国色  第64页



在出发之前,刘远已经跟宋谐他们把入了咸阳之后的各种对策都商量好了,包括如果第一个进入咸阳要做什么,如果在项羽他们后面进入咸阳又该做什么等等。

杀了赵高之后,刘远就把所有罪名都栽到赵高一个人头上,宣布秦朝之所以会沦落到如今地步,完全因为是赵高的错,既然罪魁祸首已死,我也不准备追究什么责任,就这么着吧,天下如今以楚帝为尊,当然也就不会再有什么秦王了,你们要是愿意投降的话,它日我自会在楚帝面前为你们美言,放你们一条生路的。

他都如此说了,众人哪里还有抵抗的道理?

被放了一条生路的秦王子婴就首先摘冠跪倒,表示愿意当一庶人,众目睽睽之下,刘远也很上道地扶起他,表示你如此为天下大局着想,楚帝哪里会让你当庶人呢,你就放心地等着当列侯吧。

等到各路诸侯紧赶慢赶,抵达咸阳附近的戏地时,距离刘远进驻咸阳仅仅过了两天,而这两天,刘远已经把一切都搞定了。

因为楚帝之前早已有明令,谁先入咸阳,咸阳就是谁的,按照这道命令,咸阳自然就应该归刘远了。

为防楚帝和项羽等人出尔反尔,刘远就让许众芳和刘楠赶紧到邾县把他的家人和僚属班底都接到咸阳去,先把地盘占下来再说。

刘桢听罢,并没有因为即将去咸阳而欣喜,反而忧心忡忡道:“各路诸侯如今齐聚戏地,戏地离咸阳不过咫尺之遥,虽说楚帝有言在先,但咸阳诱惑颇大,谁肯轻易相让,谁的拳头硬,自然就要听说的,阿父区区十万大军,怎能与诸侯相比,只消项羽略加挑拨,只怕他们就要结成联军,共同对付阿父了!”

刘楠笑道:“勿忧勿忧,宋先生早有良计了!”

刘桢见他胸有成竹,语调沉稳,心道这位阿兄出去一年多,莫非连韬略都有所长进了,就问:“是何良计?”

刘楠挠挠头,立马原形毕露:“我不晓得啊,三叔是这么说的!”

刘桢:“……”
54第 54 章
  刘远现在的处境很微妙。

他虽然先入为主,占领了咸阳城,但是项羽和各路诸侯的几十万大军就陈兵在咸阳城外,对他形成围裹之势,只要项羽一声令下,这数十万大军一拥而入,一人一脚就能把刘远踩成渣渣。

正如刘桢所想,楚帝虽然有言在先,先入咸阳者为咸阳之主,但是咸阳作为天下之都,又积累了那么多的财富,现在的刘远就等于坐在一座金山之上,由不得别人不眼红。大家之所以还没杀进去,也是因为谁都不想首先背上“背信弃义”的名声,都在静观其变,等别人先动。

驻扎在咸阳城外的营地里,项羽的心情并不好。

在他眼里,咸阳城就是唾手可得,本该被他拿下的肥肉,现在肥肉被别人叼走了,他当然会生气,更别提刘远还越俎代庖,抢先杀了赵高,又护住秦王子婴,狠狠削了项羽的面子。

范增与姬平进来的时候,就瞧见项羽正在用手中的匕首切果子。

说是切,不如说剁更合适。

原本圆润可爱的一枚果子,在西楚霸王的辣手之下,已经快变成肉泥了。

在项羽眼里,估计这枚果子就是刘远的化身了。

旁边一位绝色美人,静静地陪在他身侧,脸上不掩担忧。

范增与姬平交换了一个无奈的眼神,双双拱手道:“王上!”

“亚父与先生来了啊――”项羽拖长了语调,慵懒而随意地道:“坐罢!”

二人分头坐下。

范增先道:“如今情势,大王准备如何做?”

项羽终于大发慈悲放过那枚已经惨不忍睹的果子,冷笑道:“如今刘远已成瓮中之鳖,若他再不识相将咸阳城交出来,只待我一声令下,各路人马立马就会破城而入,到时候就算是刘远想要双手奉上,也已经晚了,我且看他能撑几日!”

姬平道:“大王,楚帝那边毕竟有言在先……”

项羽一挥手:“你我都知,不必将他放在心上!”

他这般直白地将楚帝的地位点出来,姬平反倒不好再说什么,马上闭了嘴。

范增又问:“王上预备给刘远多少时间?”

项羽伸出三根手指:“三天,今日已过了一天。”

他不是一个能够容许自己失败的人,从会稽起兵时便是如此,项羽出身楚国将帅世家,仗着勇武过人一路节节胜利,又接过叔父的担子,统领书十万大军,虽说如今头顶上还有楚帝,可谁都知道,最后说了算的还是项羽,他现在已经有了天下共主之实,只是缺了个名头而已。

项羽原本早已有打算,等到入主咸阳,便将这城池这王宫通通一把火烧了了事,以报当年楚国被灭之仇,然后把那些财物悉数带走,以充军资,再过几年就直接把楚帝废了,他便可以顺理成章地登基为帝了。

谁知道被刘远抢了个先,现在计划出现小小的误差,所幸围城之下,想必刘远顶多也就坚持三日,三日过后,咸阳城依然还是他的,只是现在各路人马齐聚于此,到时候城破之日,少不得还要多分些财物给其他人,要是当初他第一个入咸阳,就没有这些麻烦事了。

想及此,项羽冷哼一声,将手中匕首轻轻一掷,那匕首直直插入姬平脚边,惊得他一身冷汗,再低头一看,只见那里有一只小虫子,已经被锋利的刀刃劈成两半,死不瞑目。

“……大王真是武力过人啊!”姬平差点以为自己的脚趾头不保,擦了擦冷汗,强笑道。

但生活之所以是生活,正是因为它往往总会有出人意料的发展。

在所有人眼里,刘远已经处于极其不利的被动局面。

他只有一条路可以走,那就是灰溜溜地让出咸阳城,然后灰溜溜地滚回南阳郡。

刘远偏偏不。

――――――

“你说什么?!”

说话的人直了眼,连原本歪坐着的身体也不由自主地绷直了。

刘远不以为意,他笑容满面,又将话重复了一遍:“远已命人将咸阳的珍玩财物悉数统计完毕,愿以其中十之一二,赠予燕王!”

如今聚集咸阳城外的诸侯,连同项羽自己在内,共有十位,燕王韩广就是其中之一,历史上这位燕王因据有辽东之地,而被楚帝封为辽东王,成为秦末十八路诸侯的其中一路,不过现在,燕王依然是燕王,他虽然据有辽东,却并没有改名辽东王。

这位比项羽起兵还要早的燕王,起领地距离咸阳是最远的,就算他最先到达咸阳,也不可能隔着千里把咸阳据为己有,所以他纯粹只是跟着别人过来凑热闹捡便宜的而已。但是老实说,有项羽这个西楚霸王在,就算把刘远赶跑了,咸阳城中的财物肯定也有一半以上会落入项羽的囊中,其他人能分到一点就算不错了,韩广从来没有想过自己能分到更多。

结果眼下,刘远却亲自从咸阳城里偷偷溜出来,跑到韩广的营地里,告诉韩广,自己可以把这些财物的十分之一分他。

韩广攥紧了拳头,呼吸不由自主地粗重起来。

从商鞅变法起,秦国就逐渐摆脱穷秦的名声,成为西陲大国,二十年休养生息,使得秦国的国力足以和当时强横的魏齐抗衡,但如果仅仅是如此也就罢了,自那之后,秦朝在一次次的对外战争里取得胜利,同时也得到它国的割地与献金,财富就是这样一步步积累起来的,到了秦始皇时期,秦灭六国,把天下的财富都收归囊中,各国数之不尽的珍玩宝物流水般地流入秦王宫。

修陵寝,建长城,筑道路,这些都需要大笔大笔的金钱,饶是如此,据说秦王宫里依然布满了稀世的宝物,在皇帝的寝宫里,夜晚用来照明的,不是烛火,而是夜明珠,甚至听说连皇帝的床榻,也是一整块绝世无匹的青玉雕琢而成。即使这些传闻大都带了夸张的色彩,但是不难想象,聚集了天下财富于一身的咸阳,尤其是秦王宫,将是何等诱人的一块宝山!

财帛动人心,谁敢说自己不爱财,那是因为财物的分量没有大到足以让他们动心的地步,韩广不知道秦王宫里所有财富加起来究竟有多少,但他光是想想刘远所说的十分之一,就已经忍不住脸红心跳了。

深深地吸了口气,韩广强自捺下激动的心情,迫使自己恢复平静。“原来豫王先于我们到达咸阳的这两天,都是在清点财物了?”

刘远道:“不错,秦王宫珍宝甚多,短短两日无法悉数清点,幸得秦王子婴相助,远手上已有全部财物的清单。”

韩广扬眉,先是仰头哈哈一笑,紧接着表情一敛,重重地拍了一□前桌案,大喝道:“豫王未免也太小看我韩某,区区一点财物也想拿来羞辱我!难道你以为就这么稍微挑拨一番,我就会中了你的计不成?!现在只要我一声令下,立马就会有人将你押去见西楚霸王,届时别说十之一二,便是整座咸阳城,你也得乖乖交出来了!”

刘远听了他的威胁,不仅没有失色,反倒笑出声。

韩广有些恼怒:“有何可笑!”

刘远摇摇头,诚挚道:“燕王误会了,此非羞辱也!楚帝早已有言,先入咸阳者得其地,我得咸阳是名正言顺,但是秦王宫的财物,我却没有打算私吞!消灭秦朝非我一人之功,乃天下英雄之功,这咸阳城的财物,当然也不能由我独享。这秦王宫的财物,我自己一文不取,全数分作十余份,不单是燕王你,便是其余诸侯,我也会各自奉上一份,保证价值均等,相差不远,至于楚帝,既然他是天下共主,这财物里头,他自然拿的要多些,这也是应有的情理,还望燕王见谅!”

韩广冷笑:“莫非豫王想以此贿赂我等,让我等退兵?只怕你是打错主意了,如今西楚霸王一心想要拿下咸阳,没有入城,他是不会善罢甘休的!”

刘远一笑:“这么说罢,我且问你一问,项羽入城,于他自然有好处,可于你又有何好处?若说地盘,你辽东离咸阳何止千里,中间隔着无数郡县,便是要占也不可能,若论财物,等到项羽入了城,这咸阳城的财物自然半数都要落入他的手中,更别说你远在辽东,鞭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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