跟他谈一谈,“我曾经以为我不爱冯士程,我觉得跟他的那段婚姻,就是我的坟墓。所以,我想方设法想要逃离,想要结束掉那段外表光鲜其实内里早已烂掉的婚姻。离婚,我做到了, 可等跳出那道围墙后, 我才渐渐明白……我的心里,还是有他的。”
“他为我险些付出生命,这种时候,我不会离开。如果他一辈子不醒, 我会照顾他跟爱然一辈子。如果他醒了,我会跟他好好谈一谈, 就算要走,也要跟他道别。”
“不需要你道别。”冯夫人冷哼, “舒然, 你知不知道, 你现在真的很无耻。我儿子为了你,连命都不要了,你还想怎么样?想他死无全尸吗?想也一并要了我的命吗?”
舒然心境宽阔了不少,她对冯夫人, 倒是也没有那么排斥了。
可以说,冯夫人现在的心情,舒然能够理解。但是经历过这些后,舒然认清了自己的内心后,她不想再逃避。
她并不苛求跟冯士程一辈子在一起,但是就像她说的那样,至少,要等他醒过来。
“我不会离开。”舒然再次坚持,她跟冯夫人也没有什么好说的,撂下这句话后,她看向一旁的程姐。
护工程姐走了过来,扶住舒然说:“时间差不多了,你该回去休息。”
“走吧。”
……
宁修文知道舒然想见冯士程,所以帮了她一把。趁冯夫人离开了病房,宁修文亲自带着舒然过去。
冯士程躺在床上,身上插着无数根管子,人也安安静静的,没有丝毫生气。他的五官深刻凌厉,眉毛很黑很浓密,鼻子高挺,微薄的唇紧紧抿着。
这么长时间以来,舒然觉得,她好像从来没有好好打量过冯士程。
从来没有认真看过他,所以现在仔细望着他这张脸,她都觉得有些陌生。她以前所认识的冯士程,永远都是无所不能的,他活跃在各种上流商会,身上像是会发光一样,能够游刃有余地应付所有客户。
在她的印象里,他就像是超人一样。
可是现在,却这样安安静静躺着,身子动都不动一下。舒然觉得心里不是滋味,身子一软,瘫倒在了他床边。
“我从来不知道,他为了我,会连自己的性命都不要。我以前一直都觉得,他根本不爱我。”舒然觉得难过,眼眶也渐渐湿热起来,“那段婚姻,从开始就不是我愿意的。所以,我看他,也是带着抵触跟偏见。现在想想,如果我不是生活在那样的家庭,如果不是有那种想法,或许,我跟他不会走到今天这一步,他也不会躺在这里。”
“那你后悔吗?”相比于舒然的情绪激动,宁修文相对来说要冷静很多,“当初闹离婚,打掉孩子,后悔过吗?”
舒然认认真真想了这个问题,然后她摇头。
当时她处于那样一种境地,那段婚姻,她是不认可的。那于她来说,就是一个牢笼,她当时想逃离,想挣脱,没有错。
如果再回到过去,她想,一定还是会那么选择的。
宁修文在舒然身边弯腰蹲下,宽慰道:“既然如此,你也别多伤心。冯董事长吉人天相,他迟早会醒过来。”
舒然说:“这辈子,我都是欠他的了。”
“人活着,不是你欠我的,就是我欠你的。”宁修文年长几岁,历过的事情多,“人生是需要经历磨难的,如果这是上天对你的安排的话。值得庆幸的事情是,至少,你们都还活着。”
“活着,人就有希望。”
舒然看向宁修文,目光中闪烁着不解与困惑。
那天,宁修文对她说,想好好保护她,她是不是错解了意思?如果宁修文真是喜欢她的话,现在又怎么会对她说这样一番话。
“宁总,那天你说会保护我,到底为什么?”舒然自认为与他非亲非故的,如果不是有什么故事的话,人家凭什么说这样的话,“难道因为,我跟你曾经的爱人,长得很像吗?”
宁修文望着舒然,继而轻轻摇头:“我不曾有过爱人。”
舒然就不明白了,她看着宁修文不说话,仿佛在等着他的答案。
宁修文道:“舒然,我只是希望你能够活得开心、快乐。你既然爱冯士程,我自然成全你们,只要你幸福。但是如果你一直都单着,需要保护的时候,我会好好照顾你。”
“我不明白。”舒然的确不明白,但是她见宁修文也不是想说明白的样子,索性不问了。
有高跟鞋“啪嗒啪嗒”撞击在地板上的声音,那声音渐渐靠近……
舒然起身:“回来了。”
“你就坐着,没事。”宁修文按住舒然肩膀,外面,宁清雅走了进来。
一进病房,见舒然在,她愣住了。
“你怎么在这里?”宁清雅见到舒然,心里堵得慌,索性也顾不得自己二叔是不是在了,直接质问舒然,“你还有脸来吗?士程要不是为了救你,他会变成现在这样?”
舒然也不甘示弱,只看向宁清雅道:“这是我跟他之间的事情,轮不到你来管,你没有资格。”
“我没资格?”宁清雅哼笑,“舒然,那你又有什么资格站在这里跟我说话。至少,士程变成现在这样,不是我造成的。舒然,你知道吗?你真是叫人恶心。”
舒然睇着宁清雅,面无表情:“宁小姐就不恶心吗?得不到,就百般耍手段。有本事,你光明正大,别背地里做那些小动作。”
“你……”宁清雅被堵了话,但是到底碍着宁修文在,她不敢如何,只能说,“出去!我不想见到你。”
“该出去的人,是你。”舒然淡漠。
“清雅是我叫来的,你算什么东西?”冯夫人也从门外走了进来,她将倒的开水搁在一旁柜子上,看向舒然,“清雅才是我冯家承认的儿媳妇,而你就是个杀人犯,你不配站在士程身边,更不配做我冯家的儿媳妇。”
舒然知道这是病房,并不想在这里争出个高下来。她没有再说话,只打算先离开。
舒然才起身,手就被一道力量抓住了……
chapter60
舒然一惊, 有些愣住。但反应过来是谁抓住她的时候,她脸上立马露出喜悦的表情来。
转过身去,她认真看着躺在床上的男人。男人依旧闭着眼睛,身子也是纹丝不动的。可是他的手,却也的确是抓着舒然的手。舒然目光落在冯士程那种手指修长的大手上, 心情激动。
“士程,你醒了?”舒然弯腰半蹲下身子, 声音很轻,她怕吵到他。
“什么, 士程醒了?”冯夫人一惊, 立马大步走到床边去。
她也看到了, 儿子的手,在抓着舒然的手。虽然抓得不紧, 但是她看得出来, 他是用力了的。
冯夫人连忙大喜,开心地喊:“医生呢?快去喊医生, 我儿子醒了。”
宁清雅忙说:“我去喊。”
“士程,你一定要快快好起来, 妈可担心死你了。这半个月来, 妈是吃不下睡不着, 就怕你好不了。你说, 你要是好不了,妈活着,还有什么意义?”冯夫人不知道是激动还是兴奋, 说着就落了泪来,她抓着儿子另外一只手,垂着脑袋说,“士程,只要你能好起来,咱们别的都好商量。”
冯夫人说是这样说,现在儿子有了反应,她猜测,他应该能够听到她说的话。她想着,说些好听的,会不会就能够醒得更快呢?
很快,医生过来了。
冯夫人忙起身:“医生,您快给瞧瞧,我儿子手能动。”
舒然也想暂时先挪开,好让医生给冯士程做检查。可是舒然手才抽一点,冯士程就抓得更紧了些。
冯夫人瞧见了,忙说:“他想抓着你就让他抓着,他现在是病人,你让着他点。医生,快给瞧瞧,我儿子是不是马上就能醒来?”
白大褂的医生倒是冷静得很,闻声点点头,然后做了一番检查。
“怎么样?医生?”冯夫人十分着急。
医生说:“冯先生意志非常顽强,最难的那一关,算是挺过来了。一切都没什么大问题,既然手能动了,耐心等着吧。”
“那他什么时候能醒?”冯夫人迫不及待地问,“醒了后,就跟以前一样吗?应该不会留下什么后遗症吧?”
“这个不好说,等冯先生醒了,让他再住院观察一段时间。还有,病人的情绪跟状态对康复影响也很大。所以,等他醒了后,一定要好好照顾。”
“这个我知道的,医生,那谢谢你。”冯夫人心情止不住的好,她亲自将医生送了出去,又说了很多感谢的话。
回来后,见舒然还在这边,冯夫人想了想医生刚刚说的话,只能道:“士程是因为你才成现在这样的,既然他抓着你的手不肯松开,你也该好好照顾着。等他醒了,再说别的。”
“伯母。”宁清雅着急了。
“行了,现在士程最重要。”冯夫人沉沉吐出口气来,仿佛是要将这些日子的一切积怨都吐出去般,“宁总,我想你也忙,这里就不麻烦你呆着了。”
“告辞。”宁修文倒是也识趣,冲冯夫人笑了笑后看向一旁的宁清雅,“不走?”
宁清雅是真的挺畏惧她二叔的,她不敢在他面前造次。看了眼舒然后,她拎着包转身跑了。
舒然拉了把椅子来,在床边坐下。一只手任由冯士程握住,另外一只手,则紧紧握住他的。
“我知道,我现在说的话,你能听得到。冯士程,如果你听得到,请你快点醒来。”舒然望着他那张俊气逼人的脸,声音沙沙哑哑的,“医生说你已经闯过这道难关了,你没有任何危险了,我很开心。”
冯夫人看着舒然,虽然还是不太开心。不过,现在儿子为大,如果舒然能够让士程早点醒过来,她都由着她怎么做。
舒然其实也不是怎么善于说话的人,她记得不知道在哪里看过,病人昏迷不醒,其实是听得到身边人说话的。她想着,说些以前的事情,他或许听得到。
一起生活五年,好像也没有什么特别惊心动魄的事情值得说。舒然就只说了些平时琐碎的事情,也没有什么目的,就是想到什么说什么。
这么一想,她忽然觉得,其实以前那种生活,倒也不是完全不好的。
温馨、平淡,衣食不愁。她现在再回过头去想以前的生活,跳在了圈子外面,以另外一种心境跟眼光去回顾以往的生活,想法跟期待自然也不一样。
舒然不后悔曾经闹离婚,那是架在她身上的一道枷锁。她只要挣脱掉那个枷锁,才能够谈重新开始。
跳出围城后,看看外面的世界,她觉得自己又活了。
舒然坐在床边,对着冯士程说了很多。最后累了,就趴在床边睡着了。
冯夫人也没有离开,就睡在病房里的另外一张床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