归德侯府  第59页

我们替他们去死吗?”
  宣姜氏完全怔住了,被吓了一大跳。
  “不愿意,就不要说了,更不要在夫君面前提起。”许双婉给她布菜,看向她,“您用的膳,您穿的衣,哪怕您手里拿的针,都是父亲与他在外博杀而来,他们活着,您才能好心,他们死了,这个家就没了。”
  “您吃一口。”许双婉把菜放入她碗里。
  她若无其事,宣姜氏讷讷不知所言,等儿媳妇走后,更是想了许久,末了,她问老奶娘道:“奶娘,我是不是又做错了?”
  老奶婆苦笑道:“是啊。”
  可是做错了,你又不改。
  宣姜氏看着老奶婆愁眉苦脸的脸,这一次,她的心沉到了底。
  到了下午,许双婉竟听说婆母那边,让她把那个跟她说话的小丫鬟带走,那说丫鬟不听话,她没问起就传外面的话给她听。
  许双婉很是诧异了一番,她是说过,没有她的允许,听轩堂的下人绝不能传外面的闲言碎语给夫人听。
  但她还没问起,还在想过两天找个名目把那个说闲话的丫鬟从听轩堂调走,她婆母这就开口了。
  “夫人这是,”采荷也是惊讶,“想明白了?”
  许双婉点点头,没多言,而是叫屠管家的把那丫鬟带到云鹤院那边去,让人问话。
  没一会,云鹤堂那边就问出话来了,这丫鬟趁之前替夫人采买针线的时机,收了外面的银子。
  许双婉听后摇摇头,这天长公子回后来,她管他要了阿参,让屠管家的去把下人叫在一块,让面相凶恶的阿参跟他们训了一顿话。
  她这次买的奴婢都是签了死契的,但饶是如此,还是有那胆敢犯乱的。
  钱帛动人心,也真是防不胜防。
  这厢宣仲安这个刑部尚书也是在京城中得了玉面阎罗的称号,京城中人再说起他来,也没有之前随意了,就是称呼他,叫的也很隐蔽,称他为“,那个活阎罗,那个刽子手”。
  老皇帝在宫中听到这个称呼,倒是有些满意,连着几天在朝廷上听他断了几多人的死罪,看宣仲安意外地顺眼了起来。
  他不怕招事,那就最好了。
  哪天他要是心血来潮想让这人死了,或是罢免他,多的是理由,都不用费功夫掩饰了。
  太子也是被宣仲安的这翻牵涉之广的定罪弄得有些心惊肉跳,这日下朝,他跟式王特地说得找个时机跟仲安当面谈谈不可。
  求情的人都求到他头上来了。
  这京城中当官的,十有六七因联姻都沾亲带故,左相之事,本来查个差不多就行了,要是按那个只要贪了就定罪的那根线,这京城能找出一个干净的官员来吗?要是都靠俸禄,全大韦的官员都得饿死。
  水清则无鱼,就是他宣仲安,他敢说他清清白白?
  他上任这段时日,也可没少趁职务之便得好处。
  太子觉得宣仲安这次太做过了。
  宣仲安这夜来了式王府,见到了太子,听太子跟他言道了他这次手伸得太长的话,太子说罢,见他喝着茶不语,摇头又道:“子目,你是知道的,凡事过犹不及。”
  太子最近得了重任,经手的国事比以前多了,但宣仲安也是从他身上看出来了,太子身上的锐气也淡了。
  太子很甘于他现在所得的,不,应该是太子已经不满意他了。
  宣仲安便一口喝完手中的茶,与他道:“那子目回头就依您所言,只是已定的……”
  已定的就不能改了。
  “唉……”太子一想,死榜都贴出去了,年后行刑的事,在年前改也是不可能的,官衙不可能在短时日内如此反复,这有碍官威,便道:“如此便罢。”
  “是。”宣仲安垂目。
  等他离去,太子与弟弟式王道:“仲安现在是不是杀气过甚?”
  太霸道了点?
  式王感觉他皇兄言语之下的意味可真不如何……
  他皇兄这是打算要过河拆桥了?
  他们父皇都没呢,式王一时之间心里也是五味杂陈,嘴里神色不改道:“是有点,不过,他这举倒是合了父皇的脾胃,也是奇怪了。”
  “是啊……”太子被提醒,眼睛一闪,没再与王弟说什么了。
  只是心里到底还是觉得归德侯府这位公子爷太锋芒毕露了,现在都知道这人是他的人,他在外得罪的人,可跟他这个太子的得罪的差不多。
  他现在手上握着的这个杀器,实则是弊大过于利,仲安此人,他要是再这么下去,有点不合时宜了。
  不可好在他还是听劝,有些地方还能用一用,尚可留一留,等等再看。
  回头宜仲安直到休朝,也没定几个死罪,之前已经定了的,却被太子移花接木调了出去,太子因此得到了很多人的投诚与忠心,在朝廷当中更是如鱼得水,备受赞誉。
  宣仲安活阎罗的名声确是铁板钉钉,坐牢了。
  这日休朝他上午回来,见侯府面前站着的护卫正在驱赶前来侯府扔烂泥的小鬼,他翻身下马,一鞭子朝那小鬼挥去,把人打到了地上。
  “哇……”
  侯府赶人却不伤人,那小孩子也不是一般人家的小孩,也是街尾一家御史大夫家的孙子,只是这家的一个老爷因之前因为贪银子的事,灭口灭了两家共二十余人,连妇孺小儿也没放过,宣仲安没管此人的家世,就定了人的死罪,这家人恨极了他,哪怕家中小儿也如此,这些日子以来,他们家没少给侯府添堵,家中大人更是放纵小儿前来捣乱骂人,以为侯府不会拿小儿怎么样,没想今日这小鬼碰上了宣仲安,被打到了地上,这才惊骇地哭了起来。
  “楚家的?”宣仲安一脚踩上去,低头眯着眼看着人道。
  “知道……知道你还不放开我,”那小儿也是家中最为胆大包天的,这时候被吓哭了,也不忘放话,“小心我祖父叫太子收拾你!”
  这家的人,就是被太子给调出去了,说是送到了外面隐姓瞒名去了。
  但宣仲安是知道的,这种上面有人不追究的隐姓瞒名,碍不了那人的好日子,该喝的酒,该抱的美人,一样都缺不了。
  现在边小儿,都知道拿太子威胁他了。
  太子,好一个太子!
  宣仲安大笑着放开了此儿,扬着马鞭背手回了家,只是一回家见到妻子,他就倒在了床上,闭着眼满头大汗道:“婉婉,我不行了。”
  他太累了。


第55章
  许双婉差点把他的汗看成是泪,慌得去摸他脸的手都是抖的。
  “打水。”她回头吩咐下人的时候,眼泪从脸边流了下来。
  顾不上许多,她给他脱了鞋,就搬了他的脚上去,给他盖好了被子。
  “婉婉。”他闭着眼,在喊她。
  许双婉鼻子酸得发疼,“诶,夫君。”
  “婉婉。”他又喊了一声。
  “在呢,长公子。”
  宣仲安这时睁开了眼,他艰难地咽了咽口水,“你守着我会,我睡一会。”
  他太累了。
  “等我睡醒,就好了。”他又道,还朝她扯出了一抹笑。
  “知道了。”许双婉拿着手帕去拭他的汗,也努力给了他一个笑容。
  “好。”这次,宣仲安终于安心地闭上了眼。
  他这一觉睡得很沉,中间望康号啕大哭的声音都没有吵醒他。
  晚上归德侯夫妇来沁园,许双婉带着他们进了内卧看了他和与他睡在一起的望康,等出去后,她与公婆小声道:“没生病,也没发烧,就是累得狠了。”
  “大夫来过了?”宣姜氏揪着手中的帕子道。
  “来过了。”
  “你一人带着望康可行?”宣宏道问她。
  “可行,”许双婉朝他福了下身,“有望康在,夫君睡的也安稳些,他们父子俩时常睡在一起。”
  “这也好,望康是个壮小子,火气旺。”宣宏道想起只要醒来就转着眼珠子好奇看着四周的孙子,脸上有了点笑。
  他原本怕她带不过来,想抱回去帮她带几天,但想想便作罢了,孙儿还是放在这边长子才放心。
  “是。”望康哭过一阵,吃过奶,把他放到他父亲身边,他看见他父亲还笑了,是笑着睡过去的。
  “那,那……”宣姜氏其实也有很多年没照顾过长子了,这时候她再想起来,好像是他几岁的时候她才前在床前哄过他,往后,就再也没有了,这时候她想关心,也是无从着手,半天也不知道该说什么话才好。
  见婆母神色着急,许双婉朝她笑了笑,道:“母亲,大夫人还在府里,有事我会叫他的,不过夫君近来身体不错,药王回去之前还替他施针逼出了不少寒气,儿媳料他睡足了醒来,也就无事了。”
  “是了。”有她安慰,宣姜氏心里宽慰了少。
  与归德侯回去的路上,她跟归德侯道:“我往后,都听你的,那外边的人说的话,我一个字都不信。”
  宣宏道拍了拍她的手,心中却是沉重不已。
  儿子在朝中不过好,现在连太子都在搓揉他,可偏偏他一点忙都帮不上,他就是上朝都是站在中间偏后,说话的声音小了,都传不到上面去,更别论,还有人不愿意听他说。
  圣上看似是对归德侯府不介怀了,但宣宏道也知道,那是他没在圣上面前蹦哒惹他发火,他要是老出现在圣上面前,再惹起圣上想起前怨,那归德侯府做的再多也没用了。
  他能为长子所能做的,就是在圣上面前保持缄默,尽量不出现在他眼前。
  这是宣宏道前次犯了大忌才认清的事实,这一次他再火急火燎,也不敢轻易犯忌讳了。
  宣姜氏回了屋,就又去了绣架那边,说要做善事给长子积福,宣宏道看着她嘴里念叨着这些话,也就由着她去了。
  如此也好,比她跟着慌张来得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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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这厢朝廷已经休沐,宣仲安在家中睡了两天才起床,途中阿莫他们有事来请示他,也是站在外屋跟他说的话,他也没起床,也没有去刑部和户部收拾后尾之事,就让阿莫他们替他传话,让侍郎大人带着人封门,待来年开堂。
  请下属吃年酒这等事,也吩咐两部的侍郎去做了。
  这两部的四个侍郎,有两个是太子的人,好人由着他们去做,想来太子也欢心。
  宣仲安睡醒来有些意兴阑珊,不过,也没消沉多时,就被时不时大哭不休的孩儿弄得头疼不已。
  这日就是小年,许双婉一大早就忙着大厨房那边的事了,京城小年这边,中午有个对祖先的小祭,要准备祭酒祭菜,祠堂也要布置,规矩甚多,她不放心,就守在了祠堂那边。
  望康是个饿不得的,他想吃奶了,只饿上他半步,他吃着奶都要委屈地哼一哼,这下他母亲太忙,顾不上他,慢的岂止是半分,他扯着嗓子哭了一会见没人理,更是哭得地动山摇了起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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