抬东西,周氏心下狐疑,笑问:“这些都是什么?”
春夜擦了的把汗,笑道:“回大奶奶,这些是姑娘的妆奁。”
周氏抚扇轻笑:“瞎说,你们姑娘原是个无父无母的,如何来这些个妆奁?”
四个季节中最心直口快的冬雪,闻言不由冷笑道:“这是太后老人家赏给姑娘的。”
太后赏的?
周氏咬了咬后糟牙,苦笑道:“我猜着也是。”
……
林西见周氏离去,身子一歪,倒在了榻上,想起了心事。
并非林西八卦,她对银匠与富家小姐,如何勾搭上的过程感到十分好奇。
但凡才子佳人的剧本里,能俘获小姐芳心的,必是个读书人,且这读书人需长得相貌堂堂,英俊非凡,且出口成章。一个男子只要符合了以上两点,就算他穷得叮噹响,裤兜里一个子都没有,都会惹得小姐芳心大动。
瞧着外祖父的长相,也并非是那天上有,地上无的角色,不过是比着一般的平常男子,略略出色了一点。
至于出口成章这一条,更是可以忽略不计。旁人见着富家千金,吟一句“关关雎鸠,在河之洲”便能让小姐羞红了。外祖父顶多夸耀一下自己的银饰工艺精湛。
一个长相不显,身无恒财,笨嘴笨舌的小小银匠。是如何俘获了富家千金小姐的芳心?
莫非外祖母她老人家,曾经受了情伤,为了报复情郎,随便找了个平常男子献身?
莫非外祖父他老人家,见小姐貌美如仙,趁着月黑风高,来了个霸王硬上弓?
林西甩了甩脑袋。摇头叹道:“这等龌龊行径。岂能生下我这般光明磊落,貌美如花的后代来?”
“姑娘一个人嘀嘀咕咕的说什么呢?”春夜掀了珠帘进来。
林西睁眼,见四个季节齐刷刷的立在她身前。忙起身理了理衣裳,笑嘻嘻道:“四位姐姐这般兴师动众的立在我跟前,不知有何事要吩咐?”
春夜朝三个季节递了个眼神,笑道:“我们哪敢吩咐姑娘。只是想与姑娘说几句贴心的话。”
说罢,四人齐跪了下来。
林西吓了一跳。妙眼轻轻一转,苦笑道:“这么大的阵仗,四位姐姐,不会是想要我替你们加薪吧。可是地主家,也没有余粮啊!”
四女扑哧一声,均笑了出来。
夏风嗔笑道:“姑娘又说玩笑话。合着我们四人眼皮子这般浅。只一心钻进了钱眼里?”
秋雨也道:“若是这样,又何苦跟了姑娘到这里。宫里的穿衣,岂不比侯府好百倍。”
冬雪接着道:“就是!”
林西拢了拢微乱的头发,眼中浮起趣味,笑道:“你们左一言,右一语,到底想说什么,不防敞开了直说,姐姐们的心思,我便是猜破了脑袋也猜不准,莫非……是想让我给你们寻个好婆家?”
“姑娘!”
春夜正色道:“我们四个一同进了宫,一同在春阳姑姑手底下受调教,又一同陪姑娘来了这府里。姑娘心地好,待我们客客气气,旁说打骂,便是一句大声话也没有。我们四人愿意好好侍候姑娘,只求姑娘别把我们当外人看。”
林西眉一皱,眼一眯,笑意有些深沉。
三十记板子呯呯而落的而声,犹在耳边响起,那皮开肉绽的疼痛犹在心头起伏。虽然还如往昔那般谈笑自若,只她自己知道,心里最深最深的一处地方,已悄然发生了变化。信任是把双刃剑,有时候也会灼伤了自己。
林西挑了挑眉,笑道:“我自是不会把你们当外人看的。”
“姑娘这话,言不由衷。姑娘自打身子好转后,凡事亲力亲为,从不借奴婢们之手,显然是把奴婢们当了外人来看。姑娘且放心,既然太后把我们给了姑娘,我们便是姑娘的人,姑娘如何说,我们便如何做。”夏风信誓旦旦道。
夏风这话,说得巧极,言外之意是甭管我们以前是谁的人,以后只忠心姑娘一人。
林西微微蹙眉,目光落在四个季节身上,无可奈何的摇了摇头。
“这个……你们也知道,我原也是丫鬟出身,这会子老天爷砸了块金子,正中我脑门,便是此刻我还晕着,所以……那个……”
林西小心翼翼的斟酌着词汇,思了又思道:“倒并非把你们当外人,只是从丫鬟到主子,总得有个适应过程。你们担待,多担待!放心,我定会把你们当自个人看的。”
林西这一番言词灼灼,才令四个季节脸上有了笑意。四人起身,围坐在林西身侧,商议着这房里如何布局,院子里人手如何安置,均是些琐碎而杂乱的事。
林西听得晕晕欲睡,偏又见她们热情高涨,干劲十足,无奈之下,只得轻轻的打了个哈欠。四人眼力超常,齐齐闭嘴,各自忙去。
一阵困意袭来,林西不欲深想,歪在榻上打起了瞌睡。
……
☆、第二百十四回 私房银子
且说周顺英出了林西的院子,身后的素兰见四下无人,凑上前轻声道:“大奶奶,奴婢暗下数过了,共有八个大箱子。奴婢略略看了一眼,光一年四季的衣裳,便有几十身,旁说那些个玉啊,金的了。”
周顺英眼波精光闪过,用嘴捂着帕子,偏过脸低声道:“竟有这么多,看来这孩子确实入了太后的青眼。”
素兰脸有喜色道:“大奶奶,这对咱们来说,确是个好事。日后大奶奶需得常与姑娘走动走动,把人哄好了,不愁大爷日后复起。”
周顺英深深微笑道:“东边不亮,西边亮,我瞧这孩子是个好脾性的,我若把她哄好了,也省得用冷眼贴那人的冷屁股。”
素兰点头道:“大奶奶行事,还需隐秘些,我瞧着夫人和大小姐今日的脸色,都不大好看。”
周顺英正欲说话,却见院里的小丫鬟满头是汗的跑来,气喘吁吁道:“大奶奶,大爷四处寻你呢。”
周顺英一听自家男人寻,忙用帕子擦了擦微微有些汗意的脸庞,理了理衣衫,匆匆而去。
……
“小西的院里都整理妥当了?”
李从德接过小丫鬟递过来的青花瓷碗,顺手在小丫鬟青葱的手上摸了一把。小丫鬟惊得粉脸一红,忙挣脱开了,挑了帘子出去。
周顺英坐在梳妆台前,透过铜镜瞧得一清二楚,牙齿紧咬,长吸一口气道:“一时半会的,哪能理得妥当。”
李从德挑了几口百合绿豆汤,似乎觉得味道有些甜腻。遂扔了一旁笑道:“你是长辈,得空常往那院里走动走动,她一个人孤苦伶仃的,也是可怜。”
“不消爷交待,这孩子长得这般水灵,我一瞧心下便喜欢,自是把她当女儿一般看待。”
周氏故意把女儿两个字加了重音。夫妻几年。周氏十分清楚男人的德性。若不是沾着亲带着故,只怕那林西便若羊入虎口,如何都逃不脱男人的手心去。
李从德目光闪烁。恍若未闻,笑道:“你放心,我也是把她当欣儿一般看待。”
周氏狐疑的转过身,深看了男人两眼。笑道:“她是你嫡嫡亲的侄女,你是她嫡嫡亲的舅舅。我有什么放心不放心的。”
李从德起身,走到周氏身后,大手在周氏的后背轻轻婆娑,慢慢的移到了胸前。肆意搓揉。
掌心的温度,隔着轻薄的衣裳传递过来,惹得周氏一阵颤栗。从薄薄的鼻翼中发出一声轻吟:“大白天的,这是作什么?”
李从德弯下腰。贴近了女人的耳朵,轻轻往里头吹口气,意味深长道:“你瞧着,她身旁的四个丫鬟,哪一个更好看些?”
周氏如何能禁得住这般逗弄,身子软作一团,靠在男人身上,心中虽然清明一片,奈何脸上半分怒意也发不出,眼神迷离道:“大爷你……”
李从德伸出舌头,绕着女子的耳朵轻轻的打了个圈,低声道:“你帮我把她们弄到手,我不会少了你的好处。”
周氏陡然一惊,强撑着一丝清明道:“大爷,那四个都是宫里的人……”
“宫里的人,弄着才有滋味。太后素来偏疼我,我是她的亲侄儿,几个婢女岂有舍不得的理。”李从德浑不在意道。
“那姑娘那头?”
“府里这么多丫鬟,挑几个好的送过去不就得了,你说只应下还是不应下,你若应下,今儿个爷便不走了!”
李从德手嘴并用,挑逗得周氏娇喘连连,如何还能说出半个不。
喘息声渐渐沉重,外头候着的素云,听得里头的动静,红着脸朝丫鬟们轻语几句,自己则搬了张小板凳,亲自守在门口
……
“老爷来了!”也不知哪个小丫鬟轻喊了一句,惊醒了正在打盹的林西。
她忙拢了拢微乱的头发,正欲迎出去,却见外祖父背着手已入了房。
“快别起来,你的身子刚刚养好,正该多休息休息!”
逍遥侯笑眯眯的坐下,正在整理妆奁的四个季节听讯,放下手中的活跑了过来,上茶的上茶,打扇子的打扇子。
林西瞧逍遥侯这一头的汗,微白的头发浸在汗里,已有几分凌乱。
她心有不忍道:“大热的天,外祖父何必巴巴的过来,等我这头理顺了,自会与外祖父说。”
逍遥侯瞧着林西两个小酒窝若隐若现,像极了当年太后年轻的模样,心头只觉欢喜,和蔼道:“祖父这把老骨头,若不多动动,只怕也活不了几年。祖父给你置了些头面,衣裳,这会子正闲着无事,给你送过来,也顺便瞧瞧你这院里收拾妥当了没有。”
林西掏出帕子,细细的替祖父擦了汗,嗔道:“祖父莫非是怕小西没衣裳穿,太后她老人家那几大箱子东西,尽那些衣裳啊,首饰的,几年都穿不过来。”
“太后给你的,是太后的心意;祖父给你的,是祖父的心意,岂可混为一谈。”
逍遥侯指了指身旁的椅子,示意林西坐下。
“李峰,把锦盒拿来!”
“是,老爷!”侯府总管李峰躬着身,把一方檀花木小锦盒送到侯爷手边,眼角轻轻看了孙小姐一眼,便退了出去。
“这里是十万两银子,你自个收起来。”逍遥侯把锦盒往前推了推。
“祖父!”林西大惊失色。
逍遥侯轻轻一叹:“孩子,这些年你吃了不少苦,都是祖父不好,没有早些寻着你。往后,只要祖父在一日,便护你一日。这些银子,你留着傍身。”
林西推辞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