度过他生命里的那一个劫难了。
想到那个和自己有着血缘关系的漂亮小男孩,安娜就恨不得立刻过去向父母坦白,告诉他们自己是他们的女儿。
她从三十年后的世界莫名其妙这样来到了这里,那个世界的父母就这样凭空失去了她的消息,想来现在还沉浸在巨大悲痛之中。
她没法和他们联系,告诉他们他们的女儿一切平安。
也正因为这样,现在她更想和年轻时代的爸妈接近,甚至能和他们相认。
他们真的是她在这个三十年前世界里的发自内心的深深依恋。一种有别于和陆中军之间感情的另一种血浓于水的自然天性渴望。
昨天晚上,她悄悄去了自己家,但发现门扉紧闭。等了许久都不见人。连奶奶也不在。
一大早的她又过去,等到九点,还是没见到小光或者母亲出来,忍不住向桥头早点摊的老唐老婆打听。
老唐老婆居然对她还有印象。告诉她萧瑜带着放暑假的小光去了安国强那里探亲,奶奶也回了老家。要过些天才能回来。
得知爸妈现在正一起,安娜心里也挺高兴,仿佛终于得到了些安慰。
她一直觉得自己爸妈天生就是一对,无论性格还是别的方面,互补的不要不要的。一个是英伟顾家大男人,一个是小鸟依人小碧玉。看到他们恩爱,自己跟着仿佛也幸福了起来。
安娜向老唐老婆道谢,顺便叫了份早点。坐下来吃着的时候,老唐老婆盯着安娜忽然说道:“姑娘,我看你总觉得眼熟。刚才想了出来。别说,你和小光妈还挺像的,这眉眼……就跟姐妹似的。你是来找他们的是吧?小光妈的亲戚?”
安娜急忙否认。
“看着真挺像的。”老唐老婆嘀咕了一句,转身去忙活了。
☆、第54章
现在天气转热,李梅姑姑小卖部关的都很晚。这天晚上十一点多了,电视节目快完,人才三三两两地散。
李梅姑姑打烊完毕,关了院门,进屋后忽然听到有人拍门,便出来开门。
“谁啊?”
门打开。
“怎么是你啊陆队长?”
陆中军虽然已经调走了,但李梅姑姑还是习惯用原来的称呼叫他。这么晚了,见他突然出现在自己这里,看着好像好是刚风尘仆仆赶到的样子,不禁一愣。
陆中军看了眼她身后屋子方向。
“姑姑,李梅回来了吗?”
“李梅?”李梅姑姑摇头,“没有啊。她没有跟你说吗?”
陆中军心跳蓦地加快。“说什么?”
李梅姑姑迟疑了下。
看陆中军现在的样子,她心里有点摸不准安娜到底有没有跟他说过不是自己侄女的事。她要没说,自己这边也不好贸然开口,便说道:“她前些天走了,去了上海。你不知道吗?”
陆中军心跳继续加快,声音也紧结了起来。
“去上海干什么?”
“……具体我也不大清楚……”
李梅姑姑含含糊糊地应。
陆中军迟疑了一下。
“姑姑,她是不是不是你侄女?她名字叫安娜?”
“原来你知道了啊,我就说嘛!”李梅姑姑松了口气,笑道,“既然知道了,我也就好说话了。是啊,她其实不是我侄女,一开始是来寻亲的……”
在陆中军的引导下,很快,李梅姑姑就把安娜当初怎么寻亲不遇,在火车站遇到李梅,随后冒充李梅跟自己回家的经过给说了一遍。
“她说现在要再去找亲戚了,我留都留不住。”
陆中军手心已经沁出了汗。
“她有说具体地址吗?”
“没说。”李梅姑姑摇头,“她走的时候把奶站托给了我女婿大宋,东西也全带走了,看样子短期内是不会回来了。我说陆队长,你们不是谈着吗,这么重要的事你咋不知道啊……还跑到我这里来找?说真的我真挺喜欢这姑娘的,又漂亮又能干心地还好,我是真把她当自己侄女一样看……”
李梅姑姑还在那里和陆中军不停说着话,陆中军却完全没留意她到底在说什么了,整个人已经完全僵住,心里涌出一种不祥的预兆。
他当然不相信她那天跟自己说的什么来自三十年后之类的话。但是她冒充了李梅,她的真名应该就是安娜,这一点是千真万确的!
他想起去年他在派出所里第一次见到她时,当时一开始,她自己报的名字,也是安娜。
那时候他就觉得她有点不对。
他并没深究下去,也不大在意,随后甚至还迷上了她,坠入了情网。
这个女人,和自己好了,一起睡了觉,他也正准备把两人的事告诉自己父亲然后准备结婚,但是突然之间,一切全变了个样!
她为什么要冒充李梅?她到底什么来历?
但这些并不是最重要的。最重要的是,他和她吵了一架,她就翻脸丢下他走了,什么都没留!
上海那么大,她会去什么地方寻亲?他要怎样才能找到她?
回想那天两人吵架时她说的话,看样子,她似乎真的是要丢下自己一走了之了!
“她有跟你说为什么要冒充你侄女李梅吗?”
陆中军压住从心底里涌出的那种被欺骗又被突然抛弃了的极度愤怒和焦虑感,沉声问李梅姑姑。
“她有提过一句,好像是说户口有点什么问题吧,正好当时你们要查她,她就冒充了我侄女。”
李梅姑姑终于觉察到了陆中军神情不对。
“哎我说陆队长,你们到底怎么了?你脸色看着怎么不大好啊……”
陆中军转身突然大步离去,身影很快消失在了浓重夜色里。
……
爸妈小光还有奶奶都不在,安娜在这里也没事,反正不想离开,索性乱逛。凭着记忆去看了自己上过几年学的小学,去小时候爸妈带她玩过的小公园,一坐就是半天。到处逛。第二天,路过高平路一家外头挂有“九州面料服装厂”的工厂门口时,停住了脚步。
这家小服装面料厂,就是安娜老爸转业后干的第一份事业。厂子现在生产工作服,袖套、被面这些东西。安娜老爸有能力,脑子活,门路也有,接手这个濒临倒闭的小厂子后,经过艰苦创业,这才有了后来的成功。
现在这家面料服装厂现在还属于街道集体经营性质。门口破破烂烂,坐着个看门人,里头院里停了十几辆自行车。
这个看门人安娜有印象,记得姓张,好像是个早年退伍复原的老侦察兵,打过援朝仗,一条腿有点残,走路跛。安娜老爸接手这个厂子后,一直安排他继续在厂子里工作。老张对工作很负责,有一次值夜班,厂子里进来两个小偷,被他发现,大发神威,打跑一个,另个被他当场抓住。对安娜也很好,安娜记得他经常给自己买那种花花绿绿的糖豆吃。后来
安娜走到大门口朝里头张望了下。老张见人来了,看了她一眼。
车间里有十来个女工正在上工。一边踩着缝纫机咔嗒咔嗒地做着袖套,一边大声嘻嘻哈哈地说着笑,另头的厂长办公室里门窗紧闭,看不到一个人。
“张大爷,您最近腿还疼不?”
反正没事,安娜就和老张说起了话。
“老毛病,犯了就喝几口老白干压压……”
老张应了声,忽然想了起来,“嗳我说姑娘,你谁,怎么知道我腿疼?”
安娜一笑。
“来干什么啊?我见你朝里头张望。”老张见她不应,也不以为意,以为她是来找工作的。
“想来问工?过几天再来吧。算你运气好,这几天有人正在和街道谈着要接手承包厂子的事。要是定了,肯定要招人。到时候你再过来问问。”老张热心地介绍。
安娜老爸有时在家和安娜喝着小酒,也会跟她说起自己当年创业的旧事。所以这事安娜也知道。这个小厂子确实先是被一个姓曾的人给承包了,但没多久,因为判断失误压下了一大笔货面临周转困难,不得不再次转手,这才由转业回家的安娜老爸接手了过去。
“是吗?那我过些天再来看看。”
安娜笑着和老张告了声别,转身离开。
……
半个月后,安娜终于等到了自己老妈。
萧瑜带着小光从父亲那里回来了。
那天她穿了条浅蓝色的的确良裙子,脚上是双同色的中跟凉鞋,乌黑卷发上别了个十分漂亮的紫色塑料蝴蝶结扣,一手提着旅行包,另手牵着蹦蹦跳跳的小光,从安娜的边上走过。
风一吹,裙裾飘洒摇摆,别致的就像是一副年代美人画。
“萧老师,北京回来了?”
巷子里出来邻居宋三婶,看见萧瑜回来,露出惊喜表情。
“是啊三婶,刚回来。我在那边买了些东西,就是太重了拿不动,国强给我寄过来。过些天收到我就给你拿过去。”
萧瑜笑应。
“那怎么好意思啊,你好容易去看趟国强还记着这些干什么……”
“没事,我家国强说了,谁都可以少,就你三婶的不能少!”
宋三婶乐的不行,哈哈地笑,和小光逗趣了几句,问他有没有在天-安门拍照留念,站了一阵儿,这才走了。
等宋三婶走了,安娜情不自禁跟了上去,躲在巷子口探出个头偷看。见老妈低头往包里摸钥匙,摸了半晌也摸不出来。
小光似乎留意到了巷子口偷看的安娜,回过头看了一眼。
安娜怕被老妈发现自己盯梢,赶紧缩了回去。
过了一会儿,萧瑜好像还是没找着钥匙。
“妈妈,我要喝水。”
小光仰着头说。
萧瑜傻了眼。
出门前,不想带那么重的钥匙串,她把别的钥匙留在了家里,就带了把大门的。
她记得出门前把钥匙放在了包的内袋里。但现在却找不着了。
丈夫送她回来,送到火车站时,怕她丢了东西,特意还帮她确认过一遍。
她记得很清楚,当时那把钥匙还在。
现在却没了。
她仔细回想了下,终于想了起来,在火车上的时候,小光想吃烧鸡,她身边零钱不够,就从放钥匙的那个内袋里拿钱。
安国强叮嘱她钱不要落人眼,她就特意转过身朝椅背方向掏钱。
要么就是那会儿怎么不小心把钥匙给带出来,可能掉到了座位夹缝里,自己也没觉察。
这下糟了,小光奶奶回了老家也不在。
“小光,妈妈不小心好像把钥匙……弄丢了……”
萧瑜有点尴尬地对小光说道。
“那怎么办啊,爸爸也不在,奶奶也不在……”小光一下也着急了,去推了推门,门纹丝不动。
“妈妈想想办法,要不我找个开锁的来,你先去三婶家坐会儿……”
……
安娜有时候有点丢三落四的小毛病,自己一个人去了国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