嚷嚷什么?干他什么事?”
小八含泪道:“萧家小公子给三公子送了张纸条,约他在附近那假山后的藏春坞见面,三公子去了……然后就发生了后头的事情。”说一半吞一半,又拼命磕头:“来不及细说了,求您先去救救他。”
紧接着又见顺猴儿探进头来,含着两汪泪,一副被惊吓过度,惊恐万分的样子,颤抖着嘴唇道:“刚才出去的那位公子要杀人呢……好怕人……”
众人恍然大悟,什么事情会让一向从容优雅的萧越西要杀人?杀的还是朱国公府的三公子,一男一女会有什么事?便都纷纷劝蒋长扬:“说不定只是点小误会,说开就好,出了人命要不得,先去看看又再说。”也不管蒋长扬肯不肯,只簇拥着他往外头去。
蒋长扬看了牡丹一眼,示意她跟上,然后稳稳当当地跟着小八,沿着牡丹等人来时的路,绕到一座巍峨高耸的太湖石假山前就被人拦了下来。席公子满头冷汗地团团作揖:“一点小误会而已,已经处理好了,外面风寒,还请大家伙儿回去饮酒吃菜烤火。”
众人对视一眼,都看蒋长扬。蒋长扬微微冷笑一声,转身就走。小八又哭又跳:“大公子,您不能见死不救!救了三公子,小的给你做牛做马!”忽见一个小厮从假山后绕过来道:“请蒋将军过来一下。”
反正该知道的他都知道了,萧家和蒋家这团乱麻扯不到他头上,蒋长扬本待不管,想想又停住脚,拉了牡丹往前去看热闹。那小厮皱着眉头,想拦牡丹,被蒋长扬一眼瞪过去,便有些迟疑,迟疑间,蒋长扬和牡丹已经并肩走过去了。
席公子便劝众人:“都回去吧,都回去吧。”
众人哂然,暗想,先前闹腾得那么大声,又是发生在这路边,人来人往的,想瞒住怎能瞒得住?那些个下人一个个都如同猴儿似的精,想知道什么不能知道?用不着三五日,只怕就要传遍的。罢了,罢了,不曾亲眼瞧着便都装作不知道,心知肚明好了。便都纷纷离开。
牡丹来时乃是从这假山的背后过来,不曾见得这假山前头是个什么样子,这时候方看清除了假山下有个大洞,上头写着“藏春坞”三个字。
萧越西铁青着脸站在洞口,蒋长义衣冠不整地被人绑着按在雪地上,死气沉沉的,不知死活。现场不见萧雪溪。
小八倒是忠心可嘉,猛地扑过去摇蒋长义,声音尖利得直插云霄:“公子,可怜的公子,明明不是您的错,偏说是你的错,真是要命……呜呜……幸好大公子在,不然连个替你做主说话的人都没有,就这样被人欺辱,喊冤都不能……”
蒋长义痛苦地挣扎着抬起头来:“你闭嘴!虽说……可我到底也……萧大哥……有误会。不管怎样,都是我的错,可是到了这个地步,你就成全我们吧。”
萧越西眼里露出寒光,看了一眼身边的小厮,身边的小厮立即上前,一脚将小八踢倒在地,伸手去捂他的嘴。蒋长扬上前一步,拦住那小厮,淡淡地对着萧越西道:“先不忙喊打喊杀,弄清楚到底是怎么一回事又再论罪,好么?”
“蒋家养的好儿子!竟然用这种下作手段害人,从今后萧家与蒋家势不两立!”萧越西猛然看向蒋长扬,眼里充满了恨意,牙齿咬得格格作响。好个蒋长扬,他既然听到动静,看到了,竟然不管不顾,不闻不问地就走了,还好意思假装热心的和他说,好像令弟出了点问题!如果那个时候蒋长扬但凡肯管上一管,也不至于到现在不可收拾。
他精心安排的棋局,莫名就被人搅了局。到底是谁?到底是谁?竟然这样对待萧雪溪。他要知道了是谁,一定把那人挫骨扬灰!他二十多年的人生中,从来没有此刻这样痛苦和愤怒过,萧越西的心头一阵抽痛,痛得他几乎无法呼吸。
萧家和蒋家势不两立关他什么事?他只知道现在他和萧越西兄妹俩势不两立。蒋长扬毫不退缩地对上萧越西凌厉的眼神,带了点鄙薄和轻视,哂笑道:“以责人之心责己,不要总认为都是别人的错。势不两立什么的就不要说了罢,你若真心疼你妹子,不如成全他们,何必棒打鸳鸯?”
以责人之心责己?棒打鸳鸯?狗屁鸳鸯!萧越西想骂人。可是又想到适才来时看到的情景,就有些说不出话来。他是知道萧雪溪中了不知从哪里来的药,迷糊着不知人事,不知道她自己在做什么,可是旁人瞧见萧雪溪的样子却是没什么不情愿的。蒋长扬看见的情形大概也是如此。
再说了,蒋长义适才竟对他说,是萧雪溪约他来的,他问蒋长义要证据,蒋长义不给,说是要留着朱国公府的人来才肯拿出来。他搜遍了蒋长义的全身,却什么都没搜到。他不是被哄大的孩子,可蒋长义那样有恃无恐的样子却让他犹豫不决。
他抬眼恶毒地看着小八,一定在这个狗奴才的身上!小八被他一扫,立即暴跳起来躲在蒋长扬身后,尖叫:“大公子救命!”
第一百八十六章 没错(二)
蒋长扬不言,任由小八抓住他的袍子,巍然不动,只淡淡地看着萧越西。他虽然不说话,但态度很明显,有他在,萧越西别想飞起来。
萧越西不甘心地收回了目光。所有的计划统统被打断,前面所做的一切准备都付之流水,作了无用功。事情已经到了这个地步,不管真相如何,萧雪溪和蒋长扬也是没有任何可能的了。可是要叫他咽下这口气,平白便宜了灰兔子一样的蒋长义,他不甘心!萧雪溪也不会愿意!但要怎么办?棘手得很。
萧越西在痛苦轮回中挣扎良久,直到萧雪溪身边伺候的人从藏春坞里头出来,低声道:“娘子清醒了。”萧越西方扫了蒋长扬兄弟俩一眼,转身入内。
萧雪溪裹着件裘皮披风,怔怔地坐在冰凉的石榻上,双目失神无光,涣散没有焦距。她不明白这样可怕的事情怎会落到她身上,不该落到她身上的。就算是不幸,为什么刚才的那个人会是蒋长义,而不是蒋长扬,还被蒋长扬给看了去……她想死。
萧越西一阵心痛,上前轻轻按了按她的肩膀,叹了口气。萧雪溪猛地一缩,尖声道:“那酒有问题!你……”萧越西吓得冷汗都出来,一把捂住她的嘴,低声道:“姑奶奶,小声点儿,都在外头呢。”
萧雪溪疯狂地抠着他的手,使劲地挣扎,满脸满眼都是泪。萧越西心头不好受,生生忍住了手上传来的剧痛,任由萧雪溪发泄。良久,萧雪溪没了力气,软了下来,他还不敢松开手,只低声道:“阿溪,事已至此,你再悲愤也无济于事。你放心,一旦查出是谁搞的鬼,我立刻就替你报仇雪恨!现在我放开手,你别嚷嚷。”
萧雪溪哭得喘不过气来,抽搐一回,良久方缓过来了,低声哭骂道:“是谁害的我?不就是你吗?”若不是他在那酒里头下药,又没本事,让她误饮,她怎会落到这个地步?萧雪溪一时悲从中来,又探手去掐萧越西的脖子:“你害我,哥哥你害我。你赔我,你赔我啊,我不依……哥哥,我不依……”
萧越西有苦说不出,只能使劲按住萧雪溪的手,小声抚慰。他自己最清楚,他要的效果是自然而然,干净利落的,又怎会用这种下三滥的药?给人一查就能查出真相来,堕了他的名声?
原计划中,他今日要做的是埋下怀疑的种子——让牡丹醉酒,利用吕方喝醉了酒就会发狂缠人的脾气先弄点不愉快给蒋长扬看看,再利用那幅画,让牡丹心生疑虑,重头戏还在元宵节那日。待过了元宵节,这二人间要不生隙也难。只要有了疑虑,有了误会,他再慢慢施展手段,神仙也难将这二人再重新捏合在一起。
为了保护萧雪溪,所有不太合适的场面他都让萧雪溪提前避开,留给他来处理。可是今日萧雪溪却因这个提前商量好的退出反而落入别人的圈套而丝毫没有引起他的注意。该牡丹喝下的酒牡丹没喝下,不该出现的下三滥的药出现了,还被萧雪溪给喝下了。又被人把她和蒋长义凑在一处,而且就在这路边的假山洞里。蒋长义言之凿凿,是萧雪溪请他来的……
这些不该出现的事情统统出现了,虽说一定是有人在背后捣鬼,但也说明自家的篱笆没有扎牢,还是得怨他自己。萧越西心中一阵烦躁,沉声道:“别哭了,蒋三郎说是你请他来的,可有这回事?”
萧雪溪声嘶力竭地道:“怎么可能!他毁了我,还敢污蔑我,我要他死,我要他死!”蒋长义怎么配得上她!
忽见一个小厮探头探脑地进来,低声道:“朱国公来了。”
朱国公来了!蒋重怎会突如其来的跑到这里来?绝对不会是凑巧。萧越西猛地站起身来:“可知他来做什么?”
他觉得背后有一双眼睛,一直盯着他的一举一动,贴合着他的安排,一步紧逼一步,将他逼入墙角里,手段卑劣,狠毒无比。但他不知道对手是谁,这个人有可能是蒋家的任何一个利益关系人,也有可能是潜藏在他身边的,表面上是他朋友,实际上是萧家的敌人,还有可能是一些不愿意看到萧雪溪与蒋长扬成就好事的人。一切皆有可能。萧越西越想越坐不住。
那小厮摇头:“不知道,蒋家兄弟还不知道,此时席公子正设法拖着他,想问您的意思……”
见或是不见?若是见了,萧雪溪和蒋长义的事情基本上就是对手所希望达成的结果;若是不见,以后萧雪溪这事儿还要折回头去寻蒋家,到底是女方,吃亏得多。萧越西又在痛苦中轮回了一遍,最终做了艰难的决定:“请他过来。”
萧雪溪含泪道:“哥哥,我不要!我不要!我宁愿做女冠去!”
萧越西硬着心肠道:“你好生歇着,我是你哥哥,能替你争取的我自然会替你争取,就是我不行,也还有爹爹!”言罢不敢回头,大步往外头去了。
蒋长义还在老地方趴着,蒋长扬立在一旁和牡丹喁喁私语,小八提心吊胆地立在离蒋长扬不到三步远的地方,警惕地盯着周围的人,随时准备跳到蒋长扬身边去求庇护。萧越西咳嗽了一声:“令尊来了。”他看见蒋长扬的脸上露出一丝讶然来,牡丹有些不安,蒋长义的脸色则看不清楚,不过小八脸上却是露出害怕惊惶的样子来。猜不透。
不多时,紫衣玉带的朱国公蒋重板着脸大步行来,先看见蒋长扬,再看到他身边明显是女子装扮的牡丹,想到他一出宫就急匆匆来见这个不知什么地方冒出来的女子,心中便不喜。又见蒋长扬的表情淡淡的,丝毫没有半点儿子见了父亲后的尊重之意,心中更怒,还未来得及问蒋长扬话,就瞧见了地上趴着的蒋长义,一旁站着仇人似的萧家人,不由大吃一惊,问蒋长扬:“这是怎么回事?”
蒋长扬瞟了萧越西一眼,不语,意思是别问他,要问就问萧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