回事,如果不是走投无路,迫不得已,她是不会的。
“平阳郡公很聪明,也很善良,王妃和陈夫人把他教得很好。”牡丹轻轻接上汾王妃的话头,大胆地看着汾王妃。
汾王妃皱着眉头看着牡丹,牡丹尽量让自己的笑容和眼神温和一些,有所为有所不为,她可以领蒋云清来参加这个宴会,却绝对不会替汾王妃在中间传这个话。不管最后蒋云清和小四会是什么结局,汾王妃会不会因此生气,她都不。
二人对视片刻,汾王妃轻轻叹了口气,垂下眼睑,扶着额头道:“罢了。我不勉强你。这本是我自己的事情,我自己问她!”她苦笑起来,不再掩盖她的意图:“虽说父母之命媒妁之言,只要国公府同意,她就没法子。但我自家清楚,倘若她不肯,不是真心实意的,娶进门来不过是害了两个人。一家子都不得安宁,又有什么意思?”
牡丹见她如此爽快,反而又有些过意不去了,便道:“天越来越冷啦,我前些日子得了一张白狐皮,若是您不嫌弃,我让人拿过来给您做个取暖的小物件儿罢?”
“呵。”汾王妃轻笑一声,抬手抚抚牡丹的脸颊,“好吧,我就接受你的歉意。”
牡丹开心的笑起来,眼睛亮亮的:“王妃,谢谢您。我去接云清,小姑娘脸皮薄,怕是会羞哭了。”遂起身到门口去接蒋云清。她往门前站定,果见不远处的廊下跪着个泥猴儿,身上和一张脸上全是泥浆,只有两个眼珠子还灵活地转动,看到她看过去,便对着她做鬼脸。牡丹猜他便是那小十五了,懒得理睬他,抬眼去看蒋云清。
见着被莺儿扶着的蒋云清,牡丹不由大吃一惊,蒋云清的头发上,身上,脸上到处都是稀泥,散发着一股子淤泥的臭味儿,眼睛瞪得大大的,嘴唇咬得发白。显见得是气得不轻,却还能镇定地给汾王妃行礼,语气淡淡的,没显出多少愤怒:“云清失礼了,请王妃莫要怪责。”
汾王妃看到她的样子,有些想笑,却又不敢笑,只温和地道:“都是我们不好,让你受了罪。我一定会重罚十五郎,给你出气。”又一迭声地叫人给蒋云清收拾,蒋云清谢了她,还记着武婆子和香橙:“我有两个下人也需要盥洗,烦劳王妃借个地方给她们梳洗一下。”
汾王妃见她不急不缓,不哭不闹的,行事也周到,心里又有几分稀罕。她的想法有些不同,若是蒋云清挨了欺负的时候只会哭,只会躲,不会还手,她反倒瞧不上了。大家子里面,怎会没有点龌龊事呢?能够有点脾气,被人欺负的时候敢还手,那才好。可是,千金易得,真心难得,总要蒋云清愿意才行。想到此,汾王妃又难过起来。
这时“蹬蹬蹬”一阵脚步声响,小四冲了进来,他根本不看其他人,径直往蒋云清面前站了,把脏兮兮的手往她面前摊开,眼睛直直地看着蒋云清。
众人都屏声静气地看他到底要做什么。蒋云清呆呆地看着小四的手,他的掌心里爬着一只个头稍比其他蚂蚁大一些的黑蚂蚁。蒋云清皱眉看着那只蚂蚁不动,他把她当成什么?玩伴?
“小四。”汾王妃小心翼翼地喊道,“清娘不喜欢蚂蚁。”
小四仿佛没听见汾王妃的声音,固执地一直抬着手放在蒋云清面前,每当那蚂蚁要爬出去的时候,他又把它拨回去。如此反复再三,蒋云清吸了一口气,大着胆子捉住那只蚂蚁。
第三百零八章 翻(一)
看到蒋云清拿起那只蚂蚁,所有人都松了一口气。小四的眼睛里露出几分快活来,眼巴巴地一直看着蒋云清。
蒋云清僵硬地拿着那只蚂蚁,不知该怎么办才好,便求救地看着牡丹。小四等了一会儿,见她拿着蚂蚁不动,便又把手摊开放在她面前,蒋云清赶紧把那只蚂蚁放回他手里,他便小心翼翼地托着那只蚂蚁走出去,把那只蚂蚁放在了门外,然后自顾自地转身走了。
虽然小四没有在这里待得太久,就是几个简单的动作,也没有说过一句话,但所有人都能看得出来,他喜欢蒋云清。不管是把蒋云清当做玩伴还是当做什么,他对蒋云清都有着不同寻常的关注。这十分难得。
汾王妃看着满脸迷茫之色的蒋云清,轻轻叹了口气,暗自命人去备礼,准备改日登门拜访朱国公府。不多时,蒋云清收拾妥当,换上了她自己备着的衣服,便低声同牡丹商量:“嫂嫂,您的事情办完没有?我想回家了。”
牡丹便和汾王妃告辞:“谢谢您的盛情款待……我们先回去了。”
汾王妃也不多留她们,只再次同蒋云清道歉,让她不要把今天的事情放在心上,蒋云清轻轻摇头,并不多话。
说话间,陈氏带着人捧了两套十分华贵的衣裙过来,笑道:“这个给清娘穿的……”一转眼看到蒋云清已经换了衣裙,知是自备有衣裙,又见二人告辞,就有些舍不得。她无比希望蒋云清能多留一会儿,谁知道下一次小四又会做出什么惊人之举?她想开口挽留,却又知道不合规矩,便从腕上褪下一串精雕细琢的檀香木佛珠,要送给蒋云清。
蒋云清坚决不要,脸都急红了。牡丹便劝道:“夫人请收回吧,她不要就算啦。”
汾王妃便朝陈氏使眼色,意思是急不得。陈氏只好收回东西,亲自送牡丹和蒋云清出去。途中遇到还在廊下跪着的泥猴儿十五郎,便没好气地轻轻打了十五郎一下,骂道:“你个臭小子,越来越无法无天,看我不叫你娘打你板子。还不给客人赔礼?”
十五郎懒洋洋地朝蒋云清行了个礼,道:“对不起,我错啦!请客人莫怪。”
蒋云清板着脸没理睬他,显得很有性格。十五郎撇了撇嘴,蔫巴巴地又跪回原处去,又偷偷地回过头来看蒋云清。
陈氏看着姑嫂二人登了车,还依依不舍地道:“以后你们经常来玩。”
蒋云清沉默着点了点头。待到车帘一放下,她就委委屈屈地靠着牡丹的肩头,咬着唇,眼泪一颗一颗地滴下来。牡丹知她忍这眼泪已然忍了很久,便递了块帕子给她,轻轻拍着她的背,指指车外,示意她别让汾王府赶车的人听见了。
蒋云清默默流了一会儿泪,擦干了眼泪坐直起来,看着车上的金泥凤纹锦缎帘子发呆。
牡丹轻声道:“难为你了,一直忍到现在。”
蒋云清轻轻摇头:“没人疼的人没资格流泪。”敢在牡丹面前流泪,是因为她知道牡丹不会笑话她,不会表面同情背里嘲笑。
牡丹听得心头一酸,回头再看蒋云清,蒋云清的眼神很迷茫。今日汾王妃和陈氏的态度她已经很明白了,但她梦想中的婚姻,不是这样的。
不多时,车到了朱国公府门前,牡丹便请汾王府赶车的人稍微等一会儿,她领了蒋云清进门去。蒋云清跟她一同出的门,回家的时候却换了衣服,她必须得跟去说清楚。
才进中门,红儿就迎了上来,笑嘻嘻地给牡丹行礼问了好,笑道:“老夫人等着呢。”随即眼尖地发现蒋云清换了衣服,便探询地看向武婆子。
武婆子不敢发声,只是眨眼睛。红儿不知想到了什么,看着牡丹和蒋云清的表情就有些古怪,却也不敢多问,一径引着二人往前走。
蒋云清已经恢复了神气,敏感地发现府里的气氛不太一样,便道:“今日家里的人怎么变多起来了?”
红儿笑道:“夫人病好回来了。”
事前半点风声都没有。蒋云清一怔,杜夫人搬出去养病也有些时日了,从没提过要回来,老夫人几次派人去探,都说病不见起色,怎会突然不声不响地就回来了?想到从此以后,自己的头上除了老夫人以外,又多了一尊佛压着,她心里压着的那块石头更沉了。
二人行至老夫人的门前,果然听到杜夫人在里头不疾不徐,语气温柔地说话:“说来也奇怪,我做了这个梦,一觉醒来就一身轻松,病就去了七八分。”
也不知道杜夫人做的什么梦,可以在梦中医病?蒋长义再过几日就要成亲,要准备的都准备得差不多了,选在这个时候出现,是打算既不担责,又要正她国公府女主人的名?牡丹微微一笑,稳步入了房中,但见老夫人、杜夫人、高端舒,以及高端舒的娘都在屋里坐着,每个人脸上都堆着笑,笑容的含义都不一样。唯一相同的是,看到她和蒋云清入内后的反应——都很关心今日汾王府之行结果如何。
不等牡丹和蒋云清见礼,老夫人就眼尖地发现蒋云清的衣裙换过了,神色就有些晦暗不明,严厉地瞪着蒋云清和牡丹,只苦于当着高端舒母女的面不好立时就发作出来。勉强忍到牡丹和蒋云清与众人见过礼,落了座,她方才道:“今日还好玩么?”
蒋云清淡淡地道:“好。”然后就没了其他话。
高端舒母女便识相地起身告辞。一等到这二人走远,老夫人就怒发冲冠:“怎地换了衣服?”
杜夫人不怀好意地笑起来:“老夫人别急,云清胆子自来就小,别吓着了她,反而说不清楚了。云清,丹娘,你们好好说,这是怎么了?”
蒋云清淡淡地道:“弄脏了。”
牡丹忙道:“汾王府的十五郎因为上次的事情,心中对云清不满,扔了稀泥在云清的身上,衣裙都弄脏了,所以不得不换了。”
老夫人一听,如同泄了气的皮球,这意思,就是汾王府的人不待见蒋云清了嘛。白白浪费了这一番心力,反倒是送上门去给人羞辱的。气死她了,再看蒋云清,就越看越觉得不顺眼起来。不但没用,还尽给家里丢脸惹麻烦。
杜夫人却缓缓道:“那么汾王府就这样算了?”
牡丹回道:“赔了礼,我们来的时候十五郎还在廊下跪着的。”因见老夫人那副仿佛与蒋云清有仇的模样,便重点加了一句:“是汾王府的马车送我们回来的,车还在外头候着,不便让他们久等,我这就去了。”
老夫人的眼睛果然一亮:“汾王府的马车送你们回来的?是谁的马车?”
蒋云清淡淡地道:“是汾王妃的马车。不单送我们回来,去的时候也去接嫂嫂了。”
老夫人有些纳罕,随即便猜是因为王夫人的缘故,汾王妃故意给牡丹长脸,便露出不以为然的表情来:“丹娘,你真是不懂事,你自家有车,为何还要给王妃添麻烦?当心人家说你轻狂。”
杜夫人却是默然看着牡丹,一言不发。牡丹那日在街上险些被疯牛撞,蒋长扬和闵王有矛盾的事情她已然知晓,这也是她心情好的原因之一。但汾王妃此举,似是别有深意,最起码就表明一点,她愿意罩着牡丹。是王阿悠和汾王妃真的就好到这个地步了呢,还是有别的因由?
蒋云清见老夫人说得难听,便道:“嫂嫂家里的马车坏了,她又有了喜,那日受了惊吓,哥哥本来是不许她出门的,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