国色  第90页

小小家宴,大家吃喝完毕,宴会也就结束了,众人向刘远告退,然后各自离去,刘远则先到张氏那里稍息。

张氏亲手侍奉刘远洗漱,一面笑问:“陛下今日要到哪个美人那里安歇?我可先派人去准备。”

刘远想了想:“就陶氏罢。”

张氏笑道:“方才邓氏与虞氏歌舞出色,陛下不到她们那里吗?依我看,无论是邓氏还是虞氏,容色都比陶氏要胜出百倍呢!”

刘远看了她一眼,似笑非笑:“阿云,我知你贤惠,不过日后你当了皇后,若连这些小事也要过问,恐怕就忙不过来了!”

张氏当下就愣住了,这还是她第一回听到刘远明确说出要立她为后的话来。

片刻之后,她终于从脑袋一片空白的状态中恢复过来,脸上浮现出激动的神色。

“陛下,我……我……”

明明有一肚子歌功颂德的话想说,到了嘴边又不知道该说什么,反倒系数化作眼泪涌出来。

她膝盖一软,不由自主地跪了下去。

“好了好了!”刘远将她扶起来,温言笑道:“你我夫妻数十载,同甘共苦,方有今日,你是我的正室,阿婉阿槿他们的生母,又曾抚育阿楠与阿桢,没有功劳也有苦劳,这也是你应得的。”

张氏低声抽泣,止不住眼泪一串串往下掉,也不知道是为刘远的话而动容,还是为自己战战兢兢走到今日终于苦尽甘来而感怀。

再次回到咸阳之后,她也曾设想过刘远不会立她为后的状况,这种设想令她心中惶恐,有时候甚至连续好几夜没能睡着,一直睁着眼睛直到天明。

她还曾几乎按捺不住,想主动询问刘远,但是幸而韩氏制止了她。

直到今天。

刘远:“后为帝妻,共掌天下,望你仁厚温良,为天下表率。”

张氏伏首叩头:“妾当不负陛下所望!”

这次刘远没有阻止了,而是任由她端端正正行了一个大礼,这才将她扶起来。

“好了,不要再哭了,让人上些柘浆罢,我也有些渴了。”

“谨诺。”张氏擦干眼泪,匆忙擦了把脸,又让人端来冰镇的甘蔗汁。

夫妻二人闲坐对饮,刘远便将最后拟定的几位公主的封地说了一下,张氏以后就是皇后了,这些事情虽然自然有人来向她禀报,但作为丈夫,刘远也得知会她一声。

张氏已经听说了臣子们反对刘桢得封长安的事情,闻言笑道:“陛下如此喜爱阿桢,正该将她放在身边才好,以后阿桢离得近,也好时时入宫探望陛下与我。”

刘远仿佛知道她所想,就道:“你也不必担心阿婉和阿妆她们,等她们成年了,若是不想前往封地,也可长留咸阳,到时候只需要建个公主府给她们便是。”

刘桢也就罢了,像刘婉和刘妆,刘远怎么可能真的指望她们像地方官那样去管理封地,到时候至多也只是挂个名头罢了。

张氏大喜过望:“那我代阿婉与阿妆就多谢陛下了!”

刘远笑道:“有何可谢,难不成只有你心疼女儿,我便不心疼她们不成?”

张氏嗔道:“我自然明白陛下的拳拳爱女之心!”

二人说笑几句,刘远沉吟道:“等登基之后,诸事抵定,文武百官各得其所,我想让阿桢也入朝听政,你看如何?”

张氏吃惊不小:“朝堂上皆是男子,阿桢却是女儿家,如何能与朝臣一道?妾也未曾听说秦时有此先例,恐惹世人非议!”

刘远有点不高兴:“如何没有?东周列国也不乏女主执政,何况阿桢只是旁听罢了,如何会惹非议?阿桢明敏慧辨,遇事多有出人意料的想法,说不定于政事上也能有所建树,为国效劳。”

张氏柔声道:“我养了阿桢这么多年,她的好处,我自然明白。但是陛下如今将阿桢封在长安,本身就已经够惹人注目了,天地间日月相和,男女礼顺,世间万事都有它的道理在,妾虽然见识不多,也知道女主执政毕竟不是常事,阿桢若是太过与众不同,只怕将来的婚事上要不好找呢!虽说陛下富有四海,阿桢如今身份也不同了,可我们无非还是希望阿桢将来能够婚姻和美,但世间哪里有男子希望妻室比自己强势的呢?”

这番话合情合理,而且还是完全从刘桢的角度上来考虑的,刘远沉默下来,半晌道:“阿桢以后既是公主,婚事上自然也不可能与寻常女子相同,若是她未来的夫婿连这点都不能包容,那这桩婚事不要也罢!”

张氏叹道:“话虽如此,就算面上没有表现出来,心里也总归会不痛快罢?”

刘远也叹了口气:“罢了,此事以后再议,你说得也有道理。”

如今张氏的说话技巧进步不少,一番道理说得刘远哑口无言,他也觉得张氏总算有了几分母仪天下的模样了,心中有些快慰,觉得自己立后的决定还是没错的。

刘远称帝,张家作为后族,依制,刘张两家都要有所追封赏赐,特别是刘远已逝的生母,封号如何拟定,宋谐他们早就呈上来了,但是刘远格外重视,自己还要再亲自琢磨几遍。

张氏提了一些小建议,刘远都挺满意的,趁着他心情好,张氏就问了一句:“不知各位皇子的封号,陛下有何打算?”

刘远道:“他们的封地都已拟好了。”

他们的封地都是哪里?这句话到了张氏嘴边就换成:“那陛下对太子人选,想必也已定下来了?”

刘远看着她:“如今我尚未登基,担忧太子之事未免为时尚早。”

张氏忙道:“我听闻,国有长君,则社稷安稳,故方有此一问!”

刘远淡淡一笑:“此事就不必皇后操心了,我自有主意。”

这么多年来张氏受的教训不少,纵然再想追问,也得硬生生忍下来,于是立马闭嘴。

――――――

九月初十,大吉,帝登极,国号乾。

是日,大赦天下。

其母谢氏追封为圣德皇后。

其妻周氏追封为孝德皇后。

皇帝原本是有谥号的,但是在秦始皇那里就被废止了,终秦两代,也没有在死后为皇帝盖棺定论,到了新朝建立,刘远还没死,暂时不用考虑这种问题,但是刘远的老娘和原配死了,刘远想追封她们,给她们上谥号,这些都是属于死人的尊荣,一般有脑子的人都不会去插嘴惹皇帝不痛快,所以虽然圣德这两个字放在一个奴婢出身的女子身上有点离谱,可谁让人家是皇帝的老娘呢,还是一个开国皇帝的老娘,现在还没到那种大臣为了一个谥号尊号就唧唧歪歪死揪住皇帝不放的朝代,自然是皇帝想怎样就怎样了,只可惜谢氏没能活到儿子当上皇帝,否则现在何止是扬眉吐气啊!

给死人追封完了,就该给活人封了。

封后的相关事宜在刘远登基之前就开始着手准备了,等到刘远登基之后的半个月,张氏的名分就被定下来了。

紧接着是诸位皇子和公主,还有章邯张耳这些异姓诸侯王们。

公主和诸侯王的都好办,之前就已经经过集体讨论,也定下来了。

刘桢是元后长女,又有守城之功,得封长安,是为长安长公主,位比诸侯王。

刘婉得安阳,封安阳公主。

刘妆得平舆,封平舆公主。


诸侯王的封地要比皇子或公主大多了,每人的封地起码也有一个郡,但比起之前像章邯这样一占就占了整个关中的,一个郡还是小了,只是没办法,给你的就这么多,爱要不要。

张耳得了长沙郡,于是就成了长沙王。

赵歇得了闽中,封闽中王。

章邯是胶东郡,封胶东王。

英布是巴郡,封巴王。

最倒霉的时申阳,刘远看他不顺眼,封给他一个上谷郡。

上谷郡在哪里?现在已经被匈奴占了。所以刘远假惺惺地允诺,说等过几年把匈奴打败,收复故土的时候,申阳就可以到上谷郡去当诸侯王了。

天知道上谷郡什么时候收回来,所以在那之前,申阳注定只能住在咸阳,当个有名无实的诸侯王了。

对其余几个诸侯王,刘远也玩了一个心眼,大家的封地天南地北,就是没有连在一起的,这是为了防止他们联合起来作乱,现在每人一个郡,真想造反的话,能耐也有限,构不成太大威胁。

聪明的张耳看出了刘远对他们这几个人的忌惮,于是在即将离开咸阳,赴任长沙的时候,他主动提出将自己的独子张敖留在咸阳为质,用的理由也非常冠冕堂皇,意思是自己膝下只有张敖一个儿子,希望能够在咸阳得到陛下的照拂。

刘远对张耳的知情识趣表示非常高兴,他直接就对张耳拍胸脯说必定会把张敖当成自己的儿子来看待,又许下承诺,长沙王的爵位可以由张家世代传下去,除非谋逆大罪,否则不会夺爵。

刘远高兴,其他诸侯王就未必高兴了,张耳开了头,为免刘远猜忌,所有人不得不一边暗地里把张耳咒个半死,一边也将自己的长子也留在咸阳,但他们儿子多,重要性就不那么突出了,虽然同样得到刘远的善待,但无形中就差了一筹。

在皇子的封地问题上,刘远不想听一群人吵吵嚷嚷,他就找来宋谐,两人只商议了小半天,就将封地定下来了。

刘楠得许县,为许王。

刘槿得丰县,为丰王。

刘桐得陈县,为陈王。

刘榆年纪尚幼,暂不封王。

刘远不假他人之手,定下这三个地方,不是没有深意的。

许县是尧帝故里,又曾是许国国都,地方很不错,封给长子,大家都没有异议。

丰县又称凤城,传说曾有凤凰栖息于此,为了镇压王气,秦始皇还在此建厌气台。

陈县是陈胜之前起事的地方,相比其它两个地方,就显得有点乏善可陈了。

照理说,刘桐被赐字凤栖,本应得丰县才更加名符其实,可刘远偏偏反其道而行之,把丰县给了刘槿,这其中用意实在令人捉摸不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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