嫁时衣  第140页

“你就住过这个冬天再走呗。等开春,我肚子里这个生下来,你还能见见呢。”
小冬苦笑:“将来总有机会见的。”她也舍不得。
一边强烈的怀念京城,一边又对这里有浓浓的眷恋。人的适应性是很强的,小冬从初来时的不惯,到现在生活得如鱼得水,根本没花太多时间。
“娘,你真的不跟我们一起去京城?”
秦氏连连摆手:“可别!京城那地方,夏天热死,冬天冷死,我可住不来。你们去吧,我好着呢,不用挂念我。再说,京城里头女人都不出门,一天一天的关在院子里,硬闷也把我闷死了。”
小冬还是忍不住,噗的一声笑出来:“看您说的。”
不过秦氏说的也对。和遂州,和东泉这里比,京城是传统的,被礼教紧紧束缚着的。女子即使出门上街,也是坐车坐轿藏头遮面的,绝不象遂州这里一样开放而自由。
可即使如此,小冬也深切的想念京城。想念安王和赵吕,还有太后,还有……她的家。
秦氏站在岸上朝他们挥手,小冬觉得鼻子发酸,头一转,急忙用帕子按住眼。
秦氏一边挥手,一边毫不客气地揪住燕子,不让她往船上跳。
一直到船越行越远 ,终于看不到了,秦氏才松开手。燕子徒劳地朝前跑了几步,码头上空荡荡的,她哇的一声哭了出来。
“唉,傻丫头。”秦氏站在那儿,等她哭了个痛快,才把她拉了起来朝回走:“京城就象个大笼子一样,你去了会憋死了。”
燕子抽抽噎噎地不理她。
“你看,郡主的娘是遂州人,可她年纪轻轻的就死了。你婶子也在京城待了几年,可是除了麻烦和伤心什么也没落着。京城不适合你们这些姑娘们去。”
燕子倔强地抬起头来:“她们是她们,我是我。”
秦氏笑得苍凉:“都一样。”
“风凉,进舱里吧。”
“嗯。”
舱里收拾得齐整,和来时一样,小到调羹大到屏风样样齐备。小冬喝了一盏热茶,又用热手巾擦过了脸,才觉得舒服了些。
“对了,咱们这回去,是不是还得经过枫林渡?”
“那是自然。”
看来只要走水路,就避不开那个渡口。
“那,惠延的事儿怎么样了?”
“还没有头绪呢。不过这种事,拖的时日越长越难办。当时抓不到凶手,只怕已经被逃了。再加上他们自己互相谁都不服谁,已经成了一团散沙,不足为惧。我还听说,他们已经互相猜疑是不是对方下手杀了惠延,然后把罪名胡乱推给外来的人。因为惠延死在自己屋里,死前也没有任何人听到打斗的动静,也许就是某个熟悉的人在说话的时候,趁他不备下的手。”
人们在这方面的联想能力是很丰富的。
疑邻盗斧……只要你心中埋下了怀疑的种子,那么在阴暗的沃土之上,这种子会迅速扎根发芽,长成参天大树。
他们忙于内斗,实力削弱,对于过路的人来说倒是件好事了。
小冬由衷地说:“但愿一切平安。”
秦烈说得没错,惠延一死,枫林渡的威胁大大降低了,看起来这个渡口比他们上次经过时还要热闹些,有些大的货船停在岸边。李家兄弟你挨我我挨你的,从舷窗里探出两颗小脑袋来,睁大眼朝岸上看。也不怪他们好奇,实在是前两次经过这里时遇到了那样惊心动魄的事情。
两个小的叽叽喳喳的不知道在说什么,你推我我推你的,然后小冬看见一只执笔的手探出来,在他们两人脑门上啪啪各敲了一下,两个人顿时老老实实偃旗息鼓把头缩了回去,窗子也关上了。
沿江两岸的树多半都黄了。漫山遍野的苍黄衬着墨绿,还有那象樱桃酒一样深红的枫叶,看上去绚烂而华丽。他们来时经过的一大片芦苇丛也都干黄了,芦花在风中摇摆着,细碎的雪白的芦絮在江面上飞舞,象是下了一场大雪。
小冬把斗篷拢紧了些。
不知道为什么,船停在这里她还是有些不安。是什么人杀死了惠延呢?是曾经被他劫杀过的人?还是他身旁的人?
身后有脚步声,小冬没等那人走近,就闻到了气息。
一股墨香。这船上只有一个人身上是带这样的气息的。
小冬转过头来,张子千停住了脚步。
“看你一路上心事重重的,舍不得遂州吗?”
小冬笑着摇了摇头:“也舍不得,可是更思念京城。”
小冬心里忽然一动。这些天在遂州,张子千出门的次数并不算多。安王说他想出来走一走看一看,那他不应该就一直待在屋子里哪儿也不去。何况――小冬本以为他们只会同行一段,张子千应该是另有计划。可是眼看已经秋天了,张子千却哪儿都没去,眼下又要一起返回京城了。
他到底是出来做什么的?难道就为了与她,与他们一路同行?


第122章 消息

“天晚了,早些歇着吧。晚上风凉,你自己要多当心。”
“知道,你这劲头儿都快赶上我哥哥了。”
张子千一笑:“我哪有世子的威武。”
“我是说你这唠叨的功夫,快与他不相上下了。”
张子千一笑,说了两句闲话就告辞:“我先回去了,不知那两只泼猴儿又闹事没有。”
小冬站起来送他,船身微微一晃,她没站稳,张子千动作极快,一把扶住了她手臂:“没事儿吧?”
“没事儿,就是起猛了。”
小冬一站稳,张子千很自然地缩回手去。刚才他伸手扶她,那动作……那速度一一小冬心里忽然一动.轻声问:“子千兄.其实你这趟出来,是我父亲托你照应我的吧?“
这本来应该很好想到的,可是她居然这会儿才明白过来。
张子千身手明显是极好的.虽然小冬不懂 .可是她知道赵吕.还有秦烈.都不是他的对手。安王说他想出来游历.还让他们照应他。其实哪儿是这样.明明张子千一路跟了来.这又要一路回去.分明是为了保护她。
张子千只是一笑.既没承认,可也没否认。
这就对了。
小冬心里又走感激,又有些不安、
晚间她和秦烈说起这事儿来,低声说:“父亲时时处处都替我想得周到.我竟然一直没明白过来……”
这世上,父母对孩子的好真是无条件的.不求回报的。 只要孩子幸福,父母就别无所求了。所以才有诗说:谁言寸草心,报得三春晖。
秦烈也觉得心里微微发酸。他从小没有父亲.跟母亲生活在一起。在他生命中.如果说谁最象一个父亲的角色――那也只有安王。谦和,多才,高贵……有时候秦烈会想到他那个未曾谋面 的父亲该是什么样子。泰氏说不清楚,但是秦烈总是想,他应该.就是像安王这样的。
“咱们回去了,就搬回王府丢过冬吧、“
小冬一愣,趴在他胸口,抬起头来:“你说真的?”她当然想回去住。一来不放心安王,二来……新宅午里只有她和秦烈.白日里他不在家,她一个人也着实闷得慌。

“嘿,世子也不在府中.王爷一个人……一定很寂寞。再说了.京城的冬天有时候都有半年多.天气冷,你一个人闷在家里我也不放心。 不和咱们一起回王府去蹭吃蹭睡蹭炭火得好。“
小冬忍不住扑哧一声笑了:“你不帕人家讲你是倒插门女婿吃软饭攀裙带啊?”
“嘿,他们那是吃不着葡萄说葡萄酸。他们想吃这软饭,还吃不着呢。”秦烈撅着嘴凑了过来,啧啧有声象只大胖头龟:“来来来,让我吃一口。”
小冬咯咯笑着躲开,两人在榻上翻滚起来。小冬力弱.到底还是被按住了,结结实实“吃“了好几口。因为是在船上。明天还要赶路.秦烈放了她一马,不然不止“吃”两口这么简单、小冬气喘吁吁地连连求饶,秦烈才松开手。
两人各自躺下.过了一会儿,小冬轻声说:“咱们明天就走.不会再有什么砾烦吧?“
“没事。“秦烈说:“惠延一死,具他人不成气候。其实说穿了.他们干的这无本买卖本来就伤天害理,迟早要有报应的、“说的也是。惠延一定没少杀人。到头亲终被人杀.也可以说是天理昭昭报应不爽。小冬顺口问:“张子千的功夫不知道从哪儿学的,应该是很厉害吧?“
小冬记得在安王府时.曾经见张子千和赵吕切磋过.两人郝没用兵器.赵吕用的是根长杆,使的是枪术。张子千用的却是一根柳条.看样子象走使的剑法。
秦烈手指上绕着一缕她的头发,有些心不在焉:“他那是打小练就的功夫,从一两岁上就有人替他舒活按压筋骨……”
“你怎么知道道?“
“我听说过。“他好象不想多说这个.“睡吧五更天开船.你到时候一醒,又睡不着了。”
“嗯。“
小冬模模糊糊地想,也不知道张子干到底什么来历为什么有那么一身功夫,又女伴男装这么些年……
第二天天气极好,小冬是被太阳照到眼睛上才醒的。她坐起身来.舷窗半开着,阳光照了进来、船已经开了。 小冬往外看看.已经离了枫林渡,不知走出多远了。枫林渡四周有许多枫树.上次从这儿经过时没有感觉、昨天船又停在那里,看着远远近近一片深红如血.她心里无论如何都不踏实。
现在看不到那些枫树了,小冬松了口气。
红笑端着水从外头进采.忙过来关了窗户:“江上的风凉.胡妈妈看见了会骂的。”
小冬朝她笑笑.洗了脸换了衣裳,又用了早饭。坐在船上没有别的消遣.几个人娶一起做做针线说说话,船上还有叶子牌,打马棋,解连环这些小玩意儿。胡氏玩了两把就下来了,笑吟吟地看她们玩。这会儿的天气可比她们来时凉爽多了.而且还有各式各样的吃食。花生和栗子.新摘的苹果和梨子。花生和栗子煮过了.盛在盘子里“胡氏剥了花生递给小冬。
“我自己剥,妈妈你也吃。“
胡氏嚼着花生,又喝了口茶:“这山野的东西.还是这样吃着香。在府里又是磨又是蒸.掺了那么多东西在里面.吃着反而不是原味儿了。照这么走.半个月能到京城吧?”
小冬也说不准,不过看胡氏的样子.顺着她说.“应该可以吧胡氏应该也想念京城了。
人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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