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心里正琢磨,夏雨荷到现在也近四十了,这个,怎么接进宫啊?天子无私事,跟朝中大臣如何解释交待。
傅恒见乾隆为难,再扔一巨型炸弹,“这事儿总得知会太后一声才好?”
“不急,小春儿,这事儿不急,”乾隆急忙拦着劝道,“等那姑娘醒了,朕仔细问过她,这事儿透着蹊跷呢。还是等她先醒来再说,你别急。”一想到老娘的反应,乾隆就开始头痛……
傅恒极力忍着心头的兴灾乐祸,“奴才是不急的。万岁,这若是龙种,宗人府十六爷那里要怎么交待?还有,宫里忽然凭空冒出个水灵灵的公主,要如何公诸天下?认公主,宗人府玉牒上要如何记录,公主的母亲是何份位?何出身?何时入宫?何时受宠?何处承欢?这些,都要在宫妃伺寝的簿子上补清楚的。”忠心耿耿的提醒,“这些万岁得早拿主意。”
丢下傻眼的老龙,傅恒大人施施离去。
62、春山春水笑咏春诗
没过几天,善保就听福康安说,乾隆认了义女,封为还珠格格。
“不是亲生的吗?”
那日善保一道围场随驾,故有此一问,福康安也没多想,低声道,“我跟你说,你可别到处乱传。是龙女,可万岁哪里敢直接大喇喇的认下来?若说是公主,宗人府那里就有麻烦,十六爷年纪大了,可半点儿不糊涂,皇女得先造玉牒,可还珠格格的母亲又从未入宫,要怎么写?涉及的事儿太多,毕竟有关万岁英名,只得说是义女了。”
“还珠格格很得宠吧?”
“得宠什么,万岁又没让她认在皇后名下。”福康安与皇室亲密,这里头的弯弯绕绕一眼就明白,“若是认在皇后的坤宁宫,如今就不是还珠格格了,起码能称一声公主。万岁将她放在令妃的延禧宫,妃子名下,顶多是个和硕格格的品级。”
福康安根本没拿这位还珠格格当回事儿,固伦和敬公主,他都直呼大姐姐;和硕和嘉公主,是他亲二嫂,一位生母是汉人的私生女还珠格格,真没入福康安的法眼。
接下来,宫廷里层出不穷这位还珠格格的新闻:会武功、半夜翻墙、挨了板子……
用了晚膳,乾隆同傅恒说笑,宠爱之情溢于言表,“这个小燕子啊,有趣极了,朕还是头一遭见到这么有趣的孩子……哈哈……太可爱了,竟然跟朕说‘国有乾隆,谷不生虫’……你说,她这些点子从哪儿学来的呢?”
“还珠格格活泼可爱,使得万岁龙心愉悦,也是一番孝心哪。”
“朕一瞧那孩子就眼熟,令妃说眉毛眼睛跟朕一模一样呢,”乾隆见傅恒脸色波澜不惊,继续道,“有空小春儿你见一见,定也会喜欢她的。”
傅恒回道,“万岁折煞奴才了,万岁龙女,奴才只有恭敬的份儿。”
傅恒喜怒无惊,乾隆脸上的笑渐渐散去,叹息一声,轻问,“朕又多了个女儿,你开怀吗?”
“万岁的喜事,就是奴才的喜事,天下的喜事。”
乾隆握住傅恒的手,追问,“跟朕说真心话!”
“奴才永远不会逾越。”傅恒声音虽轻,却带着不容置疑的坚定,形状优美的眼睛看向乾隆,反问道,“难道奴才有了后嗣,万岁不为奴才而喜悦么?”
“你真是……”乾隆也只是瞬间的失态,立码眉开眼笑道,“小燕子是在宫外长大的,这些天,可是把她闷坏了,前儿为了出宫竟然去翻宫墙,从上头掉了下来,幸好没摔着儿,朕想去下个月带她祭天,也让她透透气,你觉得如何?”
傅恒并没有错过乾隆眼中一闪而过的失落,脑袋犹如一台精准的机器在高速运转,问道,“京中还有和敬公主、和嘉公主,是不是也带着这两位公主一道去?还珠格格要用的大礼服、轿子、车马、仪仗按什么等级准备?请万岁示下,奴才吩咐礼部、宗人府提前料理,别临头抓瞎。”
“到底是朕的骨肉,却只顶着义女的名儿,按和硕格格的等级备吧。”
“万岁若想补偿,何不让还珠格格认在皇后膝下,皇后义女,日后封为和硕公主,总比和硕格格高一等。”
乾隆摇头,“皇后义女,必须得来历清楚,小燕子毕竟……若是她悄不声的将信物递到宗人府,朕还能事先在宗室给她安排个出身,再示意皇后收为义女,日后待她出嫁,封和硕公主,方名正言顺。可她这样自天而降,被永琪一箭射中,瞧见的人没一千也有八百,禁口已经来不及了。朕再做这种安排不过是自欺欺人,宗人府、礼部、御史台定然都会跟着上书,又是一桩麻烦。朕看她性情激烈,又没什么学问,忽然跟她说另给她安排个挂名儿父母,她八成是不会愿意的。罢了,和硕格格就和硕格格吧,只说是朕在民间认的义女,也不必叫人刨根问底,十六叔那里,朕已经提前说过了,日后给她指门好亲事做补偿吧。”
早春,天气犹有些寒凉,不过日头温煦,骑马在郊外,闻着草木清香,眼望天地辽阔,别有一番惬意舒畅。
不一时,马车里传来阵阵歌声笑声。
善保眼尾扫到五阿哥、福尔康、福尔泰三人之间彼此默契的微笑,也勾起唇角,福康安笑问,“想什么呢,这样开心?”
“春日好风光,外面走走,神清气爽,不开心也难哪。”
随着日头从东升至中天,一行人行至一处无名山丘,山脚一道春水如玉带环绕,乾隆下了马车,身后诸人簇拥,乾隆郎声笑道,“此山虽无名,不过,风景却不错,咱们车上带了美酒,弄些酒菜,咱们在地上铺块布,席地而坐,以天为庐,以地为家,吃吃喝喝,岂不是太美妙了么?”
酒香清冽扑鼻,春光之中,更添香醇,乾隆接过抿了一口,笑道,“今天风和日丽,万里晴空,此地更兼有山有水有美酒,更当有好诗情,朕出题,大家做诗行乐可好?”
乾隆笑道,“你跟你阿玛真是一个模子刻出来的,朕出题,大家随兴,只是不准藏拙。”
纪晓岚当仁不让,迎风笑道,“我猜老爷此题定与‘春日’有关。”
“写春日的诗太多,当有所限定才是。朕想,每句至少嵌上一个‘春’字,咱们于这春光春景之间,做几首咏春诗,以记今日游兴。”乾隆善解人意的道,“鄂敏、阿里衮都是武将,就不限韵了,只要有好诗就成。不过这咏春诗么,”笑睨傅恒一眼,“当春和先来。”
阿里衮顿时哑了,“要这么多春字?”
“无妨,一句诗里有一个春字就算。”乾隆向后一靠,撞的傅恒身子一歪,洒盏里洒出半盏酒泼在地上,险些湿了衣衫,暗骂死流氓。
乾隆仿若犹未觉,对阿里衮道,“朕给你示范个简单的,嗯,春和春日暖,春水映春阳;春花春草上,”低头尝一口美酒,偷瞄一眼,可惜小春儿衣衫未湿啊,遗憾的念出最后一句,“春酒弄春光。”
乾隆哈哈一笑,“行了,阿里衮先想着,纪昀定有好诗。”
艳阳晴暖,和风微醺,纪晓岚已有腹稿,笑道,“春光春风春景和,春人路上唱春歌。春日临窗写春字,春闺女子绣春罗。”
刘纶笑,“我也有了。春水春池满,春时春草生;春人饮春酒,春鸟弄春声。”
乾隆笑赞,“不错不错,阿里衮、鄂敏,你们两个想好没?”继续欺负……
“老爷,还得再想想。”这会儿又没幕僚捉刀,阿里衮一个劲儿的给大儿子使眼色。
丰升额笑着上前为乾隆续酒,温声道,“老爷,不如让善保先来,他文思敏捷,素来有好诗,我阿玛和鄂叔叔汗都急出一脑门儿汗了。”
乾隆就喜欢看人着急。
善保顺势解围道,“大好春光,我有一首长诗。”左手持酒含笑,临风念道,“春风,春暖,春日,春长,春山苍苍,春水漾漾。春荫荫,春浓浓,满园春花开放。门庭春柳碧翠,阶前春草芬芳。春鱼游遍春水,春鸟啼遍春堂。春色好,春光旺,几枝春杏点春光。春风吹落枝头露,春雨湿透春海棠。又只见几个农人开口笑:‘春短,春长,趁此春日迟迟,开上几亩春荒,种上几亩春苗,真乃大家春忙。”他本就口齿伶俐,人物俊俏,念起诗来抑扬顿挫,眉目灵动,爆豆子一般,乾隆与诸人都听的笑了起来,鄂敏趁机把盏笑道,“了不得,这春景都被善保说尽了,老爷,我说不上来可就莫怪了。”
善保转眸浅笑,“鄂叔叔,不要急,我还没念完了。”喝一口琥珀色的美酒,接着笑念,“春日去观春景,忙煞几位春娘,头插几枝春花,身穿一套春裳;兜里兜的春菜,篮里挎的春桑。游春闲散春闷,怀春懒回闺房。郊外观不尽阳春烟景,又只见一个春女,上下巧样的春装,满面淡淡的春色,浑身处处春香,春身斜倚春闺,春眼盼着春郎。盼春不见春归,思春反被春伤。春心结成春疾,春疾还得春方。满怀春恨绵绵,拭泪春眼双双。总不如撇下这回春心,今春过了来春至,再把春心腹内藏。家里装上一壶春酒,唱上几句春曲,顺口春声春腔,满目羡慕功名,忘却了窗下念文章,不料二月仲春鹿鸣,全不念平地春雷声响亮。”
阿里衮瞧着善保的眼里差点冒出光来,内心暗暗:好女婿,就是你了!
乾隆大笑,“善保才思敏捷,满腹诗书,好诗好诗。”
小燕子听到不远处热闹说笑,微微走神,冷不防呛了一口湿烟,咳了几声,抬头好奇的问向五阿哥,“老爷他们是在做诗么?”
紫薇搅着菜勺,一心二用,削葱般的指尖儿将微风吹散的一缕青丝拂至耳后,笑对福尔康道,“这位探花儿郎文采飞扬,才气纵横,不愧是三鼎甲出身。”
福尔康一甩垂在胸前的辫梢儿,轻哼,“可惜有才无德,慢慢儿你就知道了。”
小燕子时刻不忘给紫薇表现的机会,跑了过去问,“老爷,你们在做什么诗啊?我会做诗,紫薇也会做诗,永琪、尔康、尔泰都会做诗……”
乾隆笑着打断小燕子,“你呀,你还是先把饭做熟,再说做诗的事儿吧。”
“我的叫花鸡要好了,”小燕子噘一回嘴,又跑去添柴忙活。
随着菜色上席,就是紫薇大展才情的时间,阿哥格格亲自下厨,大家免不了称赞一番。
乾隆爱极善保的才气,本着肥水不流外人田的精神,笑道,“小燕子天真烂漫,善保才高八斗。善保,我给你个差使,路上教小燕子读书做诗如何?”
善保未答,只是笑望着五阿哥,五阿哥如遭雷击,急忙道,“阿玛,明明有纪师傅,怎么又要善保教小燕子呢。我看,小燕子还是跟纪师傅念书念的好。”
善保顺势推辞道,“老爷,我肚子里墨水有限,一瓶子不满并瓶子晃荡,焉能为人师?老爷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