几个回事处管事,皱着眉头站在院门外,看着和轿夫一样兴致十足的准备着看热闹的管事,拧着眉头叹了口气,这样的胡闹法,王爷也不管,就这么一声不响的默许了,唉,也是,这老太妃发了话,满府里谁敢驳了去?
不大会儿,婆子引着打扮整齐的一排清倌人出来,指点着打发她们依次上了轿子,轿夫精神十足的起了轿,出了府,分成两队,前面汝南王府管事捧着大红禀帖引着,后面几个唢呐手起劲的吹着喜庆的曲子,轿夫昂首挺胸,满脸笑容的抬着轿子紧跟其后,一路往信王府,一路往汤丞相府上去了。
汤丞相府门大开着,十几个门房远望着热热闹闹的喜庆队伍,指点着说笑着,看着那喜庆的队伍竟冲着自己过来,一时愕然怔住了。
汝南王府管事满脸笑容,快步跑上台阶,高声通禀着:“我们太妃给丞相、大爷、二爷送谢礼来了,哪位通禀一声?”
门房头儿先反应了过来,急忙上前,堆着满脸笑容,长揖道:“爷稍候,小的这就通禀去。”
说着,转头吩咐着还在傻站着看热闹的门房们,“快,给这位爷倒杯茶,请爷歇着,我去通禀。”
说着,飞奔而进,不太会儿,汤丞相长子,汤家大爷就跟着门房,急步奔了出来,管事早就指挥着轿夫,放下轿子,掀起帘子,叫了轿子里的清倌人出来,整齐的站在府门内候着了。
管事见汤大爷奔过来,忙迎上去,高举着禀帖,“给汤大爷见礼,小的奉了我家老太妃的令,给丞相、大爷和二爷送点小谢礼,我家老太妃吩咐了,一定要小的亲手交到丞相手上。”
汤大爷紧盯着通红巨大的禀帖,哪里敢接,忙侧着身子,受了半礼,客气的让道:“那是那是,请跟我来吧。”
管事回身招了招手,八个清倌人依着婆子的吩咐,屏声敛气的跟在管事后头,一溜花枝招展的往正厅进去了。
汤丞相站在正厅门口,半躬着身子,伸出双手,恭敬的接过禀帖,打开看了一眼,忙又递了回去,“老祖宗有事,让人过来传句话就是,这也太过客气了,当不起,实在当不起。”
管事接回禀帖,恭敬的躬着身子,指着身后垂手侍立着的一排清倌人,笑着说道:
“我们老祖宗说了,信王妃一心惦记关心着我家世子和世子妃,这都是丞相教女有方,我们老祖宗感激的很,就吩咐小的们用心采买了这八个清倌人,送到丞相府上,四个给丞相做个暖床丫头,贴身侍候着,两个给汤大爷,两个给汤二爷,我们老祖宗还说了,盼着这八个丫头能给丞相府开枝散叶,那我们老祖宗的心意也就到了。”
管事抬头看着带着笑的汤丞相和愕然半张着嘴的汤大爷,顿了顿,接着说道:“我们老祖宗已经遣人去了江南,专程采买这样的小丫头,回来好好调教着,汤丞相和大爷、二爷若喜欢,我们老祖宗说了,往后就常给府上送些来。”
汤丞相扫过垂手侍立着的一排清秀佳人,盯着管事,咽了口口水,声音平和的问道:“老祖宗的心意老夫领了,这人可受不起,还是烦请管事带回去吧。”
管事直起身子,似笑非笑的看着汤丞相说道,“我们老祖宗的脾气,满京城谁不知道,老祖宗的吩咐,小的一丝也不敢走了样去,丞相若觉得我们老祖宗送的人不好,还是丞相亲自还给我们老祖宗吧,小的是不敢带回去。”
管事仿佛想起什么,看着汤丞相拱了拱手,满脸笑容的说道:
“还有件事,我们老祖宗交待了,这次采买得有些个急了,这些清倌人,也没一个个验看过,过几天我们老祖宗再遣人到府上,看看有没有落红,若没有,小的还得去砸了那家勾栏去呢。”
汤丞相脸上泛起层青色,汤大爷恍过神来,一边看着父亲,一边用眼角瞟着那些清倌人,也跟着为难起来。
第二九九章 葡萄架们
汤丞相闷‘哼’了一声,强压着恼怒,抬手拱了拱,“按理说,老祖宗的赏赐,老夫也不敢辞……”
“那是那是,长有赐不可辞嘛!”
管事满脸笑容,双手高高捧着老太妃的帖子,连连躬着身子奉承般抢着说道,“既是这样,那小的就先告退了,丞相和大爷、二爷若觉得这些清倌人不够好,只管说,小的再给换好的来。”
管事一边说着,一边举着大红帖子往后退去,汤丞相看着满脸恭敬却做事强硬的管事,恼怒的一时说不出话来,管事退了几步,转身径自回去了。
汤大爷小心的看着父亲,一时不敢再偷眼去瞄那一排如花似玉、水嫩嫩的清倌人,正厅后头,汤二爷急匆匆的狂奔了过来,冲到厅前,盯着站成一排的俏佳人,眼睛里放着亮光,一边垂涎三尺的挨个细细打量着那几个清倌人,一边蹭到汤大爷身边,捅了捅他,低声说道:“你是大哥,你让让我,得让我先挑!”
汤丞相猛的转过头,满眼怒火的盯着汤二爷,上前两步,挥起巴掌,狠狠的打在了汤二爷脸上。
这热闹事,转眼间就传遍了京城,传进了宫里,程贵妃听了内侍的密报,端坐在榻上,正拧眉出神的思量着,外头女侍禀报着,皇上已经进了院子,程贵妃忙下了榻,迎了出去。
皇上满眼的笑意,坐到榻上,接过程贵妃递上的茶,送到唇边,刚喝了一口,就笑了起来,一边笑一边将杯子递给程贵妃,片刻功夫,竟笑得说不出话来,程贵妃暗暗舒了口气,看着皇上,笑容里带着丝苦恼,叹了口气说道:
“皇上今天有什么喜事?这么高兴?我可是烦恼得很。”
皇上肩膀抖动着,直笑了半刻钟,才止了笑,接过程贵妃递过的帕子拭着笑出来的眼泪,“你听说了没有?汤相家的葡萄架,今天可是一起倒了,这会儿,只怕还热闹着呢,老祖宗竟然让人给景信送了四个清倌人,给汤家送了八个,说是景信媳妇牵线的谢礼,景信不敢收,又不敢往汝南王府送回去,刚才求到我这里来了,景信媳妇要把林家姑娘牵给小恪?”
“听说了,正烦恼着呢,景信媳妇也就是端午那天看着林家姑娘生得好,顺口提了那么一句,我想着这也不算小事,若是越过老祖宗,到底有些不妥当,就让汝南王妃回去跟老祖宗禀报一声,老祖宗要是不愿意,也就是一句话的事,皇上您看看,老祖宗都那么大年纪了,怎么还跟个小孩子一样胡闹?”
皇上又笑了起来,一边笑一边摆着手,
“这是景信媳妇的不是,这事,她若真有心要成全,就该先透个话过来,算了,不说这个,你也别烦恼,不过是个笑话罢了,老祖宗修身养性这些年,做事上到底委婉多了,要是从前,一个不高兴,只怕就打上门去了……”
皇上笑着摇起头来,程贵妃小心的看着他,垂了垂眼帘,陪笑着小心的问着:“这事,要不要我叫汝南王妃进来说说?”
“说什么?说老祖宗的不是?老祖宗那样年纪,又是长辈,别说给晚辈送几个丫头略示薄惩,就是打到汤相门上,这顿拐杖,汤相也只好受下来,再说,汤相也该理一理内闱了,这事往后,谁要再想生事,就得先掂量掂量,也不是坏事。”
程贵妃暗暗舒了口气,蹙着眉头还是有些放不下心来,皇上探过身子,轻轻拍了拍她的手,叹了口气安慰道:
“你放宽心,这件事,我心里明镜一样,景信媳妇也不是诚心作伐,小恪哪是个肯吃亏的?只怕是他怂着老祖宗,或是干脆借了老祖宗的名头做了这事,倒也长进了,这些事,算了,你也别管,无风不起浪,这中间纠连的因果不知道多少,你别管这事。”
程贵妃满眼信赖的看着皇上,点了点头。
周景然晃着摇椅,听着青平的禀报,直起身子,看着青平问道:“汤二奶奶闹到信王府去了?”
“是!一路哭着过去的,听汤二奶奶跟去的婆子说,摔了不知道多少杯盘,汤二奶奶扑到信王妃身上撒泼大哭,衣服袖子都扯破了。”
“那汤家大奶奶呢?没去?”
“是,汤家大奶奶倒没听到有什么动静,是汤丞相夫人亲自过去信王府,把汤二奶奶拖回去的。”
周景然摇着折扇,往后倒在摇椅里,闷闷的笑了起来,青平抬头看了他一眼,垂手问道:“爷吩咐的事?”
“不用了,倒用不着了,嗯,你去挑几坛三十年的荔枝酒,再挑两匣子紫檀木大念珠,明天我去看看老祖宗去。”
青平答应着,下去准备了,荔枝酒还好,那两匣子念珠,得仔细挑选才行。
汤二奶奶从信王府回去,要死要活的又闹了两天,到底把两个清倌人要过来做了自己的丫头,日夜紧防了起来。
信王妃收了四个清倌人,又被汤二奶奶又揉又掐的闹了一场,一时火急攻心,当天就病倒在床上了,林家大小姐的事也就不了了之。
天气一天比一天热了起来,转眼就进了六月,傍晚时分,李小暖躺在清涟院正屋廊檐下的摇椅上,悠悠闲闲的吃着刚上市的葡萄,看着本书,程恪转过垂花门,拧着眉头,沿着抄手游廊,满脸不悦的大步朝李小暖走过来。
李小暖将手里的书递给小丫头,接过蝉翼递过的帕子擦了手,就要站起来,程恪忙紧走几步,上前半抱着她站起来,李小暖扶着他站稳了,仰头看着程恪,关切的问道:“出什么事了?”
“嗯,”
程恪郁郁的看着李小暖,“皇上让我去南边查盐税漕运的事,后天就得启程。”
“你管着户部,这也是份内的事,什么时候能回来?”
“快的话,也要九月里,我肯定在九月底前赶回来,小暖,我跟皇上说了,我实在不放心你,等你生完孩子我再去。”
“皇上答应了?”
“没答应。”
程恪闷闷的说道,李小暖拉着他一边往屋里走,一边笑着说道:“你还是现在去的好,孩子生出来的时候,你一定要在家里。”
“嗯,你放心。”
程恪扶着李小暖在榻上坐了,伸手抚着李小暖隆起的腹部,“好象又长大了。”
“哪有那么快……”
正说话间,程恪的手突然弹开,惊得跳了起来,恐慌的指着李小暖的腹部,口吃般叫道:“动……动了,在动!”
李小暖笑倒在榻上,半晌才止了笑,看着程恪嗔怪道:“都快五个月了,再不动才有事了呢。”
程恪呆怔了半晌,呼了口气,小心的坐回到榻上,伸手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