家养小首辅  第26页

,一面将其中一个碗里放了些醋,推到薛庭儴的面前。
  薛庭儴吃面喜欢放些醋,不要太多,他怕酸,但也不能太少,会没醋味儿。当年裘氏还在的时候,都拿捏不住儿子的口味,也就招儿能拿捏得准准的。
  这个口味跟着薛庭儴很长时间,可自打招儿死了,他就再也不吃醋了。
  因为没了那个能帮他放醋的人,他也曾试着自己放过,可每次都是以酸得呛人作为结局收场。
  心里想着这些,薛庭儴的心突然一下子就平静下来。
  她没有死,其实这样就挺好,他会有很多很多的时间,让她明白他是她男人,而不是她弟弟。
  “你也吃吧。”薛庭儴从竹筒里抽出两双筷子,递给招儿了一双。
  招儿偷偷自下面瞄了他一眼,终于松了口气。
  他终于不生气了,这怪脾气真是跟小时候一模一样,长大了都不改!
  她心里一面无奈地想着,拿起筷子就吃了起来。
  两人吃罢面,薛庭儴叫来老板会账。
  他将那一两银子递给老板,胖胖的面摊老板一脸为难。原来小面摊上很少收到银子,都是用铜钱来付账的,老板根本没零可找。
  薛庭儴愣住了,他竟是忘了这茬。
  正当招儿想掏铜板出来付时,他突然说了一句等等,从腰带里掏出几个铜板,不多不少正是八个。
  正是那日第一次去东篱居,招儿临走时给他的。本想着用自己挣来的钱请她吃面,谁知道最后还是用了她的钱。
  离开面摊后,薛庭儴问道:“你还想吃什么,咱们去买。”
  招儿诧异地看了他一眼:“还吃什么啊,我这会儿都要撑的不行了。”
  他也不说话,就拉着招儿一路去了东市。
  这家铺子买点果子,那家店里买些油糕,又买了些花生芸豆啥的,一共六七个纸包绑在一起,全是招儿爱吃的。
  有着之前的经验,招儿也不敢说他乱花钱的话了。
  就这么一路拎着这些纸包,跟在他背后走着,招儿感觉心情怪怪的,一种说不上来的感觉在心里蔓延。
  半晌,她才无奈地摇了摇头。
  真是小孩的脾气!
  
  晚饭吃罢,薛老爷子留薛青山兄弟仨说话。
  这一看就是要说什么事,孙氏惯例找借口留下了,于是周氏也没走,杨氏一直坐在薛青山身边没挪地儿。
  至于小辈们,都让回屋了。
  薛老爷子惯例是抽了一锅烟,才将事情大概说了一下。
  “爹,你说啥?要卖地?”
  是薛青柏的声音。
  二房屋里,招儿听到这个声音忍不住看了薛庭儴一眼。两人也没说话,就在屋里静静地听着。
  正房里,薛青柏激动地说:“爹,做啥就到了要卖地的地步,地可是咱们庄稼人一辈子的生计,是人老几代人的依靠。地卖了,咱吃啥喝啥用啥啊。”
  薛老爷子抬手打断他:“老三你先别激动,先听爹说完,我是这么想的。”
  说是这么说,他却又开始往烟锅里塞烟丝,点燃了深吸一口后,才道:“我想俊才也不容易,学了这么些年,好不容易熬到现在却又不学了,总是有些可惜。就想着送他去那学馆读一年,甭管好歹读了一年,老大说以俊才的学问,读一年就能下场。若是俊才真中了,以后咱家的日子就好过了。”
  “那狗子呢?”
  “狗子自然也去。”从始至终,薛老爷子就没有想不让薛庭儴去的想法。全村的人都看着,他可没脸出尔反尔。“所以我才想卖地,咱家的情况你们兄弟是知道的。送一个去都勉强,送两个去可没有那么多银子。”
  顿了顿,他继续说:“也不是都卖了,就卖两亩,凑够狗子和俊才进学这一年的花销。咱家这么多地,卖两亩地不算伤筋动骨。”
  “可不管是卖一亩还是两亩,他总归是卖地。爹,到时候村里人该怎么看咱家。”薛青柏说。
  “什么怎么看不怎么看的,我卖地供孙子读书,还用着跟谁说不成。”别看薛老爷子嘴硬,他能说出这种话就说明他其实很在意。
  在乡下,卖地可是十分丢人的事。
  “反正这事跟你们说了,这两天我就去找卖主。”
  见薛老爷子如此坚决,薛青柏憋着气问道:“那地咱们都耕了,现在拿去买,那咱们之前的力气不都白费了。”
  “就是啊,大哥,你看爹为了送俊才读书,都要卖地了,你就不说句话?”孙氏在后面掐了薛青槐几下,他都不说话,自己忍不住出声了。
  薛青山闪烁其辞:“你看这,这不是爹的主意么。”
  “大嫂,你也不说话?这地现在卖了,以后再想买回来可买不着。”
  余庆村附近的地是有数的,这些年能开的荒都开了,地就这么多,人口却是年年在涨,谁家有地也都是攥紧在手里不愿拿出来。如今薛老爷子说要卖地,放出风声,就有人来买了。
  可卖容易,再想买回来可得看运气了。
  杨氏眉眼低垂道:“地是死的,人是活的,等俊才中了秀才,再多的地都能买回来。再说了这不是爹的主意,我一个妇道人家,在家里也说不上话。”
  见大房两口子安坐在一旁,自己等人倒是像乌眼鸡似的计较,孙氏一口气儿堵在心口里就出不来了。
  她冷笑道:“大哥说俊才读一年就能下场了,那大哥还说自己一定能中,我看这么多年也没见中。若是读一年不中,后面还读不读了?继续读下去,是不是还要卖地?”
  薛青槐拉了她一把:“你说啥呢?”
  “我说啥,我说话!凭啥一家子就得啥都紧着大房,地是三哥和咱家种着,你每天还要出去卖货,合则大房一家子啥都不用干,要花钱的时候嘴巴一张钱就来了,没钱就没卖地,这薛家可不止大房一家人!”
  “老四媳妇!”薛老爷子拍了拍炕桌。
  孙氏一把挥开薛青槐拉着自己的手,尖声道:“我算是受够了,想卖地可以,爹咱们今儿把明白话说说。狗子就不提了,我这人虽小心眼喜欢和人计较,可也听毛蛋他爹说了,当年二哥靠着木匠手艺没少给家里挣钱,家里有几亩地都是靠那会儿二哥挣得银子添置的,二哥二嫂走后,狗子也没咋花家里的钱。
  “狗子若是进学我没意见,这是家里该给的。可就说大房吧,大哥读书花了多少钱咱不提,那是老黄历。现在就说俊才,是不是俊才今天读书没钱,家里可以卖地去供,那等毛蛋以后上学若是也没钱,家里是不是也卖地给供!”
  她没等薛老爷子说话,又道:“对了,不光咱毛蛋,还有三哥家的栓子。都是孙子,一碗水要端平,只要爹你今儿说了以后毛蛋上学没钱家里也给卖地供,我二话不说什么意见都没有。”
  薛老爷子诧异得到旱烟都掉了,烟锅儿里藏着暗火的烟丝滚了出来,烫得他连连去拍裤腿。
  他气得手直发抖,瞪着薛青槐:“老四,你管不管你媳妇,管不管?!”
  薛青槐去拉孙氏,要将她拽回房,孙氏硬拼着就是不走。她一屁股坐在地上,就不起来了:“我今儿就等着爹一句话,爹你就给句明话吧。”
  “你闹什么,快跟我回去!”薛青槐吼道,又去拽她。
  孙氏一把拍开他的手:“你孬我可不孬,薛青槐你到底还是不是个男人?你当老黄牛为家里卖命,好的没有你一口,钱你也花不着一分。你看看大嫂穿啥我穿啥,我咋就摊上你这样的男人了!”
  她一面骂,一面就哭了起来,又对周氏喊:“三嫂,你说句话,难道你愿意继续过这样的日子?我承认我平时挤兑你让你多干活不对,那是我气不过。凭啥有的人坐在那里当少奶奶,我们就是老奴才的命,她不干我也不干。可今儿这事关系咱两家,你说句话!”
  周氏紧抿着嘴角,薛青柏下意识拉了她一把,可还是没拉住。
  她往前走了两步,抿了抿鬓角边的碎发,一贯低垂着眼帘:“大哥说俺家栓子天资愚钝,认得几个字也就算了,我也没指望栓子以后能有多大出息。就一个,四弟妹说的一碗水端平,若真是为了送俊才进学卖地,爹你总要给我们一个说法。”
  “你要什么说法,这地这家都是老子的!”薛老爷子脸涨得通红。
  “这地确实都是爹的,可这地平时却都是栓子他爹种的多。栓子他爹没本事,不像大哥会读书,不像四弟会卖货,浑身的力气就往地里使,跟侍候孩子似的天天侍候着。爹说要送俊才去上学,说卖地就要卖地,爹你就不考虑栓子他爹的心情?”
  薛青柏蹲了下来,偌大一个男人,委屈得像个孩子:“爹,那地不能卖!”
  “老三!”
  “当然,您老若是要卖,咱也拦不住,但咱们提前先把话说清楚,要卖就卖大房的地,咱另外三房的地不能卖。”
  不像孙氏,周氏的情绪并不激动,甚至是极为冷静的。她能说出这番话来,显然是在心里头想了很久的。
  事实上也确实如此,周氏心里清楚儿子不是个读书的苗子,既然不能读书只能在家种地。儿子以后要娶妻,女儿以后要出嫁,这都需要钱,可薛家的钱却从来花不到其他三房身上,都是流向了大房。
  诚如孙氏所言,谁也不想当老奴才一辈子侍候别人,可周氏毕竟是儿媳妇,她在薛家根本说不上话。可她也不是泥人,也是有自己想法和心思的,忍了这么多年也算是忍到极致了。索性今儿孙氏先冒头了,就借着机会把事情掰扯清楚。
  “你这话是什么意思?”
  周氏还是垂着头:“儿媳没啥意思,人多分家,树高了分叉,父母在不分家,这些道理咱都懂。可这家早晚都是要分的,就是现在不分,以后也是要分。既然要分,自然四房各一份,没有哪一房独占的理儿。
  “之前四弟妹说了这么多,儿媳也就不重复了,这每一房各有子女,各是小家,都要养家糊口,儿女都要成家立业。爹你想供大哥,哪怕是供俊才,咱都没啥说的,但要供就紧着大房那一份,其他三房的还是不要动的好。”
  薛老爷子怒极反笑:“你这是把家都给我当了,我和你娘还没死呢!”
  薛青山站了出来,一副气急败坏的样子:“老三,你管不管你媳妇!她这是在做甚,是在大逆不道!”
  杨氏也一改之前的模样,连声斥着周氏说她竟然挑唆家里不和。
  孙氏帮腔:“三嫂说得我赞同,卖地我没意见,要卖就卖大房的去。到时想怎么卖怎么卖,我们二话没有。”
  “老三、老四,你们也是这么想的!”见下面闹得不可开交,薛老爷子仿佛一下老了十多岁,问着薛青柏和薛青槐。
  “我……”
  兄弟两人互相看了看,却是嗫嚅着不吱声。
  这时,门外走进来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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