寒女喜嫁  第11页

漠的吩咐道:“都愣着干什么,还不把她带走。”
  那管事的媳妇立即厉声吩咐:“快把她嘴堵上!捆回去见太太!”
  映桥含泪道:“四少爷,您留下我吧,我有一桩秘密告诉您。”这时,身后的其他人已围了上来,不知谁拿了块手帕,往映桥嘴里塞。映桥眼泪扑簌簌往下掉,十分可怜,不过季文烨仍旧面无表情。
  映桥就要被拖走,忽然间,不知哪里来的勇气,抓住他的衣角不放,口中呜呜哭着。
  季文烨一皱眉,合上扇子,用扇柄打了下她的指节,映桥吃痛,只得松手。那管事媳妇朝季文烨陪了个笑脸,然后转身催促众人快回去复命。
  季文烨重新打开纸扇,继续欣赏美景,片刻后,越觉心烦,竟将扇子一折抛进水中,起身走了。
  —
  映桥被反剪着胳膊押回上房,跪在了韩氏面前。
  她的包袱仍在地上,已经打开了,散落着她摘抄的配方还有几锭银子和几个首饰。映桥看了眼,就明白了,这是要诬陷她偷窃。
  这招虽俗,却好用。
  果然韩氏一副痛心疾首的样子:“云映桥啊云映桥,我体谅你和父亲相依为命,不容易。每个月给你二两银子,对你不薄了吧,你倒好,手脚不干净,吃我的用我的还偷我的。”
  陈姨娘站在韩氏跟前,嘴角噙着一抹冷笑,帮腔道:“最近就觉得她鬼鬼祟祟的,今个我故意悄悄跟着她,发现她竟然用小刀刮佛堂法器上的包金,您说她该不该死。被我逮个正着,一个疏忽,竟推了我一把,叫她跑了。”
  捉奸捉双,捉贼捉赃。陈姨娘有她的赃物,她却没有陈姨娘偷人的证据,映桥盘算着如果这会抖落出陈姨娘和大老爷有染,韩氏会不会相信?如果相信了,会不会杀掉她灭口?
  “呜呜呜——”映桥表示有话要说,祈求的看着韩氏,希望她命令将她口中的手帕拔了,至少给她一个辩解的机会。
  这时,那管家媳妇道:“太太,这蹄子有话要说。”
  韩氏冷声道:“说什么说,赃物都在这儿呢。打一顿,关起来。”
  竟连申辩的机会都不给她,直接开打,这明摆着是要她的命。而且不说打多少,打完了,不给用药直接关起来,把她往鬼门关送。映桥吃惊的看着韩氏,发现她眼中的阴毒并不比陈姨娘少。
  难道她已经知道了?陈姨娘是她的狗腿子,为了保住陈姨娘,她已经决定杀人灭口了。
  果然,事情往最坏的地方发展了。
  “呜——”映桥发声抗议。
  “好了,快拖下去!”韩氏不耐烦的吩咐。
  就在此时,映桥就听身后传来季文烨的声音:“东西是我给云映桥的,有什么问题吗?”
  她惊愕,第一次体会到了什么叫做‘救世主从天而降’。
  季文烨装模作样的欠欠身:“太太,我听说你们怀疑云映桥偷了东西,这其中肯定有误会,东西是我给她的,不是她偷的。”然后直视韩氏的眼睛:“能放人了吗?”
  “……”陈姨娘慌张的看向太太,微微咬唇。心道糟了,难道云映桥说的是真的?她真是四少爷的人?还以为她是扯谎来着。
  比起拉拢四少爷,除掉云映桥更重要,韩氏不想放人:“咱们府中赏罚分明,不管是谁犯了错,都不能袒护。四少爷该懂这一点吧。而且,她偷的这些簪子,是我屋里头的,怎么会是你送的?”
  季文烨道:“东西是我在后花园捡到的,见是女人用的,就送给了映桥。既然是太太屋里头丢的,我可以帮忙查一查,究竟谁是真正的贼。但不管怎样,映桥是无辜的。”
  韩氏暗骂自己倒霉,想让老四和云映桥有一腿的时候,两人看起来干干净净,等她要灭掉云映桥的时候,老四偏跑出来袒护她。
  “这我可就做不了主了。还是等晚上侯爷回来,我跟他说一说,看他如何发落。来人,先把云映桥押下去。”
  这一套他见得多了,等候发落的时候,莫名死在狱中。季文烨很干脆的道:“话已经说清楚了,人我带走了。”说罢,解开映桥手上的绳子,揪着她的后衣领便往外走。
  “给我站住!”韩氏腾地站起来:“四少爷眼中还有没有规矩?云映桥是我屋里的人,你不知会我,摸上她,已数不应该了,现在还来袒护她,眼中还有没有我这个嫡母?”
  “以前是你的人,从现在开始,是我的了。”他头也不回的道,领着云映桥大步出门了。
  屋内的人面面相觑,大气不敢出。陈姨娘惊恐的对韩氏道:“人、人走了,这可怎么办?”
  韩氏怨恨的盯着她,低声一字一顿的在陈姨娘耳边道:“她不死,你就得死!你自己选!”说罢,丢下她,自己进里屋去了。
  而映桥跟着季文烨出了上房的院子,她亦步亦趋的跟着他,就怕再从哪里来人把她抓走。到了一处僻静地方,季文烨忽然转身单手揪住她的衣襟,逼问道:“说吧,在亭子里,你要告诉我什么秘密?”
  难怪会救她,原来是被她挑起了好奇心,改不掉的职业病。
  映桥犯难了:“我说了,你也会灭我的口……”
  “……”他扬了扬下巴,一副‘你不说,现在就去死’的模样。
  “我说,我说,我看见陈姨娘和大老爷……在佛堂偷情……”
  “啧,这个我早知道了。”他扫兴的松开手,丢下映桥,向前走了:“还以为是什么了不起的事。”
  映桥赶紧追上去,默默的跟着他。季文烨不耐烦的瞅她:“你可以走了。”
  “让我、我跟着您吧。”现在离开季文烨,根本是找死,大老爷不会放过她的。映桥还不想死:“我识字的,能给您念书,还会磨墨,洗衣做饭针线也在行,棋艺虽然马马虎虎,但我会继续学习的。工钱您说了算,您看着给就行。”
  “你还准备要工钱?”
  映桥暗暗垂泪,心道能保命就行了,要哪门子工钱啊。于是摇头:“不要了。”
  季文烨上下打量了映桥一番,犹记得她自称‘自由身’时的得意模样,便冷声道:“我身边的人不能想来就来,想走就走,至少都是签了卖身契的。你想留下,也不能例外。”
  “……我、我做不了主,得跟我爹商量……”
  “算了。”他转身就走:“我对逼良为奴没兴趣。”
  “您留步,我签!我签!”
  “我没逼迫你吧。”
  映桥使劲摇头:“绝对没有,是我自愿的。”
  季文烨听了,嘴角浮起一抹若有若无的笑意。

☆、第十四章
  既然答应‘卖身’了,映桥很自觉的把自己当做四少爷的随从寻求庇护,揣着一颗忐忑不安的心,跟着他往东苑走去。
  季文烨不知怎地又嫌她跟的太紧,回头道:“跟主人保持三步开外的距离,不懂吗?”
  她此时恨不得拽着他的衣带走路,就怕被人逮走:“……我错了……这就退后……”说归说,但也就保持两步的距离,仍旧紧跟着他不放。
  季文烨便冷声道:“你真是个趋炎附势的小人!”摆明了瞧不起云映桥。
  “日子过的艰辛,我活的像个人已经不容易了,至于什么君子小人的,对我来说,太难了。”趋利避害是人的本能,如果她这时放弃四少爷这棵救命稻草,才是脑袋进水了。
  他斜睨她,警告道:“你以后是我的丫鬟了,再敢跟我顶嘴,我惩罚你绝不会手软,上次看在你是太太的人,只叫你自掌嘴,以后不会有那么便宜的事了。”说罢,凝视她的眼眸,且看映桥怕是不怕。
  映桥当然怕死了,赶紧闭嘴重重点头,表示‘臣服’。
  他这才轻哼了一声,阔步走在前面。映桥跟着他,一路战战兢兢继续走。
  回到季文烨住的东苑,进了正屋后,季文烨落座,有两个小丫鬟来奉茶,他饮了一小口润喉,便放下茶盏,将注意力又集中在她身上,上下打量映桥。
  被审视着,映桥浑身不自在,她发现他说话的时候还好对付,沉默不语的时候,才叫人背后发毛。
  四下静谧,气氛压抑。正此时,映桥的肚子毫无预兆的咕噜噜响了起来,于是气氛既诡异又尴尬。她一直奔命,还没来得及吃晚饭。
  季文烨皱眉,心想自己是不是领回来一个没用的饭桶。见云映桥低着头,一脸的尴尬,念在她今天受了惊吓,便不责怪她了:“黛蓝,领她下去吃顿饱饭,住处,你替她安排。”
  “是。”立在门口的一个丫鬟应声,然后朝映桥使了个眼色,叫她跟她走。映桥听说有饭吃,赶紧跟着黛蓝下去了。
  上次映桥到这院来,对这院的印象就是一个‘静’字,此刻这种感受更强烈。大家都默默做着自己分内的事,事不关己,并不多问。比如黛蓝根本不问她是谁,从哪里来,厨房的人也是,给映桥热了饭菜,并不闲聊,转身去忙了。
  映桥晓得东苑和府里的其他地方不一样,入乡随俗,她以后也要做一个‘安静’的人。于是默默的吃了饭,跟黛蓝去看住的地方。
  黛蓝体谅新人,安排映桥和她睡,又吩咐取了床被褥给映桥,一切置办妥当后,时辰也不早了,直接休息了。映桥怕有变故,穿着衣裳睡下,一晚上不知醒了多少次,天亮后就有丫鬟来叫映桥,说四少爷要见她。
  映桥洗了把脸,匆匆去见季文烨。
  季文烨坐在窗边,迎着晨曦,仿佛沐浴在一片碎金中,听到云映桥来了,他慵懒的回眸睇她:“我已经派人去叫你爹了,一会他来了,叫他把你的卖身契签了。”
  “……”映桥暗暗叫苦,父亲那个样子,惊闻如此噩耗,不知会闹出什么事来。
  “你不是识字么,卖身契,你自己写吧。”季文烨瞅了眼桌上的笔墨纸张:“纸笔都有,快写吧。”
  映桥没想到起草的第一份正经文书,居然是自己的卖身契,不由得感慨命运的讽刺。墨已经磨好了,映桥提笔蘸墨,落笔写了几个字就写不下去了,可怜巴巴的看向季文烨。
  季文烨早看出她心不诚,冷笑道:“怎么不写了?又想讨价还价?”
  的确是讨价还价。映桥‘斗胆’道:“……我不知道签几年,没法下笔……”
  “两年的活契,我给你五十两典身钱,剩下在府中只管吃住,不发月钱。两年期限到了,你爹拿五十两银子来赎你,你就可以跟他回去了,之后怎么样生活,便是你的自由了。”
  映桥一呆,第一感觉是四少爷真是个好人,并没有趁人之危,逼迫她成为彻底的家奴,而是叫她签活契,还给五十两的典身钱,这笔银子堪称巨款了,映桥从没觉得自己可以这样值钱。况且两年之后,陈姨娘这件事也过去了,她应该没必要再躲藏了。
  季文烨见她愣着,催促道:“快动笔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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