黄大仙儿  第45页

默契:“有点意思了。”
  两人笑声在心念中戛然而止,渺无声息,我已经走到了梅姑家的院门口,这两人为了不暴漏身份,非常谨慎。
  我暗暗笑,这两个人够可以的了,刚才很可能是在考验我。
  梅姑院子里空无一人,院门紧锁着,我敲了敲:“梅姑,在家吗?”
  敲了半天无人应答,我往地上瞅了一眼,发现那朵假花已经没有了。我有些纳闷,难道鬼堂的人不来找麻烦了?
  我又敲了一会儿,还是没人出来,梅姑走了吗?看着空荡荡的院子,我忽然泛起异样的感觉,有些不太寻常。
  我看看左右无人,倒退几步,猛地一个飞窜爬上墙头,费劲全力往上爬,好不容易跨了过去,一纵身跳到院里。
  我猫着腰悄悄穿过院子来到墙根,顺着窗户往里看,里面静悄悄的,一个人都没有。
  不对,肯定哪儿不对劲。
  我敲敲窗子,低声说:“梅姑,我来了,你在吗?”
  忽然间,我听到屋里传来很小很细的声音,“呜呜”的,好像谁被捂住了嘴。
  我推了推窗户,发现锁得紧紧的,此时顾不得其他,我捡起台阶上的花盆,对着窗户砸下去,“哗啦”应声而碎。我把窗户周围的玻璃碴子都捅掉,然后钻进了窗里。
  他们家还挺大,格局是普通的农村家庭,进门是厨房,起居室在两边。
  我先到左边的屋子,里面空空的,没人。又到了右边的起居室门前,推了推门,门上着锁。
  我往后退了两步,猛地飞起一脚,木门嘎吱嘎吱响,根本没踹开,我脚脖子发酸,心想不能再踹了,非崴脚不可。
  我回到窗台,把花盆捡过来,对着门锁猛砸。农村家里的门都不结实,村里没小偷,谁也不会装防盗门。门锁一砸就开,我把门踹开,掀帘走了进去。
  刚一进去,就看到眼前横七竖八全是细线,幸亏我反应快,要不然一头就撞上了。
  我退后一步,屋里的场景惊得我目瞪口呆。
  这是一间普通的卧室,房间里纵横交错着很多细线,这些线绷得极直,能看出韧度很强,应该是渔网或是钓鱼线。这些细线贯穿整个房间,根本没法下脚,进都进不去。
  我看到在房间正中的半空,浮空着一个人,正是梅姑。
  梅姑怎么飞起来了?我擦擦眼仔细看,我靠,梅姑并不是凌空悬浮,她的身体被许多细线穿过,活生生把她拽到半空!身上的鲜血滴滴答答顺着细线往下滴,地上都是红色的。
  梅姑没法出声,因为好几条线从她的嘴唇穿过去,还有一条从腮帮子穿过,真就像钓鱼一样。
  我都快吓傻了,觉得自己算是见过一些世面,可从来没看过这样的邪魅场面。
  我告诉自己镇定,深吸口气,解开自己右手的手带。这条手带是我临来前在某宝买的,号称求生神器,两头环扣掐住手腕,解开以后,里面藏了一截极其锋利的瑞士刀片。
  我用刀片去割细线,线绷得太直了,不用怎么用力,稍微一割就断。只听“嗖”一声,一根线断了,这线快速回收像皮筋一样,然后“啪”一声脆响。
  我小心翼翼割着这些线。一下没注意,一根线割断的时候,蹭到手背,立时出现一道血红的伤口。
  我暗暗后怕,刚才进门的时候如果傻不愣登往前走,一头撞进这些线里,脑袋割掉不至于,至少全身都是血口子了。这些细线韧劲足,绷得紧,摸上去跟刀片差不多。
  我一边走一边割着线,满头冷汗,走在这里不亚于刀光剑影。
  梅姑在半空中“呜呜”叫着,汗水夹着血水滴落。我顺着她的目光看去,在不远处的空中,一根细线的结上,盛开着一朵纸做的假花,正是鬼堂的标志。
  我两条腿都在抖,鬼堂的香童道行也太他妈高了,简直匪夷所思。满屋子的鱼线,那男人是怎么弄出来的?


第五十七章 出手
  我小心翼翼用瑞士刀片割着鱼线,就算再小心,也免不了被划伤几次。手上鲜血淋淋,都是伤口。好不容易,我才来到梅姑的正下面。她身下是一滩血,鞋踩在地上都黏糊了。
  我仰头看着她,心惊肉跳。这女的怎么也得一百一二十斤,就被这些线串在空中跟烤乳猪似的,看着都替她疼。
  我小心割着鱼线,梅姑右腿上的线先断了,她的腿顿时耷拉下来。身体其他部位还挂着,就一条腿耷拉,加重了她在空中的负担,梅姑疼得“呜呜”直叫,脸色煞白。
  我不敢动了,梅姑在上面“呜呜”叫。我看向她,她拼命给我做脸色。我明白了,她的意思是让我快点,别这么让她受零罪。用鱼线穿人,挂在半空里,这是谁想的?简直是天才,跟古代凌迟处死也没啥区别了。
  我顾不得许多,赶紧割断那些鱼线,这些鱼线收缩力极强,堪比弹簧,断了之后马上弹回去。鱼线这么一收缩,就迅速从梅姑的器官里抽出去,那滋味真是疼得难以想象。
  梅姑头上的线我实在是碰不到,只能把下面的线都割断,梅姑大半个身子已经得到解放,她挥着手,示意我把瑞士刀片递给她。
  她要自己来。
  我踮着脚给她,梅姑也不是省油的灯,对自己真有股狠劲,接过刀片用力割着,我不忍再看,只听“嗖嗖”数声,梅姑从半空中落下来。幸好她挂的不算太高,摔在自己的血泊里,半天没动地方。
  我把她搀扶起来,梅姑满脸是血,头发都披散下来,看起来极为可怖。她抓着我,嘴里冒着血沫子,吱唔半天没说出话。
  我把她扶出这间诡异的屋子,还有许多鱼线纵横交错在空中,看着惊心动魄。
  她坐在厨房里,我倒来温水。梅姑喝了一口水,在嘴里咕嘟了半天,然后吐出去,带着一大口血,淋在地上,触目惊心。
  缓了好半天,梅姑嗓子里发出牛一样的叫声,她有气无力地说:“小冯,谢谢你。”
  “我回去之后就觉得胆颤心惊的,坐不住,赶紧来看看你,没想到会有这样的事。”我牙齿打颤:“梅姑,这是什么法术,怎么屋里全是渔网。”
  梅姑嘴全肿了,身上的伤口还在出血,她半天不说话。
  我知道现在不是细打听的时候,便要扶着她去医院。梅姑摆摆手,不站起来,坐在小板凳上不挪窝。
  她虚弱地说:“不能走,让鬼堂的人盯上就得死磕,要不然我走哪都逃不过一个死字。”
  “那怎么办?我帮你吧。”我脱口而出。
  她感激地看看我:“小冯,咱们萍水相逢,别拖累你了。”
  我赶忙道:“梅姑,咱们虽有一面之缘,但毕竟都是东北的出马香童,天下香童是一家,咱们都是同一行的,我没遇上也就算了,遇上了装不知道,回去之后师父也是要打屁股的。”
  梅姑点点头,欣慰地说:“好吧,还没请教尊师是?”
  “是辽宁赵家庙的风眼婆婆。”我说。
  梅姑说:“日后有机会,我定会拜会婆婆。”她一抽气,捂着肚子脸色惨白,可能是那些鱼线伤了脏器。
  我对梅姑说,我虽然还没入门槛,没学什么道法,但肯定尽力所为,全凭梅姑你吩咐。
  梅姑喘了一会儿:“小冯,你进刚才的屋里,在橱柜最下面找到一件烧得黢黑的衣服,破破烂烂的,一眼就能看见。”
  我心里咯噔一下,这不是今早烧废屋剩下的那件衣服吗。我心思千回百转,又不敢多问,回到屋里。
  绕过那些鱼线,来到橱柜前,翻到最下面一层,打开柜门,果然看见有这么一件黑不溜秋的破衣服,板板整整叠放在里面。
  我知道这东西邪门,不敢造次,双手捧着,小心翼翼来到厨房。
  梅姑已经缓了过来,气色强了不少。她捂着肚子,不停做着深呼吸。她看到我来了,便说:“小冯,你帮着把这件衣服穿到我身上。”
  我答应一声,两手抓着衣服的两角,轻轻一抖落,衣服“唰”的展开。这件衣服质量是真好啊,大火这么烧,居然都没有烧烂,连个洞都没有。衣服上绣着朵朵梅花,还有仙山仙鹤什么的,我看得鸡皮疙瘩都起来了,这是一件死人穿的寿衣。
  “这是什么衣服?”我问。
  梅姑咳嗽了一声,吐出血沫子,转过身让我套衣服,她说:“小冯,当着真人不说假话。你知道那鬼堂的香童来找我干什么吗?”
  “不知道。”我说。
  梅姑道:“他想知道我姐姐的秘密。”
  “你姐姐?”我疑惑。其实我知道她姐姐叫兰姑,现在只能装傻,要不然弄得我好像也是报着什么目的来的。
  梅姑道:“我姐姐生前也是开堂口搬杆子的。我们这里的大山可不简单,据说很久以前,八仙曾从天而降,到此地闭关修行过一段时间,留下遗迹。可这都是传说,谁也不知道真假,上千年了也没看怎么样。有一次我姐姐进山一个礼拜,再出来的时候,她把我单独叫到小屋,跟我说,她找到了那个洞。小冯,你听过这个传说吗?”
  我说:“不知道。从来没听过有什么八仙。我记得八仙好像是中原那边的人吧,就算显灵也是在那些地方,怎么会跑东北来呢。”
  梅姑难得笑了一下:“古人牵强附会,或许不是八仙,而是借八仙之名也有可能。”她的口气轻松了,可能是确定我和这事没关系。
  她继续说起来:“当时我姐姐告诉我,她找到了那个洞,还说那个洞非常危险。她在里面吃了不该吃的东西,很可能就要死了。她死之后,很可能会有奇怪而凶险的变化,到时候一定要把她火化,骨灰不能埋葬,要远远带到外地抛洒出去。她留了件衣服给我,说这件衣服凝集了她毕生的功法,放在老屋的房梁上会护佑我和村子的平安。”
  我奇怪:“今天早上烧的那房子就是你姐姐住的吗?为什么要烧了。”
  梅姑叹口气:“我姐姐在老屋里足不出户一个多礼拜。有一天她把我叫到屋里告诉我,她就要变成怪物了,屋里所有的东西都不准我碰,她走之后,屋子至少要封锁十年,衣服放在房梁上有镇宅之意。她告诉我,平时一步也不准踏入老宅。一旦有了意外马上烧屋,不能迟疑,否则迟则生变!”
  我听得后脖子直窜凉风,昨晚私探老宅,说实话真是有点冒失。可回过头想了想,又觉得疑问,梅姑的姐姐兰姑说自己吃了不该吃的东西,要变怪物了,会不会就是丹药呢?
  丹药会这么邪门?顶多就像蔡小菜说的有剧毒,能毒死人,可变成怪物是怎么回事?
  我问道:“你姐姐后来过世了?”
  “没有。她失踪了。”梅姑脸色变得很差:“我也不知道她去了哪里,应该是死了吧。”
  “你姐姐和那个中毒的孩子之间有关系吗?”我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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