闺宁  第-4页

没有过表露。

她给谢姝宁下帖子,也只是因为谢姝宁是成国公夫人,理所应当该请。

谢姝宁遂道:“一回不去,两回不去,都说得过但三回四回。可怎么说?就当走个过场,也得应一回。”毕竟就算她回回推拒。这帖子还是回回都得下的。更何况,她不赴靖王妃的宴,旁人的宴,将来是赴还是不赴?

“你怀着身子呢。不去也无人敢胡乱说道。”燕淮道。

谢姝宁搂着他的腰直笑,“那就不去。”

可她如今胎象稳定,精神头也足,成日里闲着委实闲得发慌。

燕淮想了想,又让她应下了。

到了靖王妃办赏雪宴的那一日,他亲自送谢姝宁过去。

京里的人虽然都已知道燕淮的夫人是敦煌城主的外甥女,但具体姓甚名谁,生得是何模样,众人却都还并不清楚。甚至于有人暗中揣测。怕是模样不佳,这才避着人不见。燕淮娶她,只怕是为的同敦煌联姻云云。

流言蜚语。暗地里传得沸沸扬扬,说什么的都有。

是以这一次谢姝宁应了靖王妃的帖子应邀而来,得知了此事的人俱都兴致勃勃地想要一探究竟。

谁知马车停了,先从里头出来的却是燕淮。

众人愣了愣,旋即便看到马车帘子后探出一只手来,搭在了燕淮手上。

十指纤纤。被袖口绣着的淡红芍药一衬,愈发显得肌肤赛雪。

周围喧嚣微顿。

而后,里头出来一个人。

长发绾起,堆乌砌云,然而上头却只插着伶仃的一支玉簪,清凌凌,带着两分寡淡。

临近的那辆马车上正在下车的少妇看得最分明,心下暗中嗤笑一声。

可燕淮扶着她,像扶着珍宝,每一个动作都带着小心翼翼。

众人微讶。

就在这时,被燕淮扶着的人抬起头来。

眉峰淡扫,仿若春月下的悠远山脉,带着两分慵懒闲逸。

她只看着燕淮,勾唇微笑,亲昵地说了句什么,燕淮便也笑了起来。

微风拂过,带起她鬓边碎发。

不远处方才暗暗嗤笑的少妇,在这一瞬间看清楚了她的脸。

呼吸一滞,双腿一软,她几乎站立不稳,扶着身旁的婢女方才站住了脚。

怎么可能会是谢姝宁?

怎么可能?

然而她看了又看,绝不会看错,站在那的人就是谢姝宁。

日光破开厚厚的云层,照了下来,照在谢姝宁身上那件平金绣百蝶斗篷上,上头的蝴蝶似是活了一般,在她眼前来回翻飞着,几乎要晃花她的眼。

自从她被送去庵堂里后,这还是她第一次见到谢姝宁。

明明上一回谢姝宁出阁的时候,母亲派去打探的人传回的消息说,她嫁给了一样貌鄙陋的商贾……

谢芷若手下用力,指甲陷入婢女的手背,惹得婢女一个不慎惊呼出声,众人顿时循声望了过来。她慌慌张张松开了手,狠狠瞪了身边的大丫鬟一眼。

大丫鬟却并不怕她,见她瞪眼看自己似要训斥,还故意压低了声音道:“夫人且仔细着些,莫要失了脸面。”说到脸面二字时,话音陡然加重。

谢芷若听得清清楚楚,顿时气得哆嗦。

泰帝即位后,天下洗盘。

谢家妄图重新来过,重新站稳脚跟有朝一日再次光耀门楣,于是任何值得利用的都绝不舍弃。她因了先前的事,迟迟不曾婚配,留在家中亦是无用,且年岁一日大过一日,往后就更是不成了。

正巧长平侯林远致的夫人离世,这门原本早就弃了的亲事,如今又被提了起来。

谢芷若想到林远致,不由得打了个寒颤。

人人都道林远致前头的夫人是病逝的,可真相如何,外人焉能知晓。

早前她跟林家退亲的时候,因祖母的法子在明面上勉强扳回了一程。以至于林远致的婚事波折重重,最后由林老夫人做主,娶了她的娘家侄女。结果入门许久,却始终没有身孕,林老夫人日日盼孙子,便抬了个大丫鬟给林远致做妾,不曾想没两月便有了喜讯。

然而不等妾的肚子大起来,便出了意外一尸两命。

这里头的弯弯道道,但凡是在大宅子里长起来的姑娘都能猜出个一两分。

谢芷若想着成亲之日,林远致对自己说过的话,又是一哆嗦。

他要她安分守己些。

谢芷若心中忿然,抬眼望去。却见被燕淮扶着的谢姝宁小腹隆起,已有四五月的身子,当下瞪大了眼睛。

敦煌城主的外甥女,成国公府的夫人……

怎么会是这样?

心头憋着一口气,憋得谢芷若只觉胸闷头疼。

明明她哪都不比谢八差,为何她就只能像是货物一般,被父亲拿来四处买卖?林远致只不过是个落魄小侯,便是这样的人家,如今也是谢家结盟的对象,可算是饥不择食寒不择衣。

凭什么,她就不能嫁给燕淮这样的人物?

她眼睁睁看着谢姝宁跟燕淮的身影远去,越来越远,蓦地眼前一黑。晕了过去。

这场她盼了许久才收到帖子的冬宴,却最终没能参与其中。

谢姝宁却也只呆了片刻,便被燕淮接走了。

她走后。亭子里三三两两坐在一处说话的贵妇们皆不由自主谈论起了她来,无外乎说些成国公夫人生得有些眼熟之类的话。说着说着,有个人突然惊讶地道,“是不是像原先谢家三房的那位八小姐?”

众人一琢磨,还真的是,不禁都吃了一惊。

而后便又有人想起谢姝宁的母亲本姓宋。敦煌城主据闻也姓宋。

这般一来,就都对上了!

顿时,一片哗然。

靖王妃却只是笑笑,须臾便将话头转到了别处。

她一次次给谢姝宁下帖子,哪怕对方回回婉拒,她仍锲而不舍。因为她知道而今自家爷们虽称着摄政王,可真正叫泰帝看重的,手中有实权的人,却是燕淮。

经此一回,京中想要给燕淮塞人的,也就都死了心。

既然燕淮夫妻二人和睦恩爱,他们再不知好歹拼命往他跟前凑,没准便惹恼了他,倒不如安安生生的换了法子讨好。

谢姝宁却无暇顾及这些,她的肚子越来越大,渐渐的大得有些骇人起来。

娴姐儿瞧过,惊讶不已,唬了一大跳,急巴巴让人去找鹿孔来。鹿孔不知情,还当是娴姐儿出了什么事,背着药箱撒腿就跑,结果到了地方气喘吁吁一看却见娴姐儿在那冲他招手,吃惊地问:“嫂子的肚子怎地这般大?”

鹿孔绷着的那根弦一松,一屁股跌坐在了地上,连连摆手:“我的好小姐,可没您这么吓唬人的……”

可不只娴姐儿吃惊,但凡看过谢姝宁的人都诧异极了。

汪仁都忍不住跟宋氏胡乱琢磨起来,会不会怀的是双生子。

谢姝宁歇了两日,却又缓过神来,只说腰酸,旁的倒没什么难受的。

宋氏松了一口气,却还是隔几日就来见她一回。

她跟燕淮住在南城的成国公府,宋氏就搬去了东城的宅子去,北城自此便鲜少涉足。

前段日子,谢姝宁肚子还没这般大,便也偶尔出门走动走动,去趟东城见她。

不曾想,她第一次回去,就发现母亲住的宅子边上翻新了。她讶然,这才知道原来汪仁搬到了隔壁。

第二次去,两座宅子相连的那堵墙已经被凿出一个大洞,修了门。

第三次去,她已只剩下无奈,汪仁不知不觉就在她娘的宅子里整了个书房,日日过去蹭饭了……

等到她舅舅宋延昭的信从敦煌寄来时,汪仁脚上穿的鞋子,都已出自她娘的手了……

她猜,就算她舅舅严令母亲不准胡来,只怕母亲也会权当没有听见过。但这信还是顶重要的,拢共三封,一封给她跟燕淮的,一封给母亲的,还有一封最厚,瞧着哪里像是信,分明就是一本书……这是给汪仁的。

他一个人拿了信。战战兢兢躲到角落里仔细看过,看完一声不吭就飞奔去找了鹿孔。

这一去就是两天。

月白吓白了脸,等了两天不见鹿孔回来只得来找了谢姝宁。

谢姝宁也傻了眼。急匆匆打发燕淮去找人。

燕淮却推三阻四,支支吾吾地不去。谢姝宁疑惑,抓了人盘问,燕淮这才附在她耳边小声地说了句:“舅舅在信中附了几张方子。”

“什么方子?”谢姝宁狐疑问道。

燕淮继续支吾着:“特地寻来给印公用的。”

谢姝宁柳眉微蹙,正要再问突然间醒悟过来,张了张嘴,惊讶得说不出话来。

“究竟功效如何。是否得用,就还得看鹿孔是否能治出药来。”燕淮抹汗。他一直知道宋家舅舅不是寻常人。却怎么也没料到他在汪仁俩人事上的反应是这样的。赞同不赞同不提,只在收到信后便立即派人遍寻奇方,里头有海外传进来的秘方,也有些西域才有的东西。林林总总,几乎将他能想到的可能都想了个遍。

谢姝宁红了脸,到底没好意思在背后议论这些事,讪讪然赶了燕淮去拿蜜饯来。

汪仁跟鹿孔却就着方子研究来研究去,还真叫他们给研究出来了东西。

里头有一方子,极为罕见。

小太监初入宫时,每逢三年一“小修”,五年一“大修”,为的就是去的干净。

然而宫闱之内。黑幕重重,远不是事事都按照规矩办的。

只要得了主子高兴,一声“免了”。也就作罢了。

然而饶是这般,到底打了折扣,不能以常人而论。内官多喜牛驴不典之物,图以形补形之妙,意欲弥补缺憾。汪仁却甚为厌恶这些,于男女之事上也是兴致寥寥。从未试过。连带着那些人送到他跟前来的美人,不管好歹。他也是一个未曾收用过。

是以他一直觉得自己不成,却不曾想过,竟不是全无法子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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