始,宫里便是大宴小宴不断,薛庭儴这个重臣新贵,自然少不了要陪同在侧。
  薛庭儴忙,招儿也不清闲。
  今年的薛府不像往年门庭冷清,薛庭儴如今也结交了不少官员,大昌的习俗就是逢年过节少不了来往走动,交情人情都是走出来的,谁也不能免俗。
  也因此,从初一到初五,招儿在家中待了不少客,同时也没忘去林邈家中走动一二。
  师生十多年,为了避讳人前从不来往,经历了这场事,薛庭儴终于可以堂堂正正上门了。
  当日,他和陈坚以及林邈,在一同喝了不少酒,所有人都很开心。
  初五这日,陈府请了招儿一家人。
  两个男人在宫里,招儿带着儿女们提前先到的。
  几个小辈下去各自玩耍,徐氏和招儿则说起陈秀兰的事。
  不过一夕之间,陈秀兰两口子从家财万贯到流落街头,幸亏陈秀兰还有几样随身携带的首饰,石志友把这些首饰拿去当了,一家人先找了个地方落脚下来。
  自然少不了咒骂陈坚无情无义,以及陈秀兰的没用,这石志友出了事只会埋怨别人,从来不会在自己身上寻找原因。
  从宽敞大屋沦落到蓬门小院,从锦衣玉食沦落到了粗茶淡饭。可不管怎么,日子总是要过,而开门七件事,少不得柴米油盐酱醋茶。
  石志友四体不勤五谷不分,陈秀兰只有一技之长,可如今全无用处。就只有当了首饰那么几十两银子,一家人坐吃山空,渐渐竟到了没米下锅的地步。
  这期间,石志友自然少不得去王记花坊闹,可如今没人纵容他,去了就被人扔出来,还威胁若是下次再来闹,直接送官。
  石志友这才想起王记花坊看似个做买卖的,可背后却站着一位二品大员。
  当然也去陈府卖过可怜,可注定是无功而返。陈坚避而不见,徐氏这次将一个坏嫂嫂演绎得淋漓尽致,各种看不起乡下人,自然不愿再认陈秀兰这个惹了哥哥生气的小姑。
  两处都没着落,石志友这次彻底抓瞎了。
  为了维持生计,他倒也逼着陈秀兰在家中做花,拿出去兜售。
  可惜卖贵了没人要,卖贱了连本钱都不够。哪怕石志友再怎么说这是出自巧手娘子之手,却无人相信,只当他是招摇撞骗。
  世人皆知巧手娘子在王记花坊,怎么可能做了花拿来在街上兜售,这不是笑话吗。
  万般皆不如意,石志友免不了拿媳妇孩子撒气。
  本来他对两个孩子便不太上心,日里都是让丫鬟奶娘管着的,这次因迁怒陈秀兰不中用,两个孩子也遭了狠手。
  有生以来第一次,陈秀兰彻底爆发了,和石志友对打了起来。
  打完了日子还是得过,还是过得磕磕绊绊,似乎苦水永远吐不完。
  石志友成天不着家,不是喝得醉醺醺回来,就是几天不归。陈秀兰带着两个孩子,在邻居的帮助下,渐渐又把花做了起来。
  这次却不说是巧手娘子了,也不再做哪些昂贵的花,只做些普通的拿出去临街兜售,赚个一文两文,用来养家糊口。
  这期间又发生了一件事,陈秀兰知晓石志友在外面养了外室,这外室还是曾经侍候她的丫鬟。
  这大抵是石志友这辈子做的最正确的一件事,因着养着这丫鬟,他特意在外头购了座小宅子,宅子里各样家具齐备。
  出事之后,石志友便想起这处,不过他耍了花招,并没有说自己落魄了,日里也能在外室那处混些吃喝,或是以忘了带银子为借口,从外室那里弄几两银子花花。
  不过他弄来了钱,从不知道拿回来养家,而是都拿去赌了。
  他依旧还做着从哪里跌倒就从哪里爬起来的梦,寄望靠着赌一夜暴富,再回到从前的日子。
  可时间久了,就被那外室发现了。
  毕竟对方也不是傻的,她之所以会愿意给石志友银子,是因为这些银子便是石志友给她的。她一个妇道人家坐吃山空,还让石志友这么搜刮着,日子也过不下去了。
  动心思找来后,才发现石志友竟然过成了这副样子,而石志友见暴露,索性一不做二不休,要把宅子收回来卖掉,这对狗男女当着陈秀兰的面就打了起来。
  后来,也不知石志友和那外室怎么商量的,两人竟把那宅子给卖了,搬来和陈秀兰一同住。
  卖宅子的钱又被石志友给赌输了,两人成天都因为没钱在家里大打出手。
  对此,陈秀兰是无动于衷的,只顾摆摊挣钱,管着自己和两个孩子的吃喝。
  她谁也靠不上,还有两个孩子,一天不出去摆摊,一天就没有饭吃。


第259章
  正月初五,又称破五。
  过了这一日,街上的铺子就都开门了。
  时不时就能听见有鞭炮声响,路上的行人也多了起来,个个衣衫簇新,脸上带笑,洋溢着过大年的喜气。
  位于大街一角处,摆了个极小的摊子。
  摊子的主体是个小推车,上面用竹竿做成架子,上面挂了些络子、荷包什么的,最多的就是各式各样的花。
  摊子后面摆了两张小杌子,上面坐着两个小孩。一个大点是男娃,长得虎头虎脑的,小点的是女娃,白白净净的,虽是穿了一身粗布棉袄棉裤,但也不掩其粉雕玉琢的模样。
  临着街还摆了几个做吃食的摊子,摊主一面做着生意,还不忘分神看着两个孩子。见大点男娃知道看着妹妹,还知道有人走到摊前,问人家需要买什么,都不禁会心一笑。
  穷人的孩子早当家,孩子能当事了,爹娘也能轻松些。就是这石家的男人不是东西,穷得叮当响,还弄个妾回来,天天在屋里打仗,就是不知道担起做人夫做人父的职责。
  馄饨摊的老板见了不免有些心疼,问道:“诚小子饿不饿,叔给你们下碗馄饨,你和妹妹先吃着。”
  叫诚小子的男娃看过来,道:“不了,叔,娘已经给我和小桃儿去买早饭了。”
  一旁卖大饼的老板娘低声和男人道:“真是作孽啊,你说那石家的男人咋想的,大过年把锅碗瓢盆都给砸了,这一家子连吃饭都成问题。”
  她男人正在锅前做饼,分神答她:“用得着你去操心,砸就砸了呗,一家子都不用吃了。”
  “可怜的是孩子和石家的,那两个短寿的,谁会去操心他们。”
  “让我说石家的可不傻,反正就没指着家里能吃口热饭,砸了就砸了。也免得石家男人一天到晚管她要银子,都填了那小妇养的嘴,两个孩子却落不上一口。如今这样多轻省,母子仨就在外面吃,吃完了收摊回家,家里那两个管他们死活。”
  “也是,就是作孽。”
  “大过年的,感叹个什么,这饼拿给两个小的吃去,就当开年讨个喜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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