胡笳  第40页

姐妹身上,她实际上是体会不到淑媛的感觉的,所以她也实在不知道怎么安慰她才好,只能空洞的说说,希望两头不得罪罢了。
  淑媛眼睛都亮了,似乎难以置信一般,但看蔡琰的表情,她不像是在撒谎,开心的点点头。其实她也不是因为真的想认字,而是希望在父母那儿得到像几个哥哥同样的关注罢了。更希望将来自己能让二嫂一样,即使到婆家也像被捧在手心一样的被呵护起来。
  “真笨,读书一点也不好玩,咱们要是换换就好了。”季平叹了一口气,似乎觉得淑媛一点也不知道惜福一般。
  这次蔡琰真的笑了,原来人生在哪里都是这样,光头的总羡慕戴帽子的那个,其实却不知道,其实戴帽子的那人其实正羡慕着他自己。
  好容易送走了两孩子,仲道忙拉着蔡琰去小书房,想显白他为蔡琰做的一切。可是蔡琰却并没多大的兴趣,她自己带了四千卷藏书来,不缺那几本书看,现在还是想想婆媳,姑嫂关系比较靠谱。
  “婆婆为什么不许小姑认字,再就是,婆婆识字吗?”她急急的问着仲道。
  “娘认字,但不知道为什么,却不喜欢淑媛认字。”仲道推开门,让蔡琰看着里面。可是蔡琰只是盲从的跟着,想想侧头问道。
  “那若是我教小姑,婆婆会生气吗?小姑好像很想认字,再说了,虽然不必出口成章,但总不能当睁眼瞎不是,真到婆家,被人卖了,还给人数钱怎么办?”
  “淑媛识字,这两年我有教,季平也教,看一般的帐本什么的没有多大的问题,学你一般看书可能有点困难。”仲道真是无语了,自己好歹也有才子之名,总不能有文盲的妹妹,所以只要他在家一定会教淑媛的,好在这丫头可能是因为家里不让,反而学得更加起劲了,没事时还帮着季平罚罚字贴,所以淑媛的字也还看得过去。
  “那就好!”蔡琰松了一口气,真让她从一开始教,她会疯掉,实在没这耐心,马上想到了什么,“那她来找我干嘛?我不可能为了她跟婆婆斗争的!”
  “没人让你跟娘斗争,淑媛想是寂寞得很,我常常跟爹出去做生意,季平呢要在族学上学。大哥家的几个孩子跟她也玩不到一块,再说……”他摇摇头,“娘很疼她,什么都是亲自教导,到哪也都带在身边,可能是娘希望她嫁得好,所以对她管得也紧,让她以为娘不疼她,娘偏心,于是就越来越胆小了。”
  “本来就是偏心好不好?刚刚公公说的,要是我也伤心了。”蔡琰白了丈夫一眼,仲道笑了。
  “要是我生女儿,你敢这样……”蔡琰咬着嘴唇,轻轻的拍拍他的额头,后面的她没说下去,明明该是要威胁的,却一下子想到连房都没圆的两人怎么就想到孩子了?小脸蹭的一下,红得发烫起来。
  “我会像对待公主一样,把她捧上天的。”仲道喜欢蔡琰偶尔间露出的娇态,那目光流转中,让仲道不禁心神一荡,想到昨夜她从头红到脚的娇羞。不禁把蔡琰拥入怀中,他们将来会生儿育女,不管是儿子还是女儿他一定都会很高兴,很幸福。
  “婆婆如果很疼小姑,那小姑的事,是不是我最好不要插手?”可能是看到不仲道的脸了,她渐渐的恢复了正常,于是很没情调的在仲道怀中还不忘记继续讨教问题,这让仲道很无语。


第14章 幸与不幸
  小书房倒真的和蔡琰在吴地的那间差不多,靠墙右边的架子上堆满了竹柬,看看边上的布条,很有几册善本珍藏。因为书没有蔡家的多,左边的架子做成了琴架。琴架上摆着四张琴,应该就是仲道所说的是上古名琴了。
  蔡琰伸手轻拨了一下琴弦,竟然每一把都音色浑厚优雅,历经岁月能保持得这么完好,看来仲道真是用了不少心思,还有金钱了。看来仲道没骗自己,他真的努力给自己一个熟悉而且舒适的环境。只是可惜的是,他没去长安的蔡府看看董祀后为她装饰的新书房,书不再是书房主体了,摆了大桌子和高脚的胡凳,好让她能坐着舒服一点,省得她天天跪在那儿看书,画图。
  不过这儿已经让蔡琰够感动了,再说,在卫家如何打发时间她还没有想好,要不要去给卫家赚钱,她也在考虑之中。她肯定不会再给董祀画图了,可是如果说改把图纸给卫家,她多少有点怪怪的感觉,为什么这样她说不清。
  再说,以母亲的经验论来说,卫家两年内会把她圈在家里,什么也不会让她参与,管好家,生个儿子,就是她现在最大的任务,生孩子既然已经和仲道达成了共识,那么,这两年,她还是把工夫用来讨好婆婆为好。所以刚刚也不会拉着仲道问那么多了,估计仲道心里还埋怨自己的,婆婆比他还重要。
  “一把即可,何苦浪费?”蔡琰对仲道展颜一笑,随手拿了一只放到几上,给仲道弹起琴来。
  仲道这么费心的收集,自己总不能不给一点面子。但想想刚刚的淑媛,心情却好不起来,还有早上卫老大的咄咄逼人,都让她觉得不太舒服,这是个什么家庭?不但嫡庶之争、全无手足之情;而卫氏夫妇重男轻女,也到了令人发指的地步。仲道生长在这样一个环境之中,也真是难为他了。
  这琴真的非常好,每根弦的张力几乎相同,让她的手感非常舒服,和父亲做的有得一拼了。虽然不喜欢弹琴,但从小耳濡目染,也和蔡邕、蔡圭一样爱琴,父亲每有杰作,也会让她们试琴,所以能弹到好琴,也会让蔡琰的心情变好起来。
  此时她的心情就渐渐的轻松下来,比起董祀做的那把琴,这把弹起来更舒服,虽然外形没那把那么漂亮。董祀太讲究音色的动听,弦做得很韧,可是弦感就差多了。当然,那‘求凰’也是一把无懈可击的好琴,但就是感觉不像是自己的,弹时没有亲切感。
  当然蔡琰也知道,她只要重新调整一下弦的松紧度,也许一切就不同了,只不过很多事就是这样,不是自己的感觉,就不是。就像人说的,勉强没幸福。
  前世时蔡琰看电视里那些古琴演奏家们,手指头上都绑着胶布,用专门的硬甲来拔弦。那时她还觉得奇怪得很,古代仕女弹琴若是也绑那个,哪还有一点美感?到了这世才知道,现代的琴弦是钢丝外面再裹上一层尼龙,硬度很高。好处是声音能放大、传远一点,当然还就是不容易断;但坏处也显而易见,普通人的指甲和指腹是弹不动的,就算能弹,一场演奏下来,演奏者非受伤不可。好在上一世她没有那雅性学琴,不然真是把手指弹破了也一定搞不定了。
  古代的琴弦一般都是用马尾或者丝线涂上鱼肠胶来做的,以增强韧性。但这种琴弦声音不太大的,所以一般听琴都是两三好友,找很安静的地方,还要坐得很近,算是自娱自乐的雅士行为。所以古代仕女只要略有点指甲,就能娱人娱已,当然最好能在夜深人静时,跑到花园里,情挑一下隔壁的穷书生,也能像文君、相如一般千古留名了。至于说在妓院大堂里公开演奏,不是蔡琰瞧不起他们,技术真的达不到。
  况且无论是马尾还是丝线,都是特别容易断的,于是后来就有了偷听琴音,琴弦就会断的典故。其实说白了,是弹琴者自己心绪不宁,用力不当造成的。于是有点干扰,就会乱弦。所以不是乱弦,而是乱心。
  所以蔡邕就常常跟她们说,好的琴就是每根琴弦张弛有度,不会太松,影响音质,也不会太紧,会随时崩断琴弦,也弄得指腹痛;而一个好的琴手,是不为外界所动,无论何时指上的力道都能均匀的落在每根弦上。
  所以从小蔡邕在她们姐妹弹琴时会故意干扰她们,所以从小到大,她们也习惯了,很少会有事情能干扰到她弹琴时的兴致。再后来引申到其它的事情上,蔡圭和蔡琰无论做什么事都会很专心,拥有别人少有的定力。
  仲道看蔡琰渐渐的露出了笑容,也静静的坐在她的对面聆听起来,这不是熟悉的曲子,开始时蔡琰似乎只是随意的拨弄,并没有确切的想弹奏什么,而后慢慢的,她竟又弹起了营地那夜的胡笳曲,但仍旧能听出,琴声之中有些许欢悦之感,不像是阿蒙吹奏的那般一味的凄苦。
  “喜欢这个曲子?”待蔡琰弹完,他轻轻的问道,虽然知道也许与董祀无关,可是心里仍旧有点不快。
  “嗯!”蔡琰可没想那么多,“你不觉得胡笳有点像是女人?”
  “女人?”仲道怔住了,没想到蔡琰会这么说。
  “嗯!那天你看到了,匈奴人的胡笳就是用叶子卷的。任人采撷、随心吹奏,人家愿意吹出快乐的音调,它便传出快乐的声音;人家吹得悲苦,它便悲苦。一曲既终,弃之不惜。”蔡琰轻轻的长叹一声,当初看蔡文姬的《胡笳十八拍》时,她便有此想法,听完阿蒙的曲调,也就更加凄凉起来。
  把胡笳发扬光大的那位蔡文姬,一生不也是如此吗?在第一任老公家里,被人称做不能下蛋的母鸡;在匈奴十二年,倒是摘了不能生育的帽子,想必那位左贤王一定还不错,不然怎么生了两儿子?只是为什么她要回汉?只是为了保护中华非物质文化的遗产?那时又没联合国,更不会给她个勋章。抛夫弃子,改嫁他人,在现代只怕也会被人叫坏女人吧?牺牲太大,如果是自己一定不做这傻事,回去被人鄙视,不如就留在匈奴过自己的日子。想想现代那由被拐卖的,生完孩子,很大一部分都宁可留在出钱买她的家里,因为真实。想想蔡文姬的一生倒真的毁誉参半,挺蔡派认为她为中国文化的保存做出了重大的贡献,可是毁蔡派认为,她节烈不足。那与司马相如私奔的卓文君又算什么?蔡琰不以为然的耸耸肩。
  “想什么?”仲道看她又发起怔来,本想安慰一下她刚刚的感概的,一下子竟找不到适当的词了。
  “没事,在想历史上的那些名女人,好像没一个好命?”蔡琰轻轻叹了一口气,摇摇头,轻轻的擦拭了一下琴弦,“谢谢你,仲道,这琴我很喜欢。”
  “傻话!”虽然很高兴蔡琰喜欢自己送的琴,可是看到蔡琰刚刚落寞的表情,倒心疼起来,轻轻的说道,“能史上留名的女子都是幸福的女子。”
  “为什么?”蔡琰停下手里的活,看着丈夫。
  “在你看来,女子必是用自己一生的牺牲来换取青史留名,可是你不是她们,其实很多时候因为是喜欢才会努力的去做,才会想做到最好,于是才留下她们的名字。”仲道想了想,“即使如妲姬、褒拟之流,活着时一定很幸福,因为她们的丈夫都很爱她们。”
  “那你是不是希望我当坏女人,坏女人就幸福。”
  “好女人更幸福,比如近点的班昭,按书中所说的,她其实算是不幸,可是那是别人说的,写书的人又不是她,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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