直到听不到那边的说话声,才继续扎自己的马步。
“这是什么?”
严嫣翻转着手里一把乱草叶子,有草还有一朵朵小小的白色的、嫩黄色的花儿。
骆怀远搔了搔下巴,胖脸僵了一下下,转瞬笑着道:“送给你的花,喜欢吗?”
这话说得有点心虚,他倒是想送小王妃美哒哒的玫瑰什么的,无奈这会儿不是现代,没有那东西不说,并且这荒郊野岭的,想找朵好看的花儿都没有,这点儿小野花还是他和小安子找了半天才找来。
这是花?
好吧,这确实是花儿。
严嫣摸了摸那小小的花骨朵,表情有些怪异。
她名贵的花见多了,倒是没有见过这种似乎随便在路边便拔了一把野草带零碎野花,便拿来送人的。
“那啥,我在福州那会儿,西洋人那边的习俗,男子会送心仪女子花,代表着满腔的爱意。这会儿荒郊野岭的,找了半天也就这几朵小野花,等回京后我天天送你好看的。”骆怀远大言不惭道,一点都没有害羞的样子,仿佛那‘心仪’、‘爱意’不是从他嘴里出来似的。
严嫣僵着脸,她在想该怎么反应。
“你不喜欢――”声音有些哀怨,尾音还拐了几道弯。
躲在一处灌木丛后的小安子觉得耳朵好痒,为了身心健康,他决定去阿陌少爷那处。小安子虽是个太监,但也懂得这会儿他家殿下在找未来的王妃谈情说爱,他还是识趣点儿离远些吧。
严嫣扫了那边一眼,才又去看眼前这张白白胖胖的脸。
“我没有不喜欢。”
“那就是喜欢了?”
胖脸顿时笑成了一朵花儿。
严嫣垂下头,不忍打击他,低低的嗯了一声。
听到那声‘嗯’,骆怀远顿时觉得世界都变美好了,一片五彩斑斓还带各种粉色的泡泡。
自己乐滋滋美了会儿,他猫胆很肥的伸出胖爪子去抓人家小姑娘的手。严嫣一个不防被抓了个正着,想抽回来,谁知对方抓得很紧。
“那啥,今天天气不错啊。空气清新,这处也安静,嫣妹妹好会找地处。”骆怀远打了会儿哈哈,才又道:“对了,我听沈小二说伯母想跟严霆和离,严霆那个表碧莲的不答应?”
严嫣的注意力放在那句‘表碧莲’上了,她满眼疑惑:“什么意思?”
骆怀远这才意识到自己说了句脏话,他慌忙咳了声,解释道:“口误口误,就是不要脸皮的。”
严嫣点了点头,“我娘不能和他和离,阿陌还小。”
想到这里,她不禁皱起了眉头。
再一年她便要出嫁,到时候那府里可就只剩下娘和弟弟。她不在,她真担心她娘能不能应付来那府里的各种牛鬼蛇神。更何况现在又和严霆撕破了脸皮,那日他临走时的眼神,她至今想起来都会忍不住的心悸。
严嫣的表情太凝重,骆怀远忍不住开口询问。严嫣倒也没有瞒他,将其间原委告知与他听。
沈祁就算和骆怀远透露了些,也只是大致的,骆怀远这才知道那表碧莲的严霆居然想打他的小王妃,真是婶子可以忍叔叔也不能忍啊!他的小王妃,他自己都舍不得摸一指头!
心里诅咒了无数遍,要是骆怀远会咒术,估计这会儿那严霆已经死无葬身之地了。
骆怀远满脸义愤填膺,“你说吧,想怎么弄他?将他丫的往死里弄,人一死就一了百了,日后伯母和阿陌的日子就会舒坦许多。”
话本是顺口就出来了,说到那个死时,骆怀远忍不住偷眼瞄了瞄严嫣,见她一脸漠然,忍不住又说了一嘴子,“说实在的,你那爹留不得。再任他折腾下去,没得连累了镇国公不说,你和你娘你弟弟说不定也会被他牵连进去。你看这次的事不就是他弄出来的,幸好父皇他不愿给许贵妃那边添助力,再加上有英俊聪慧的我在一旁,才没能让他如愿。”
这个脸皮厚的,说着说着又开始标榜自己起来。
本是一件很严肃的事儿,让他没说几句就又变调了,严嫣忍不住抿嘴笑了起来,才发现自己的小手还在他手里抓着。
这货抓人家小姑娘的小手也就算了,还拿着指尖儿搔人家小姑娘的手心。搔得严嫣手心痒痒的,忍不住心里一慌,便强行将手抽了回来。也不知是力气太大,还是这胖子看着壮实则不顶用,骆怀远居然跟着惯性倒了过来。
这简直就是泰山压顶!
严嫣本是盘膝坐着,骆怀远来后换成了并膝而坐。下盘使不上力,居然就让他给压倒了下去。压了还不算,这猥琐货见势不妙,反而乐滋滋的往上凑,嘴撅得老高就亲上了人家小姑娘的侧脸。
亲上还不算,还发出‘啵’的一声。
这货绝对是故意的!
他确实是故意的。
亲着了以后,拿嘴唇蹭了蹭人家粉白细嫩的小脸蛋,一脸的陶醉,他声音略有些低哑,“阿嫣妹妹,你小脸儿好滑!”
严嫣直接呆住了,声音支离破碎,并用手去推他,“你、你干啥?快、快起来。”
骆怀远似乎也反应过来,顿时慌了起来,“啊……我不是故意的,我这就起来,没压着你吧。”
手忙脚乱的,也不知怎么严嫣就跑进他的怀里的,一只胖胖的肉手箍着人家小姑娘的腰便不丢了,另一只爪子抓着小手,还佯装焦急的问对方,“压疼了没?压疼了没?”
等严嫣坐起来,姿势便变成了自己坐在对方软软的怀里,小腰儿被一只胳膊环着。
严嫣小脸儿通红,也不知是被压得,还是窘的。
“没压疼,你快松手!”
“真没压着?你该不是骗我的吧?”
“真没!你快松手!”
骆怀远嘴里‘哦哦’了几声,就是舍不得松手。
小王妃的小蛮腰可真细,窄窄的一把,即软又结实……
又磨蹭了一把,他才依依不舍的松开手。
严嫣很怀疑这骆小胖绝对是故意的,可看他表情又不像,他也确实一脸焦急,可想着之前那句‘好滑’,怎么都觉得不对劲儿。
骆怀远憋着笑,装出一副苦逼兮兮的脸。
他怎么以前没发现小王妃如此可爱,又单纯又可爱的,倒显得他自己像个猥琐大叔。不过转念一想,再过一年两人便要成亲了,倒也一点愧疚之意都没有。
他站了起身,涨红着脸,似乎想起之前的尴尬,“那啥,阿嫣妹妹,刚才那我不是故意的。”我是有意的,这句肯定不能说出口,要不然定会被揍得满头包。
严嫣脸唰的一下红了,瞪眼:“不准提!”
“我真不是故意的。”
“让你不准提!”
“好好好,我不提。”他舔着胖脸,凑近正在拍身上碎草屑的严嫣,“那啥,再过几日便要回京了,沈小二说咱仨约着出去打次猎。这么好的机会被上次那事儿搅了,最近他娘一直拘着他,他好不容易才说动能出来耍耍。”
“什么时候?”
“明天吧。”
“好。”
“我刚才说的那些,你考虑考虑,我去找沈小二,告诉他这个好消息。”
说的哪些?
留不得?
其实严嫣很惊讶这种话会从骆小胖口里出来,很惊世骇俗,却出奇合她的心意。弑父毕竟不是小事儿,严嫣这阵子也想象过这种可能,却难以启齿不说,也无法付之于口。
这件事真得好好想想!
严嫣陷入沉思。
趁这空档,刚才占足便宜的骆怀远笑得满脸开花,去叫了小安子离开。
**
自那次筵宴之后,严霆便再没见过许向荣了。
求见了几次,人均不见他。严霆这会儿也顾不得什么心高气傲了,几次上门拜访,以他的身份暂时是见不到二皇子及许贵妃的,便只能找了许向荣从中说和。
许向荣一向说欣赏的他深谋远虑及运筹帷幄,希望这次能见他之前确实有功劳,在二皇子及许贵妃跟前帮着说合一二。
这次求见,严霆被领进了许向荣的毡帐。
入了内帐,见许向荣面色不好的倚在矮榻上,手里拿着一只酒杯。他大敞着衣襟,露出结实的胸膛,下面只着了一条亵裤,样子相当放荡形骸。
这许向荣在人前一向矜持尊贵,私底下却是荒唐至极,严霆也是知晓的,并没有见此惊诧。
矮榻之前摆了一个矮几,上面摆了不少美味佳肴,四周散了几个酒壶。
一走近了,酒气冲天,严霆拱手鞠躬,许向荣醉眼醺醺摆了摆手,让他坐下陪自己喝点儿。
“世子,这次却是小女误了事儿,回去后也训斥过她,她却说此事乃镇国公所安排。”
严霆之后将方方面面都放在脑子里来回的酌量,才想出了这么一个理由。推给镇国公,总比说自己无能,被镇国公及自己女儿合伙坑了的好。
许向荣也不应他,只是醉醺醺的道:“鹏远兄,你可知道你这次把我害惨了!我那姐姐从来没对我发过脾气,这次将我叫过去骂得狗血淋头,说你连自己的闺女都没搞定,便怂着我们大家往前凑,如今倒好了,二皇子、贵妃均丢了大脸,陛下也甚为恼怒……”
严霆满脸歉然,即颓废又无奈,“谁能想事情居然会发展成如此这般,之前也曾探过小女的口风,她也是对二皇子心生仰慕的。可小女一向与她外公亲近,世子您想想,小女就是一个还未及笄的小姑娘,虽是平日里喜欢舞刀弄枪,但怎么可能会说出那样惊世骇俗之言语,并且说出的话句句投合陛下的心思。”
这些倒确实是事实,也许当时人们会觉得这小姑娘确实有些出人意料、言行举止惊世骇俗,却恰好每一句话都投合了熙帝的心思,包括那其中几处隐晦。
可她那么小的年纪怎么可能知晓这些,看似句句在自污,实则越说熙帝越是对他欣赏,若说只是个十多岁小姑娘想出来的,大多人都不相信。
这几日已经有许多人会意过来,这兴许又是镇国公想出的自保计策,许贵妃等也有如此猜疑。
“是不是二皇子那边有人走漏了风声,要不然镇国公怎么可能提前知晓,又事先做了安排?”严霆不遗余力的努力将二皇子那边所有的怒火,通通转移到镇国公身上,“我那个岳父,着实是个老顽固!关于二皇子这边的意向,我早已与他说过许多次,他从来置之不理,并说了许多不中听的话……以往世子问我,我总是不好言说的,毕竟女婿哪里能议岳父之错……”
“哦?镇国公说了什么不中听的话?”许向荣起了兴趣。
严霆唉声叹气,絮叨了一些他做镇国公女婿的为难。什么总是被他硬生生的压着,他年纪也不小了,成日里还对他鼻子不是鼻子眼睛不是眼睛之类的话语,语气中颇多怨怼。
这个倒不是作假,严霆的满腔怨怼只用透露出些许,便足够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