盛遥非常技巧地把此人从自己身上“摘”下去,弹了弹身上在墙上蹭的灰,笑了一下:“谢谢,我还很少被男人这么夸。”
他抬脚想走,因为非常巧合的,这墨镜男把他推进了一个小胡同,而他在这个小胡同里看见了一直在找的“欲 火焚身画廊”,却被抓住了手臂。公务在身,盛遥再好脾气也有点烦了,微微皱起眉,偏过头去看了墨镜男一眼:“还有什么事?”
只见墨镜男惊叹一样地看着他,十分花痴地说:“美男,你的眼神太性感了,要不要考虑和我上床?”
这回盛遥也用惊叹的眼神看了一眼这个人,果然全世界的脑残都跑到这地方来了么……虽然,这家伙长得是不错,不过除了那个人以外,他还是偏向喜欢有软绵绵身体的女人。于是盛遥收回自己的手,镇定地说:“哦,不用了,谢谢。”
“其实我可以……”某人不依不饶地要贴上来。
盛遥从兜里摸出工作证,在墨镜男面前亮了一下:“先生,警方办案,请不要妨碍执法。”
墨镜男果然定住了脚步,盛遥整了整衣襟,转身走了。
墨镜男摘下墨镜,那双眼睛格外的黑,五官疏朗英俊,又不失硬朗,难怪有女人纠缠,他眯起眼睛注视着盛遥的背影,轻轻地念叨了一句:“唔,名字叫盛遥……啧,没想到这里也有这么有味道的男人。”
笑了笑,往另一个方向走去。
“杨姐说吴志达穿四十二号鞋,并且昨天晚上没有明确的不在场证明,已经被带回局里协助调查了。”沈夜熙挂上电话从车上下来,姜湖在从外围打量着金秋家的格局,这金家也是,住一楼也不装个防盗窗,半夜里不知道疏忽还是怎么的,阳台窗没关,地上就留了那么一个泥脚印,一帮痕迹检验的同志们正扎堆研究那个脚印,“不知道盛遥那边怎么样。”
为什么这个新的凶手的受害人,都像是睡着了一样,看似没受过什么严重的虐待?为什么这个新的凶手要大半夜地跑到金秋家里?
姜湖突然指着旁边人家的防盗窗问:“那个是什么?”
沈夜熙顺口说:“楼层低的人家装来防盗的,省的进小偷,可能是这片地方治安不大好。”
姜湖凑近了仔仔细细地看看,有点困惑:“小区不是有保安么?”
“这么大一小区,晚上值班的就一个保安,你是保安你保得过来呀?”沈夜熙带着点笑意瞄了他一眼,“怎么的,没见过?”
姜湖老老实实地摇摇头:“我家没这个。”顿了顿,他还是有点不放心,“那……如果要是着火或者地震怎么办?”
您操心得到是宽。
“不是还有门呢么。”——求您了,我这正思考凶案呢,别打断我思路啊浆糊大爷。
“那万一门打不开呢?”姜湖还在纠结这个问题,“你知道,地震很容易引起建筑物的变形,如果门框因为变形卡住了,需要砸开窗户上的玻璃逃生,或者……”
他不往下说了,因为沈夜熙面无表情地看着他的目光里昭然地传达着一个信息——闭嘴。
原地憋了半天,姜湖还是没憋住,小心翼翼地瞄着沈夜熙的神色,要说要不说、一副欲言又止样,沈夜熙被他瞄了半天,一开始装不知道,后来烦了:“浆糊医生,有什么话你说,不用打报告了。”
终于变成浆糊了,沈夜熙装了一个月的大尾巴狼,貌似耐心告罄,这回在车上挑明了,反而态度自然了好多。姜湖笑了笑,然后指着金秋家问:“那个铁窗,为什么别人家都有,她家没有?”
一个正在金秋家阳台上检查现场的探员回过头来:“沈队,姜医生还真是问着了,她家这里原来是安过的,不知道什么原因,后来又给拆了。你说这阳台,旁边去一点就连着姑娘的卧室,她就不害怕么?”
沈夜熙皱皱眉,这时苏君子从屋里走出来,接过话头:“我问了金秋的妈妈,据说是当年金秋出事回来以后,就受不了窗户上类似于铁栅栏一样的东西,说是让她想起被用铁笼子关着的时候的事情,睡觉的时候再冷也开着一扇窗户。”
沈夜熙问:“她还被关在过铁笼子里,我怎么不知道?”
“可能是后来想起来的,当年这姑娘精神有点不大正常了。”苏君子顿了一下,把后边那句话给咽了下去——其实他觉得现在这姑娘也不大正常……神神叨叨的,真作孽。
这时沈夜熙的电话又响了,他接起来“嗯”了两声,皱皱眉:“先找人监控起来。”
“怎么?”苏君子问。
“是盛遥,找到那个当年去监狱看过吴琚的小青年了,昨天晚上没有不在场证明,但是人又瘦又小,鞋码不合,而且盛遥说,他看对方的样子,有点像是吸毒的。”沈夜熙说,“这么着,浆糊,咱们先回去,君子你……”
“我留在金家好了看着那姑娘好了。”苏君子说。
“那行,我们……”沈夜熙说到一半,发现姜湖又在用那种欲说还休的表情看着他,当时就觉得太阳穴跳着疼,“你又想干什么?”
“我想看看那个受害人。”
第十三章 琥珀 五
金秋家的客厅灯光昏暗,姜湖他们进去的时候,姑娘她妈正陪着金秋在沙发上坐着。年轻女孩缓缓地抬起头来,看着苏君子带进来的两个人,目光有些呆滞。
光线不大好,姜湖大概是有点看不清楚,下意识地把眼镜摘下来,用衣角擦了擦。
沈夜熙骤然看见姜湖不戴眼镜的样子,愣了一下,他想如果这人是这个样子出现在自己面前的话,那绝对是要被特别注意的。
姜湖的眼角很有味道,将挑未挑,眼珠大概是因为混血的缘故,颜色很浅,眼线很干净,但是……怎么说呢,就是给人一种很冷的感觉。
金秋猛地抬头看见,不知道为什么,居然瑟缩了一下,手指下意识地抓住了她妈妈的袖子。
姜湖重新把眼镜带上,对金秋笑了笑,轻轻地说:“金小姐,我可不可以问你几个问题?”
他用这种软软的腔调,配上有点腼腆的笑容礼貌地说话的时候,基本上局里女人的萌点都会被一击必中,杨曼这时候一般来说就有求必应了,安怡宁大概挣扎一下,也就沦陷了。
可是金秋却往沙发里缩了缩,肢体语言好像下意识地要离姜湖远点似的,随后犹豫了一下,双手抱在胸前,扬起下巴,警惕地打量了打量他,这才点点头。
姜湖被她突如其来的敌意和防备弄得愣了愣,沈夜熙一边看着偷偷笑,不厚道地心说,让你小子没事装蒜,踢到钢板上了吧?
姜湖问:“你昨天晚上做噩梦了吗?”
金秋一愣,迟疑地点点头。
“能跟我说说吗?”
“我……我梦见……他折磨他们,打他们,听着他们的惨叫,把他们的肚子剖开……”金秋停了一下,看着姜湖,“然后……然后他一步一步地冲我走过来,我开始尖叫,尖叫……然后就醒了。”
沈夜熙收了戏谑的神色,皱起眉来。
“在梦里,你在哪里?”姜湖继续问。
金秋低下头去,低声说:“他把我放进一个屋子里,四处全是铁栅栏,铁栅栏封着的窗,铁栅栏封着的门……”
“铁栅栏包着的房子?”姜湖问。
金秋不再言语,低低地哭起来,金秋的母亲抱住她的肩膀,眼圈红红地抬头对三个人说:“我求求你们了,去抓那个罪大恶极的坏人吧,别再问了,别再折磨她了!”
姜湖抿抿嘴,没再说什么,沈夜熙点点头,对沙发上的母女说:“对不起,打扰了,我们这就离开——君子,你和我出来一下。”
走到屋外,沈夜熙偏头看了金秋家光秃秃的窗户,低声对苏君子说:“你今天先在金家陪着他们,明天我找人来换你……如果可能,替我们多问问金秋,我觉得,她像是隐瞒了什么。”
苏君子一愣:“你怀疑她什么?”
沈夜熙摇摇头:“我觉得她有点怪,也可能是我们吓着她了,但是看上去她还是挺愿意和你说话,尽量吧?我派多几个人在外面守着。”
苏君子点点头,沈夜熙临走的时候拍了拍他,目光在苏君子腰上若隐若现的枪套上停留了一下,带着姜湖回警局。
盛遥从画廊出来,就躲进了那家隐蔽的小咖啡厅,叫了人来,等布置好了在画廊外盯梢的便衣,安怡宁已经打电话催了他三遍,这才站起来往回走,天色已经微微有些发暗了。
出了山路十八弯水路九连环的艺术区,门口停着一辆宾利,盛遥没多看,径直从旁边走过去了,不知道为什么,关于这个案子,他心里有种特别诡异的感觉,说不出来,刚刚在咖啡厅里坐着等人的时候,那感觉好像更强烈了些。
这时候,身后车窗突然被放了下来,有人在他身后叫:“嘿,阿sir。”
盛遥一开始没反应过来,直到发现宾利正缓慢地跟着他,才偏过头去。
墨镜男坐在里面,对着他笑得阳光灿烂的:“阿sir,忙完了呀?”
sir什么sir,你以为拍港台剧呀?盛遥不动声色地打量着这个摘了墨镜的男人,长得是有味道,看样子还是有钱人,可是……纠缠自己一个警察干什么?
“阿sir呀,我刚刚抱着你的腰的时候,发现你的腰侧有个硬邦邦的东西,不会是真枪吧,酷啊!”其实腰也很细。
“嗯,谢谢。”自己开过来的车就停在不远的地方,平时无所谓,有事的时候,遇到这种纠缠,还真是……嗯,让人哭笑不得。
“阿sir怎么称呼?以后见面老这么阿sir阿sir的也太生疏了吧?”——虽然刚刚在对方亮出工作证的时候,某人已经看见了。
盛遥回头看了他一眼,笑了:“你不会希望见到我的。”那通常意味着您不幸地卷进某状重大、且情节恶劣的案件中。
墨镜男被他笑得晃了眼,使劲眨巴眨巴:“阿sir啊,你不觉得看见我很眼熟么?我是舒久,以后还打算在这城市发展呢,认识你岂不是多个照顾?”
我是舒久?不是“我的名字叫舒久”,或者“鄙人舒久之类”,好像别人天生就该认识他似的,盛遥打量着这个人,虽然一身小麦色的皮肤,但是明显能看出保养得极好,甚至有种养尊处优的味道来,嗯……皮肤的颜色大概是日光浴什么的刻意为之,搭在车窗外的一只手上带着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