嫁时衣  第165页

准。
小冬笑了:“你们秦叔当年可没抱怨过这些。除了吃喝,就没别的了?”
“嗯,师傅是个老头儿,讲起来跟唱催眠曲儿一样,我们都在底下使劲儿掐大腿,才没睡着过去。”
“还有吗?”
“功课挺多。”土生苦着脸:“我秦叔那会儿也要天天抄几十遍书吗?”
“这个我可不知道。”集贤堂的功课不算轻松,集玉堂可不是这样。当初小冬她们上学还是清闲得多的。主要是要求不一样。又没人要求她们学出个子丑寅卯来,又不求考科举当状元,也不求她们能诗善赋当什么才女。只要达到识得字,能记得数,不做睁眼瞎的基本标准就成了。能学得好,那是锦上添花。学不进去的,也不逼着压着强求。
“四皇子待你们俩怎么样?”
两兄弟对望了一眼,土生说:“挺……和气的。”
“他功课如何?”
“嗯,一般……先生让背诵他背出来了,可是释义的时候说得不怎么清楚。”
虽然话是这么说,可是据土生看,那些释义四皇子未必不懂,只不过他藏而不露而已。
一段时日下来,李家兄弟俩是瘦了,小冬可是又重了不少。
身子越来越重,小冬还是坚持每天走一段路。外头满地冰雪,就在廊下和屋里面活动。秦列总是在一旁扶着,生怕她有个闪失。
“进屋去吧,后晌再出来走一趟。”
小冬点头答应了一声,远远看着有人冒雪过来,也没有打伞。
那人披着斗篷戴着兜帽,脸容看不清楚。到了近处,小冬才看见是沈静。
秦列迎了上去:“沈郎官贵人事忙,怎么有空儿来找我啊。”
小冬笑着招呼了一声:“你们慢慢说,我先进去了。”
其实沈静的来意,小冬能猜着。
他的亲事已经定了下来,这次来找秦列,肯定与这事儿脱不了关系。
他和五公主还有联系吗?
这个……外人不得而知。
胡氏正在缝一件襁褓,已经缝好了大半了。小冬进来,她放下活计,扶小冬坐下了,又替她把外面的靴子脱了,换上软鞋。
“妈妈,我自己能来。”
“可不成。”胡氏扶着她不让她弯腰:“你这会儿可不能乱动。”
小冬讪讪地坐好。实际上,她也确实够不着了。肚子太大,腰弯不下去。
“那让小丫头来做嘛。”
胡氏在一旁坐下来:“我是高兴。等过了年啊,我就能抱上小少爷喽……”
她低下头去,又缝起襁褓来,仿佛怕缝得慢了,赶不上用一样:“时间快着呢,一转身儿啊,就长高了,长大了,也去上学堂,到时候还得缝书包缝笔袋……”胡氏抹抹眼角:“要是王妃还在,能瞧见外孙,那不知有多高兴……”
小冬也沉默了。
不过胡氏怎么忽然想起她母亲来?


第151章 回京

胡氏转了话题:“刚才听着,象是来客人了?”
“嗯……沈静表哥来了。”
胡氏手停了一下,笑着说:“前些天听说他的婚事终于定下来了。八成是来商量这事儿的。”
“商量什么?”
“瞧瞧郡主这话说的,沈家在京城也没别的亲眷长辈了。要是回乡成亲那是另当别论。可要是想在京城结亲,那许多事情安排打点的,他一个人可忙不转。咱们和沈家是亲戚,王爷可不能不管的。”
小冬有些纳闷:“他难道不回乡成亲?”
“我猜估着,许是在京城办喜事吧。”
小冬有点儿不明白:“沈家和李家都是河东的大族,他理当回乡成亲吧?”
“不好说。”胡氏抬起手,针在鬓角蹭了蹭:“京里的事儿盘错难解,不见得河东就好哪儿去。在京里有京里的好处。”
秦烈还没进来,胡氏和小冬说起家常来:“三公主病得不轻,那位驸马可是着急上火的,又是求医,又是拜佛的。”
“不是听说两口子相敬如冰嘛?”
“咳,这事儿得两说。平时怎么样,关起门来都是自己的事儿。可要是三公主没了,旁的不说,三驸马立马打回原形。他原来是什么人?穷举子一个。要不是尚了公主,哪来的锦衣玉食娇奴银婢的?三公主就算脾气再古怪,这面子上头的事儿可没亏过他。三公主没个亲生骨肉,她一去了,她的产业宫中可是要收回的,那时候三驸马能落下什么来?”
对哦,小冬也想到了这个。公主们的日子看似风光,其实细想想也残酷得很。
倘若三公主有亲生骨肉的话,自然另当别论,但那还要看是男是女。可是三公主没有生育,她亲娘也早就死了,自己又脾性古怪,同姐妹,亲戚间都很淡薄,不会有谁替她说话。
驸马们也是如此,公主活着的时候,尽管憋屈,过日子总是不发愁。公主一没了,倒是自由了,可是富贵也没了。当然,本来就有根基的人家倒没什么。象四驸马,五驸马家,都是有爵位的。六公主嫁的罗家也是一样。
过了好一会儿秦烈才进来。他进了屋,胡氏就知机的退出去了。
“沈静都说什么?”
“说他成亲的事儿。”
“真在京城办?” 秦烈点了点头。
小冬有点儿不乐意:“他现在干嘛事事儿找你啊?你什么时候和他关系这样好了?”
秦烈笑着揽着她,手轻轻按在她的肚子上。
“我这人诚实忠厚,老实可靠呗。”
小冬呸了一声:“奸商。”
“嗯,说对了。”秦烈说:“他的亲事在京城办,不过并不那么简单。李家的人送亲上京,住处,人手,成亲需要的各式物件……”
“沈家的人不替他操办啊?要你费什么心。”
秦烈知道小冬心里倾向五公主,不过有好些事,他又不便和小冬说。
“他也很不容易。沈家人多,不止他这一房。再说,咱们总是亲戚,能帮得上就帮一把。”
“嗯……”说起来是亲戚,是赵吕的舅家呢,不看别的,也要看赵吕的面上。
“你把后头抽屉打开,里面有个册子。”
秦烈过去取来:“这是什么?”
“他成亲我也不能没表示啊,总得送件儿什么。”小冬把册子打开,看着上头抄的一行行目录,心有不甘,闭上眼随手指了一行:“给他拿这个。”
秦冬笑着低声问:“你也不看看指的是什么?把心爱的送出去了可不要后悔。”
“眼不见心不烦。”小冬把册子塞给他:“你拿给他吧。”
秦烈夹着册子,却把头低了下去,耳朵贴在小冬的肚子上。
“你做什么啊?”
“我听听我儿子在里面说什么呢。”
“要不是儿子呢?”
“闺女更好。要是闺女的话,给她做上几十上百套的漂亮衣裳,一天换一件儿,天天不重样儿的穿,把其他人都眼馋死。”
小冬忍不住笑:“快别这么糟蹋东西了。你不知道,胡妈妈就没停过手,做得够穿几年了。还有齐妈妈给做的――连男女都不知道呢,都已经做了一堆了。”
“不知道男女,那衣裳怎么做?”
“男女都做了呗。”小冬顺手拿起一件来:“看,这个是男孩儿穿的,那边儿还有女孩儿穿的。不过还是男孩儿的做得多些。”
秦烈一撇嘴:“切,小子穿这么讲究做什么?天天胡打海摔的,还是粗布的结实。”
肚子里那一位不知道是不是听到了秦烈这明显重女轻男的言论不满,重重的挥了一拳。小冬哎哟一声,连秦烈都清晰地感觉到那一下震动。
秦烈兴奋地低声喊:“嘿,小子真有劲儿。来来,再来一下儿。”小冬捶了他一下:“去去,真是站着说话不腰疼。” 挨打的不是他,他可是说得轻松,这一下可不轻哪。
小冬也想,这多半是个小子,太不老实。当然,也有可能是丫头。但要真是丫头,那可真是个野丫头,劲儿够大的。又等了一会儿没动静,秦烈才心不甘情不愿地放弃了。
“对了,我听说件事儿。”
“什么?”
“听说世子要调回京来了。”
“真的?”
秦烈笑着点头:“我听王爷提了一句,还不知确准不确准。不过按道理,世子去历练了这么久,也够时候了,回京来也必有大用。”
小冬这下真是乐得不行:“太好了。哥哥总是在外面,回来一趟也公务缠身,想好好说句话都不成。再说,哥哥的终身大事儿,也拖得够久了。”
秦烈在一旁偷笑。
“你笑什么?”
“我觉得你这架式,不象他妹妹,倒象他……”
小冬的眼眯起来:“象什么?”她感觉下边儿准保不是什么好话。
“象他姐姐呗。”秦烈说得挺顺溜:“晚上吃什么?昨天你说想吃蜜炙火腿的,厨房一早就收拾火腿预备上了。”
“嗯。”小冬近来吃得不多,但是饿得快,一天要吃好几顿,厨房是时刻预备着。火腿先剔,再发,又蒸又炙,是道费功夫的菜,小冬也只吃了两块儿就撑不下了。
“再喝口汤。”
秦烈亲手盛了汤端过来,小冬喝了两口,实在喝不下去了。
她现在睡觉可不象从前,能踏踏实实一觉到天亮,夜里会起夜,总一个姿势睡的话吃不消,总得翻身,左转右侧的,她自己翻起来不方便,秦烈还耐心地给她帮忙。
要说这个冬天里什么事让小冬最高兴,莫过于赵吕终于回京了这件事。这次是确确实实回来了。
小冬拉着他的手不放,眼泪忍不住的往下掉。
从有了孩子,她变得很爱哭,心肠软得很。
“快别哭,你这会儿可不能哭。”赵吕瞪了秦烈一眼,意思你还不过来劝劝?

秦烈也瞅他一眼,哭也是你给惹的,你不哄谁哄。
赵吕的手可不象从前了。以前他的手修长白皙,拿笔的时候更多。现在却是新茧旧茧叠在一起,先是西北,后是成岭,硬是把一个锦绣公子给磨砺成了现在这样。
不是不好,可是小冬觉得心疼。
安王也真舍得,亲生儿子吃这么多苦头――
玉不琢不成器的道理人人都明白。可是真要琢起来,那过程也是艰难的,心不狠,手不硬,那肯定成不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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