欢田喜地  第411页

早产又出大红的消息,心几乎都要从嗓子眼儿里跳出来,什么都顾不得了,只想看到她人是否还安好。
  稳婆和大夫都再三叮嘱,人好不容易止住了血,千万不能随便挪动,要就这样躺着静养,苗儿领着几个丫头飞快地收拾了屋子,把满地染血的棉布都清理出去。
  荷花不能吹风受凉,所以屋子也不敢开门开窗,炭盆也只能都拢着,满屋都是血腥之气,齐锦棠却丝毫不当回事,只是小心翼翼地握着荷花的手,用自个儿的体温暖着她,身子乏得不行却也不舍得合眼,沙哑着嗓子,一声声地唤着:“荷花……荷花……”似乎只有这样,才能把满怀的担忧和心疼宣泄出来。
  “锦棠哥……”荷花迷迷糊糊地呢喃着,像是梦见了什么,眉头紧蹙,身子也开始扭动。
  齐锦棠侧身片腿坐到床上,伸手抱住荷花的上半身,揽在自己胸前让她靠着,在她耳边安抚着:“我在,我在这儿陪着你,乖,好好睡一觉。我好好的回来了,你也要好好的……”
  听着耳边一遍遍重复的轻喃,荷花的眉头渐渐舒展开来,习惯性地在齐锦棠的颈窝处蹭了蹭,又沉沉地睡了。
  苗儿端着托盘,轻手轻脚地进来道:“爷,这是刚熬好的止血补血的药,大夫说得趁热喝了,不然还有再出血的危险。”
  “端过来吧。”齐锦棠小心翼翼地调整一下姿势,给荷花胸前铺了方帕子,让苗儿能更方便地给荷花喂药。
  荷花折腾了这么久,又渴又累,嗓子干得几乎要冒烟了,这会儿又汤药送到唇边,也顾不得又苦又涩的味道,迷迷糊糊喝得倒是配合。
  “爷,您一路回来也累了,这屋里着实不方便休息,奴婢陪着奶奶,您回去睡一觉吧?”苗儿端着空碗,看着齐锦棠疲惫的神色和满脸的胡茬,忍不住开口劝道。
  “没事儿,我在这儿歇着也是一样的。”齐锦棠挥挥手,“你们忙了这么久,也都累了吧,留个人在门口听吩咐,其余的都下去歇着吧。”
  “爷……”苗儿脚下踟蹰片刻,还是开口道,“夫人昨个儿听了消息也晕了过去,爷既然回来了,也该过去看看夫人吧……”
  齐锦棠这才点头,透过窗纸扫了眼外面刚蒙蒙亮的天色道:“嗯,夫人的身子我知道,刚回来的时候问过门子,现在还有些早,等天亮我就过去。”
  看着荷花靠在自己胸前,忍不住低头在她头顶印下一个个轻吻,不带着任何情欲的色彩,只是想要亲吻怀里的这个女子,此时此刻心里才着实明白,什么才干抱负、什么济世齐民,在自个儿心里全都不是要紧的,唯有家人的平安和幸福,才值得自个儿一辈子为之奋斗和努力。
  “荷花,咱们还有许多年的日子要一起走下去,等以后儿女都长大成人、安家立室,到那时我就带着你去走各处的名山大川、尝各地的美味佳肴……咱们一起看日出,一起赏晚霞,把你喜欢的那诗词曲儿里写的美景,全都亲眼去看一遍,还要那么多的好日子在后头呢,你可得赶紧好起来才行……”
  孙建羽站在窗外,风吹起的雨丝把衣裳都湿了大半,他却全无察觉,听着屋里齐锦棠呢喃的情话,心里说不出该是个什么滋味。年少时不懂,如今懂了却已经永远地错过。


第四百二十八章 强援到来

  博荣站在长廊的转角处,看着孙建羽眉眼暗淡的模样,深深地叹了口气,这三个人之间的事儿,他虽不敢说全都清楚,这么多年却也看出个八九分的模样,齐锦棠跟荷花算是青梅竹马,两个人之间本就插不进旁人,更不要说锦棠对荷花一直呵护有加。
  孙建羽的这份情不知什么时候生出来的,如今却在心里蔓延缠绕成了一个解不开的结,得不到却又放不下,只落得这么个黯然情伤的模样。
  想到这儿,博荣上前一把搂住他的肩头道:“这南方就是不如咱们北方舒服,大冬天里下雨,阴冷得让人难受,我陪你去喝几口热酒,暖暖身子。”
  “何以解忧,唯有杜康!”孙建羽露出个苦笑,也伸手搭在博荣的肩头,“走,今个儿咱们不分上峰属官,只论兄弟!”
  “好,今个儿我陪你喝个痛快!”博荣把孙建羽带去客房,吩咐厨下弄几个简单的下酒菜,再烫些好酒送过来。
  孙建羽愁肠满腹,几杯酒下肚就已经醉眼朦胧,趴在桌上大着舌头对博荣道:“你、你说,若当年我能看清楚自个儿要什么,如今荷花说不定就是我的妻子了,也用不着这般牵肠挂肚,想要关心她却连站在她身边的资格都没有……”
  博荣听了这话,忧心地看着孙建羽,早就觉得不该让他过来,如今荷花又是早产又是出大红的折腾,反倒更加刺激了他,如今听了他这话,心里转了几个圈儿,也不知道该说什么才好。
  孙建羽却根本没打算等博荣说什么,自个儿就先自嘲地笑起来,“你用不着说我也明白,锦棠跟荷花中间是谁都插不进去的,我也不是这么没自知之明,只不过,给自个儿找个念想儿,安慰安慰自个儿罢了……”说着抬手又干了一杯酒。
  “建羽,你慢点儿喝。”博荣这会儿才发觉,叫他来喝酒简直是个糟透了的主意,如今看着他喝水似的,一杯杯不停地灌,劝都劝不住。
  “博荣,你……你别管我,就、就让我喝吧!”孙建羽伏在桌上笑得比哭还难看,“我早就知道她心里从来都没有过我,看着锦棠对她那么好,我心里也替她高兴。她从小就聪明,一直都知道自个儿要的是什么,不像我,浑浑噩噩的,这么大岁数了才发现,过的日子根本就不是自个儿想要的……”
  “建羽,你喝醉了。”博荣如今也只剩下了叹气,不由得也陪着喝了一杯。
  “外人看我仕途、老婆、儿子……可谁知道我心里的苦……”孙建羽继续往嘴里倒酒,手已经抖得端不稳杯子,酒水顺着嘴角流下来,衣服上弄得一片狼藉。
  “你的结都在自个儿心里,什么你都明白,却就是跨不出自己的心里的坎儿,劝你的话我就也不说了,那些东西你都知道,而且根本屁用没有。”博荣陪着喝得也有些上头,说话也渐渐放得开了,“这件事儿,搁在你心里这么多年了,你也看到她如今过得如何,你俩这辈子就是没有缘分,你又何必为此苦着自己一辈子……”
  “你以为我想这样苦着自个儿?你以为我不想放开她过自己的逍遥日子去,可我放不下,我就是放不下……”孙建羽一着急抄起酒盏砸了个粉碎,眼睛通红地看着地上的碎片,把头埋在肘弯半晌都没抬起来。
  屋里一时间格外寂静,两个人都不知该说什么才好,干脆就比着喝酒,等小秀寻过来的时候,两坛子酒都喝得见了底儿,酒盏、碗盘摔碎了不知道几个,满地都是碎瓷片子和残羹冷炙。两个人满脸通红地趴在桌上,连抬头的力气都没了,嘴里还喃喃地说着再来一坛,一醉方休之类的醉话。
  “这可真是……”小秀踮着脚躲开地上的瓷片儿,见两个人一时半会儿都难醒过来,又气又恼地道,“真是一个都指望不上。”
  不过现在也不是说这个的时候,吩咐留下两个人收拾屋子煮醒酒汤,又急急地朝产房那边过去。齐锦棠早晨去看过齐母,见她没有大碍,便又回产房去陪着荷花,这会儿正靠在床头闭目养神。
  “锦棠。”小秀进来轻声唤道。
  齐锦棠睁开眼睛见是小秀,忙起身儿道:“嫂子,有什么事儿吗?”
  “前头来了个年轻人拜访,我也不知道他是个什么官儿,可瞧着架势不小,带着的人也都不像是寻常的家丁护院,一个个儿都透着精干。”小秀露出一副怒其不争的模样抱怨道,“本来我是不想来扰你的,想叫你大哥过去招待一下,谁知道他竟跟孙大人一起喝了个烂醉,这会儿像滩烂泥似的拎都拎不起来。”
  小秀刚开口,齐锦棠就想到了来人是谁,这次能这么快脱险也多亏了他的帮忙,只是没想到他这么快就来登门拜访。
  “嫂子放心,来人我识得,劳烦嫂子吩咐下人过去上些茶点果子,我马上出去。”齐锦棠知道来人不能怠慢,更何况他帮过自己不止一次,转身吩咐苗儿和小真好生伺候着荷花,然后起身回房收拾自个儿。
  随意刮了刮脸上的胡茬,换了身儿衣裳出来,那桃花眼的青年正眯着眼睛喝着茶,一副悠然自得的模样。
  “大人!”齐锦棠上前行礼,算起来也见过好几次面了,可是到如今,自个儿连他的姓氏都不知道,每次见面也都只得这样称呼。
  “你凌晨才到家,我本不该这么快就来搅扰,只不过我在南边儿能停留的时日有限,得先把眼前的事儿解决了,不然我也着实不放心。”桃花眼笑眯眯地看着齐锦棠,“好歹也给你留了几个时辰睡觉,怎么脸色比昨日还要难看,你家小荷花呢,怎么嫁了人就不肯出来见我了不成?”
  “昨日衙门里有人送假消息到我家,说已经找到了我的尸首,荷花哀极早产,最后又是血崩,几乎丢了命,我娘也病倒在床,我哪里还有心思休息。”齐锦棠皱眉叹气道。
  桃花眼听了这话嗤笑出声,“这手段还真是……”本想说幼稚,可一想到荷花如今的情形,便把后面的话咽了回去,随即招手冲随从道:“我记得车上还有些个滋补的药材,都拿进来吧,留着给小荷花补身子用。”
  “大人太客气了。”齐锦棠连忙推辞,“家里什么都不缺,不劳大人破费。”
  “都是一路上别人送的,你不要我也是拿去胡乱给人,倒不如给荷花补身子,也免得你们再买。不是我托大,能送到我车上让我带着的东西,可不是你在外头随便能买到的。”桃花眼说话免不了带着点儿高傲,却又直接得让人连讨厌都讨厌不起来。
  齐锦棠听了也不再多做纠结,拱手道:“那就多谢大人了!”
  “算不得什么!”桃花眼笑眯眯地看着齐锦棠,“我跟你们有缘分,你们又跟清溪镇有缘分,所以咱们能聚在这儿,就是天意。”
  桃花眼这话说得轻松,齐锦棠的心里却丝毫都不轻松,当初来清溪镇上任前二人相见,桃花眼就曾说过让他好生整饬清溪镇,做得好自有好处,若是弄不好……后面的话他没说出来,但是那双桃花眼一眯,朝人上下略一打量,就能看得人身上发冷,警告之意不言而明。可让人纳闷儿的是,上任这么久,自己也没接到他的任何信息,至今都不知道他与清溪镇到底有什么渊源。
  “我知道你心里想不通的事儿许多,我也不是有意瞒你,只不过,我们这样的人,习惯了说半句留半句。”桃花眼看着齐锦棠都已经累得无法掩饰表情,明晃晃的就把疑惑挂在了脸上,所以难得好心情地给他解释,“左右不是公事,说与你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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