归德侯府  第197页

其广海是姓族的天下,靠海的半州皆被当地各姓氏宗族把控,而几家以广海宣家为首,在宣家代他们登上朝廷,成了那根他们与圣上牵线的绳后,宣家在广海的能耐可说是能支手遮天了,圣上几次派人过去都是束手无措,两年来被人架在那当摆设。
  皇后也是受够了皇帝这几年在前朝受的气,她一听宝络是这个意思,便淡道:“人算不如天算。”
  有时候,老天也会看不过眼。
  宣家心思太多,想靠着女儿攀上圣上这条大船,岂料搬起石头砸到脚,他们送进来的那千娇百媚的女儿,先把自家的大船砸了。
  那珍妃,是再美不过。皇后之前就是知道圣上一心扑在国事与儿女身上,没有二心,也还是拦了珍妃的不少路,找了人严防死守,没让珍妃冒到圣上眼前去。
  饶是如此,还是让珍妃在她的盯视下怀上了孩子,皇后当天知情后,整个人从头凉到脚,心口冰冷无比。
  她当时真怕这事是真的。
  美人计不是谁都能逃得脱的,尤其宣家还是那般能耐,皇后有时候也想要是宝络因此半推半就收了珍妃,她也无话可说。
  宝络看皇后神色淡淡,之前的高兴样子是一点也不见了,他别有深意地看了她一眼,嘴里则道:“他们这次死得不冤。”
  皇后点头,又有了点笑模样,“这事宣相也是站在您这边的就好,我也放心了。”
  不枉她就是恨不得现在就把珍妃杀了,以除后患,也还是强忍着让她暂且活着。
  “等广海那边的人进京罢,到时候有得是热闹看了。”宝络说到这,沉吟了一下,忽又道,“也不知道这事会不会牵累到嫂子。”
  广海要是来了能当家作主的,到时候求到侯府身上,婉姬身为宗妇,要全然避开,那是不可能的,广海那边的人肯定也有准备要从她这边着手,皇后看宝络担心的样子,便温声道:“不是说身子已经安稳了下来了吗?一点小事,依嫂子周旋的能力也是无碍。”
  宝络点点头,叹道:“朕也是被宣相那派把她当瓷人待的样子吓着了,回头等嫂子诞下麟儿,朕一定要到她面前去说几句宣相的不是。”
  他说得轻率,皇后却是上了心,回头就派了人去给许双婉递消息,隐约间跟她提醒了一下圣上这边的意思。
  遂许双婉还没从宣相那听出什么来,就又从皇后那知道了君臣俩要准备大动广海的事情来。
  她这也算得神通广大了,宣仲安得知他特意瞒着不告诉她的事情她还是又很快知晓了,很是不快,与她道:“不是跟你说了,不管是府里还是府外,这几月用不着你操心?”
  许双婉只能笑道:“哪是能说放手就能放手的,就如云随风动,蝶随花舞,也是身不由己。”
  她当了这些年的家,不是她说不当事就能不当事的。
  她当了他的妻子,做了侯府的长公子夫人,她能彻底撒手不管事的那天,除了侯府有了另一个当家作主的夫人,就只有她与世长辞的那一天了。
  有些位置,上来了就下不去。
  “没有那般多的不由己,我说行就行。”在笑得温温婉婉的妻子面前,宣相有些恼羞成怒。
  “好。”许双婉又应了,挽着他的手往外走,“去迎迎咱们郡公主。”
  她也该从小学堂归园了。
  宣仲安一路都没说话,等看到活蹦乱跳的闺女朝他们奔来时,他偏头看她,问她:“可有那么一刻,你曾怨过我?”
  “没有,”许双婉挽紧了他的手臂,笑看着朝他们跑过来的钰君,“一路皆是妾身心甘情愿。”
  她从不相信没有付出的所得,这一路走来,也就走的心甘情愿――她从来不仅仅是因心悦他才心甘情愿,她的良人不知道的是,她从一开始就是在为自己而活,为自己在博,她的心里,没有怨恨生长的地方。


第162章
  宝络皇不介意让朝臣知道又有妃子给他戴了绿帽子, 这是男人都忍不了的事,他不委屈, 百姓替他委屈,他不愤慨, 百姓替他愤慨。
  自知道给圣上戴绿帽子的人是出自广海宣家之后,广海宣家的门府就被不明来历的各路人马泼血泼粪, 有那路过宣府的,隔得远远的都要往地上“呸”一声, 狠狠吐一口唾沫。
  一夕之间,宣家人人喊打,以往再多的功劳在众怒之下被削薄得不见了踪影。更何况,只有朝廷官员能明确明了广海宣家对朝廷天下的功劳,百姓可没那般清楚, 即使有跟他们说道清楚的,但在宣家女给圣上戴绿帽子的事上,宣家再多的功, 在他们那里也抵不过宣家人的过。
  也不过两天, 京城广海宣家如丧家之犬,宣家在京的子弟连出去都不敢,只能躲在家里暂避风头。
  这次连归德侯府都受了牵累,京城当中的百姓不明白为何侯府不管好这从侯府分宗出去的族人,让他们把侯府的脸面都丢光了。
  民野议论纷纷,朝中诸臣看着舍得拿自己一身刮的圣上,也是莫可奈何,就是与广海宣家交好的,也轻易不敢出来为宣家说话。
  但宣普岳人缘着实不错,在他手下当职的两个小郎中地大朝会当中,顶着百官的眼睛为他求了情。
  宝络和善地革了这两个郎中的职,并劝他们以后要是家中夫人给他们戴了绿帽子,他们到时务必要多多体谅,不要多加责怪的好。
  这次朝会,百官又齐齐噤了一次声,心思各异。
  等到散朝,不等内阁的人围上去,六部的大人就把宣相团团围住了,苦恼地跟宣相讨教,圣上心情什么时候才能好。
  这满朝文武,至少有一半是经宣相的手提拔上来的,不说他们心里是怎么想的,至少这表面上都是跟宣相同一条心,尤其是他下属的六部,宣仲安天天与他们见面,他即是他们的上峰,也是那个护着他们的人,这厢也是与他们笑道:“待他满意的一天。”
  六部当中的户部尚书蔡伦当下就拍了下脑袋:“那有得磨了。”
  接着他探过头来:“要磨几天啊,您说说,我心里也好有个数。”
  “蔡老啊,”宣仲安上下打量了他一眼,“你向来得圣宠,就放心罢,进了太极殿,没人撵你。”
  蔡伦扭捏:“也不尽然,上次圣上就让我滚。”
  他不过劝了圣上一句不要老去户部数银子吓唬人,圣上就让他滚。
  也不看看他一个老人家,一把老骨头了怎么滚得动,骂他一句他回去了得喝三盏茶才能平复好心情,止住嘴里的叹气声。
  “这次不骂了,放心去。”
  “您说的?”
  “我说的。”
  散朝前受了圣上传召的蔡大人得了话,迈着轻巧的快步就去了,他身影灵动,看不出什么老迈的样子来。
  六部围过来的几个尚书一脸鄙夷地看着蔡尚书去了,这蔡老,明知道圣上这又是有肥差交给他了,还非要在宣相面前讨个乖,也是够不要脸的。
  蔡伦一走,工部的尚书就愁眉苦脸的瞅着他的上峰,眼睛里还有泪光,就差夺眶而出了。
  “前阵子我交给你的事,办得如何了?跟着宣郎中的那两个大才子,可是学会了点东西?”宣相拍了拍他的肩,温和道。
  宣相是个笑与不笑都让人感觉不太好的人,谁都能与他说得上的话,但谁也都怕他。工部尚书这些年跟着他干两年,又跟着圣上干两年,大韦这几年大兴土木,挖河修路建驿站立衙门,哪一桩都是利国利民的大事,他手里握着的权力大了,很多时候他手里头的事也无需经过宣相就可直接与圣上直禀,遂他也没以前那般忌讳宣相了。
  可到了非常时刻,宣相还是宣相,他却是那个能越过宣相,能与圣上直接进言的工部尚书了。
  就像现在。
  工部尚书不知道这事是怎么个走向,他是从宣岳普那得了好的,要是圣上在宣岳普的身上细查,追究下来的话,他怕查到他头上来。
  这厢宣相说话温和,他头皮却发麻,“回大人,这事下官前两天正好过问过,他们已学会了如何在海上辨别方向,以及计算涨潮退潮等学识了。”
  “学得不错,等会你把人叫去议事厅,我褒奖他们几句。”
  “诶?是,是,下官等会就叫人去传他们。”工部尚书这是背后一寒,不敢再在上峰面前作样,赶紧退到一步,给同僚让路,一退出来就着急找人使眼色,想让人提前去跟那两个人通气。
  宣仲安扫了一眼他,就与挤了过来的刑部尚书和兵部尚书说话去了。
  等他见过工部的那两个人,又进宫去了太极殿走了一趟,此时正值晌午,说了一上午话的宝络口干舌燥地在喝水,等到宣相过来,给了他一份文书,宝络看完文书半晌也没出声。
  良久,他苦笑出声,“朕也是高看他了。”
  才几年啊,天下离富足还远得很,当年两袖清风上来的清官就成了条大蛀虫了。
  工部尚书田平福当了六年的工部尚书,从之前进京需同僚资助银钱才能在京中立足的司工大人,成了坐拥大宅,怀抱三妻四妾的工部尚书,这说出去,得成那些指望着当官发财的书生们的指路明灯。
  田平福祖上出身不错,其祖也位列过工部尚书,就是他父亲后来得罪了先帝,一家被贬到了穷乡僻壤,田平福也是十年寒窗苦读才进的朝,宣仲安记得,田平福还是他当年为两部尚书头一次主持春闱放进来的良才。
  尽管田平福是宝络自己调进京城来当自己人培养的,但田平福这一路来的节节高升也有他的手笔在,也是他看走了眼,宣相手敲了敲桌子,跟宝络道:“人还是颇有几分能耐,他家学渊博,这天下也找不出几个比他更胜任工部尚书此职的人来,您也不算是看错了他……”
  就是急了点,这两年就收了两个美妾,这有美妾的父母亲人要打点,小舅子要安置为官,田平福官职还担得起这份福份,可他那点俸禄,就担不起了。
  宣岳普送对了美人,也送对了钱,在工部如鱼得水,也是该他应得的。
  “呵。”宝络冷笑了一声。
  “办还是不办?”
  宝络摇头,诚如丞相所言,田平福这工部尚书坐的位置不虚:“正好一并收拾一通,往后也能老实几年罢?”
  要是再不老实,再有才,也只能杀了。
  “丞相,你这几天就辛苦点,提个人出来,”宝络眯着小眼睛道:“跟着田平福,朕有办法让田平福把他的那身本事交到他手里。”
  宣仲安点了点头。
  这眼看,事情一桩接一桩,又多起来了。
  就如婉姬之前所言,到了那个份上,他们皆身不由己,只能往下不停追逐,随波逐浪,去失去与获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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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宣相还是会时不时就提前归家,只是回来了跟她打一声招呼,就钻进了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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