花重锦官城  第168页

忌惮呢?
康平见冯伯玉只顾看着她不说话,好生纳闷,走到他跟前,看着他道:“可是累了?不如李霖的事咱们明日再说,早些洗漱了歇下吧。”
冯伯玉不敢让康平瞧出端倪,怕越发让怡妃疑到自己身上,转过身便往净房走,边走边道:“确实早该安寝了。”
可谁知刚从净房出来,门外一阵急促的敲门声,下人在外急声道:“公主殿下,宫里头来人了,有急事找殿下和驸马,请殿下和驸马着了外裳速去前院。”
康平本已躺下,听到这动静,忙又坐下,诧异莫名地跟冯伯玉对视一眼,究竟发生了什么事,宫里竟深夜派人来找她?
知道事关重大,不敢任性,扬声唤了下人进来,边穿衣裳边道:“是我父皇的旨意还是阿娘的旨意。”
“奴婢也不知道。”回答的是雪奴,她一边说话,一边快手快脚服侍康平穿衣,冯伯玉多年来已养成自给自足的习惯,从不用婢女近身帮他穿衣着冠,故而她们几个全都集中在康平身旁,“只知道来的是娘娘身边的人,急得很,进府后,一句客套没有,便催着奴婢们来找殿下,竟像是有什么十万火急的事。”
雪奴红奴是怡妃养在康平身边的暗卫,经受多年训练,见事明白,反应迅速,连她们都觉得事态紧急,十有□□宫里出了了不得的事。
康平虽然莽撞,却并非不谙世事,当下再说话,穿好厚厚冬裳,便跟冯伯玉匆匆到了前厅。
果见厅里候着一个年轻宫人,并十来个肃静无声的护卫。
“娘娘吩咐奴才们护送公主殿下出城。”那宫人这几年才到怡妃身边,却因行事稳妥、忠心耿耿,渐有成为怡妃心腹的趋势,“公主殿下什么都不要问,速跟奴才们出府,等长安城恢复风平浪静,再由奴才们护送殿下回来。”
“究竟出了什么事?”康平再也镇定不下来了,“阿娘为什么要送我们出城?”
“眼下不是细说的时候。”宫人坚定地看着康平,“公主殿下只需知道娘娘对殿下一片慈母心肠,所做一切全都是为了几位殿下的未来。事不宜迟,请公主和驸马即刻出城,万不要再拖延。一应吃穿用度,马车上皆已备妥,无需再回内院收拾行装。”
冯伯玉满心疑惧,今夜之事太过蹊跷,早前并未听到任何消息,这位怡妃身边的宫人深夜造访,处处透露出生死攸关的迫切,一来便要护送公主出城,何等突兀奇怪。
联想到她暗中收买官员的行为,要不她所行之事不站理法,何须忙着将康平送出长安避难?
他惊出一身冷汗,莫不是宫里已然出了大事?
可不论结局如何,若他今夜真跟康平一道出了城,等再回来时,自己势必会被划为怡妃一党。
她若安分守己也就罢了,若是乱臣贼子呢?难道只因自己是驸马,便要无端被卷入沼泽,背负一世骂名?
他轻轻一哂,不动声色看一眼门外,后院有一处暗门,平日里供府中下人出入买菜之用,若能想办法回一趟后院,不愁找不到机会脱身。
便眉头一皱,对那宫人淡淡道:“我身子染了风寒,有些药放在后院,路上恐怕旧疾发作,需得带上药上路才行,请各位在外稍候片刻,我去一趟后院便来。”
康平还未说话,那宫人对一名护卫使个眼色,那护卫嗖的一声抽出剑,冷冷拦在冯伯玉的脖子上。
康平大怒,上前大力推开那护卫,瞪着他大骂道:“狗东西,连驸马都敢动,活得不耐烦了?”
那护卫功力深厚,康平这一下本来根本推不动他,但他怎敢跟公主叫板,只好顺着康平的手劲往后推了几步。
宫人看他一眼,示意他将剑收起来,这才皮笑肉不笑对冯伯玉道:“驸马,怡妃娘娘向来心细如发,早已备好各类常见药丸在车上,想来驸马不过伤风而已,在车上定能找到对症之药。“
见冯伯玉冷冷看着他,分明不甘不愿,讥讽一笑,又加重语气道:“倘若不能找到对症之药,为着公主殿下的安危,也只好委屈一下驸马了。”
说完转身,对那几名护卫道:“走,请公主和驸马出府。”
冯伯玉几乎是被半押着上了车,若不是康平在一旁发横,那宫人险些没下令将冯伯玉给捆住。
主城门早已关闭,夜间亦不开放,但有太子殿下的令牌在手,自会然畅通无阻。
一行马车风驰电掣,眼看便要到了城门,忽然行在最前方的一名护卫喝令停车,一勒缰绳,回马到宫人车前,神色紧张道:“公公,城门围着好多御林军将士,看样子像是要封城,咱们恐怕出不去了。”
“御林军?”康平听到这话,诧异地掀开车帘,“御林军不是一向由十一哥掌管吗,为何不让咱们出城?”
年轻宫人阴着脸恨声道:“到底晚了一步,既然那人已下令封城,咱们是怎么也出不去了。”
康平心里渐生出不安,一个劲问那个宫人,“到底出了什么事,十一哥为何要封城?你装什么傻,倒是说话啊!”
冯伯玉听得真切,绷了一路的神经忽然放松,虚脱般靠回到车壁上,不无嘲讽地想,无论如何,只要留在长安,总能找到机会跟怡妃划清界限,不至于沦为乱臣贼子。
蔺效这算是间接救了他一命吗?

☆、第183章

沁瑶等人走了许久,足花了大半个时辰,才得以从地道出来。
别院里里里外外全是兵马,不只有御林军将士,另还有不少南衙卫兵。
沁瑶依稀记得南衙卫兵由卢国公统领,不免暗暗感服蔺效的行动速度,没想到他竟能在这么短时间内有条不紊地做出这许多部署。
他本就善于筹谋,如今生死已在一线间,更由不得他有丝毫懈怠,只是没想到卢国公平日面上跟蔺效父子似乎并不热络,生死关头,竟能挺身而出。
想来卢国公一方面是出于对蔺效的维护,不忍他被奸人所害。而另一方面,怕是不齿于大好江山最后落到那对奸佞母子的手里。
最让沁瑶没想到的是,澜王不知什么时候竟也来了别院,此时负手立在院中,满脸端肃看着院中将士,身上未着盔甲,只穿着常服,可见并没打算亲自上阵。
沁瑶暗忖,阿翁多半为了不受怡妃母子的牵制,故而提前遁到了别院。
沁瑶忙上前跟阿翁问好。
领头那位将军见沁瑶一行人出来,迎上前道:“世子妃,世子办完手头上的事,就会过来与世子妃汇合,请世子妃在此稍候。”
沁瑶点点头,她早前曾跟蔺效说过书院内可能藏有魔星女宿之事,蔺效之前跟他们对付过其他魔星,知道一旦魔星现世,局面会有多么难控制,他担心他们的安危,绝不会放他们单独行动,定会前来跟他们一道破阵。
经过前几次共同除魔,沁瑶也已见识到了赤霄的威力,有蔺效加持,对付邪物时可谓如虎添翼。
尤其女宿是斗宿中最后一个魔星,这一年来,能牵制其他四个魔星想方设法为它破阵,可见其煞力非同小可,乃斗宿中几位魔星之尊。
蔺效在场,他们对付女宿时至少多了一份胜算。只是不知一会能不能找到两全其美的法子,既能镇压女宿,又能帮师兄恢复清明。
忽然大门外传来一阵由远而近的马蹄声,站在沁瑶跟前那将军侧耳听了听,转头对沁瑶道:“世子来了。”
蔺效到了门前,一勒缰绳,翻身下马,进府后,先匆匆看一眼沁瑶,确认她安然无恙,这才到澜王跟前问安。
澜王心事重重地看着蔺效,好半天,才沉声道:“万事小心。”
蔺效应了声:“是。”
告了辞,走到沁瑶身旁,对清虚子和缘觉点了点头,握了沁瑶的手,道:“走吧。”
不过短短十几个时辰未见,沁瑶却仿佛有许久没见到蔺效了似的,虽然顾忌着身旁站了好些人,仍忍不住贪心地盯着他看了又看。
即便已经两天一夜未睡,蔺效身形依然挺拔,神色也不见焦躁,看着她时,目光却又不自觉放柔,仿佛在暗示她,一切都有我来担当,什么都不要担心。
沁瑶看得又心酸又心疼,这是个顶天立地的男人,面对这样一场无端飞来的祸事,他从未有过抱怨之词,亦从不曾迁怒于人,哪怕肩背上落下再重的重担,也不能摧垮他铁一般的意志。
她庆幸的是,这一回,两人依旧能够向从前那样并肩作战,而不是一个在长安城经历腥风血雨,另一个却只能在密宅里被动得苦等消息。
“到了书院,破阵之时不知会遭遇什么变故。”蔺效拉着沁瑶等人往外走,一路反复嘱咐沁瑶,“诛杀怡妃身边那个异士后,关于女宿,我们只能见机行事,走一步算一步,关键是到时候我们几个万不能分开行动。”
沁瑶默默听着,走到马车前时,转过身看着蔺效,乖觉地点了点头。
蔺效素爱沁瑶聪明识大体,许多事不需他都费唇舌,往往一点就透,情不自禁望着她一笑,抬起手,替她紧了紧衣裳,温声道:“好,你上了马车,抓紧时间休憩一会。”
说完,刚要转身,衣袍却被人扯住,他一怔,讶然回头,就见沁瑶不知何时悄悄抓住了他腰下的衣袍,眨巴着眼睛,正可怜兮兮地看着他,看样子一刻也不想跟他分开。
蔺效从未见过沁瑶如此依恋他的一面,一颗心顿时软得一塌糊涂,隐含着无奈含笑看了她片刻,不再犹豫,扶她上了马车,自己也跟着上去,搂着她道:“这回总可以了。”
沁瑶靠到他胸膛上,听着里头沉稳有力的心跳,孩子甜睡般满足地叹口气,嘟了嘟嘴道:“就算只陪我一小会也行。”
蔺效虽然面上做出一副拿她没办法的架势,心里又何尝不高兴,低下头,捧着她的脸颊亲了好几口,遗憾道:“的确只能陪你一会,一会许慎明会带人前来跟我汇合,我需得在外面跟他接应。”
行至一半时,蔺效果然下了车,停留了一会,队伍继续前行,蔺效这回却再没上马车,一路驰往书院。
可刚一到书院门前的那条巷子,清虚子和缘觉便齐齐掀帘往外看,就见书院上空已隐隐可见煞气。
沁瑶怀中罗盘也有了动静,往外一看,暗忖,这煞气跟早先来书院查看时的怨灵之气明显不同,不知是障灵阵失了效,还是女宿已经蠢蠢欲动,很快便要破阵而出?
她沉了脸,静静看着越离越近的书院,无论哪种情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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