隔壁那个坏猎户  第11页

还未完,便被人一把捂住了嘴巴。
“没事没事,这,这死孩子瞎说的!绝对没有那样的事儿!我婆娘的腿是她自个儿摔的,和你没有关系!这,这就是小孩子不懂事,闹着玩呢……”凌二成这才明白儿子为什么要放狗咬阿茶,心虚惊恼之下忙捂紧了儿子的嘴巴不让他再吭声,同时抱着他的腰就将他往后扯,“铁柱,快放开你堂哥!”
当时凌二成正在田里干活,刘氏想着时间匆忙便自己一个人去了,横竖凌家大院他们夫妇住了那么多年,她早已熟悉得不能再熟悉,也不用怕会无从下手。
彼时她正踮着脚站在椅子上翻箱柜,阿茶那一声响亮的“凌大哥”吓得她一个激灵滑了脚,于是整个人连带着椅子侧摔在了地上……
刘氏因此伤了腿,在家躺了好几日。
凌二成以为她说的出气就是丢丢石头扔扔虫子之类的恶作剧,哪想儿子却去朱大宝那里借了这大黑狗来咬人!
朱大宝是村里的小霸王,凌铁柱总跟着他玩,也常喂东西给这大黑狗吃,因此能唤动它咬人,只是他却不知,这狗不是寻常的狗,一个弄不好是要出人命的!
这蠢婆娘!崔氏祖孙身后是邵家和里正!若真的伤到她们,自家怕是要吃不了兜着走的!
凌二成气得不行,又一看不远处那只浑身抽搐不停流血的大黑狗,心中越发惊怕,更不敢让凌铁柱说出那日的事情了。
可哪想这凌铁柱却倔得紧,竟是死活不肯放手。
终于……
“刺啦”一声,袖子破了。
所有人都浑身一冷,下意识地缩了缩脖子。
可青年什么都没有再做,只低下头,慢条斯理地卷起了那只破碎的袖子。许是为了美观,他连同里衣的袖子一起卷了起来,可……
看着他手臂上裸。露出来的那几道狰狞可怕的刀疤,人群中突然有人惊恐地低呼道:“俺,俺以前逃荒的时候遇见过土匪,他们,他们很多人都是这样……身上有刀疤,样子很可怕,力,力气也很大!”
土……土匪?!
阿茶愣了愣,突然倒吸了一口凉气。
她知道什么是土匪,邵家那位夫子给她和月牙上课的时候讲过――那是些烧杀掳掠,无恶不作的人,他们所到之处,必然……
血流成河,宛如人间炼狱。
――――――
“哎哟太可怕了!我说他平日里怎么瞧着那么吓人!我,我这一看他双腿总是发抖,如今想来,这就是传说中的煞气呀!”
“回来都那么多天了,也不见他去亲戚家走动啥的,整日就一个人独来独往的,也不爱理人,确实有些古怪……”
“那,那咱们要不要去告诉里正?万一他……”
一句关于“土匪”的猜测在围观的村人中激起了千层浪,更有甚者竟怕得转身就跑。不过这话到底没有证据,也有理智的村人出言反驳:“没影的事儿大伙儿不要瞎猜,没的影响人家豆子的名声!不过是力气大了些,这能说明什么?”
被斥的人觉得很冤枉:“可,可你们看那狗!一脚,就一脚呀!竟直接把这么大的狗给踢飞了!这,这能是寻常人么……”
有人听了这话忙上去探了探那狗的鼻息:“这狗……唉哟这狗死了!真的死了!”
“死了?我看看……完了完了,这狗可是朱癞子家的宝贝!如今就这么死了,他肯定不会善罢甘休的!”
“是呀是呀,朱癞子为人强横,又有个在镇上大户人家做妾的姐姐,可不是好相与的人……”
众人的话题又一下子从“土匪”转移到了朱癞子一家上。
虽叫方才那句“土匪”吓得不轻,可不知为何,看着这样宛如一座山似的挡在她身前的青年,阿茶咚咚直响的心竟慢慢平复了下来。
他虽凶煞,可相识至今一直护着她。
阿茶不是不知好歹的人,因此纵然心里惧意未减,却还是点了点头。只是接连受到惊吓,小姑娘的声音不由自主地有些发颤:“我……我没事,谢谢凌大哥。”
说着,便双手撑着地欲站起来,只是这会儿她的四肢虚软无力,还隐隐有些发抖……
阿茶顿时浑身僵硬,好半晌才抖着唇飞快地往后蹦了两步,退出了他的怀抱:“凌大哥!我我我我自己可以!谢……谢谢。”
小姑娘嘴唇惨白,满脸惊慌,瞧着十分可怜,青年顿了顿,又弯腰将那木盆和散落在地上的衣裳捡了起来,这才道:“走吧,回家。”
阿茶还没说话,便听得身后不远处传来了一阵呼声:“铁柱?铁柱!你把我家黑子带哪儿去了?铁柱?”
“这声音……哎哟是朱癞子家的小霸王寻来了!”
这狗是朱家的宝贝,值不少钱,若是因此被他们赖上……凌二成心中一慌,抱着凌铁柱就起身欲跑,可凌铁柱还在哭闹不停,这么一耽搁,朱大宝已经跑来了。
朱大宝约莫十一二岁,生得高高壮壮,一见到地上那满脑袋血的黑狗他就傻住了,半晌才“嗷”地一声尖叫着冲了过来:“黑子――!”
凌二成见此也顾不得其他了,忙掐了凌铁柱一把,低声说道:“快告诉大宝是谁弄死了黑子,快!”

第15章

一听到“谋害人命,坐大牢”等字眼,纯朴的村人们皆不由神色一肃,面露畏惧。再一想阿茶的身世以及前些天县令府来人,说要接她回去的事情,大家的目光顿时就不一样了。
“可不就是,方才多险呐!若不是豆子及时赶来,怕是真要出事的!二成啊,你可得好好谢谢人家豆子,不然你家铁柱就闯大祸啦!”
“按理来说,确实是谁借的东西找谁赔,这狗既是铁柱拉来的,那自然便该是你家的责任,我看你还是赶紧上门同朱癞子道歉去吧!”
“是呀是呀,说不准你主动上门,朱癞子会叫你少赔一点的!”牛大娘更是幸灾乐道。
阿茶方才的话看起来是对着凌铁柱说的,然大家都心知肚明,这是其实是说给凌二成听的。凌铁柱只是个十岁的孩子,又与阿茶素无往来,若无大人的教唆,何至于放狗咬人?
众人你一言我一语,叫心中本就惊惧的凌二成脸色更加难看了,可他到底心思不浅,扭过头便重重一巴掌打在了凌铁柱脸上:“小兔崽子,也不知道跟谁学的,净爱跟人开些没轻没重的玩笑,这下可闯祸了吧,啊?!你说你万一真的伤着了人怎么办?气死老子了!哭!哭个屁哭,还不赶紧跟你阿茶姐姐道歉……”
“玩笑?哟!二成你也太会大事化小了,今天这事儿要是玩笑,那还有什么事儿能是认真的呀?咱们大伙儿方才可都看得明明白白的,你家铁柱是真心要叫这狗咬死阿茶的!若非豆子来得快,这会儿早都出大事了!”他的话还没说完,便被牛大娘翻着白眼打断了,“我看你还是别在这里乱搅混水了,赶紧回家找铁柱娘商量商量该怎么办吧,朱家可不是好惹的!还有还有,你这儿子也该好好管教了,小小年纪心思竟这般歹毒,往后谁还敢接近他呀!”
阿茶感激地看了她一眼,而后眼珠子一转,低头抹着眼泪哭了起来:“二成叔我知道你心疼儿子,可也不能这样颠倒黑白呀!是不是我方才真的被这狗咬死了,你也要用一句‘玩笑’带过?铁柱已经十岁,说小也不小了,且平日里也素来激灵,不是个傻的,哪里会不知道什么叫开玩笑?还是说,还是说,你们就是瞧我与姥姥孤婆寡孙的看着好欺负,所以才连人命关天的事儿都不放在心上?呜呜呜我自问从未做过对不起你们家的事儿,可你们却不分由说便想要我的性命……我,我这就去找里正大人给我做主,实在不行,咱们,咱们县衙里见!”
狡猾的小丫头,演技倒是不错。
还有这口才……认识这么久,他竟不知她还有一副伶牙俐齿。
说完,又低头对犹在抹泪的小姑娘道,“我想二叔不会叫你失望的,现在我先送你回家,若二叔今天日落之前还不上门道歉,你再去找里正可好?”
阿茶顿时愣住,下意识抬头看他,却对上了一双似有笑意浅浅的眼睛。
许是自己眼底的泪水模糊了他眼中的冷锐,此刻这人的眸子看起来竟像是幽深静谧,漾着点点星辰的夜空,漂亮得不可思议……小姑娘心头颤了颤,莫名有些发慌。
他竟能看出来她是在演戏?还有这话……看似是在为凌二成说情,实则是堵死了他的全部退路,叫他无法再狡辩。他……在配合她?
“到底是街坊邻里,铁柱又是我堂弟,可否看在我的面子上,给他们一个机会?”青年一本正经地坑着自家二叔,阿茶回过神,惊愕之余差点憋不住笑出来。
从前怎么不知道这人这般促狭?
“凌二成两口子从前对他那么坏,他竟也不记恨,这会儿还出言为他们求情……多好的孩子呀!”
“到底是一家人,这孩子还是念情的……”
凌二成这下是真的慌了,然到底不甘心就此认下这桩祸事,想了想,又朝阿茶看去,只是还没开口,阿茶便抖着肩膀点了点头,哭着说道:“凌大哥救了我,我,我听你的便是……可,可他若是给不出合理的说法,我一定要去里正那里求个公道的!”
凌铁柱无缘无故放狗咬她,叫她险些受伤甚至丧命,这绝非小事。若她真的让凌二成就这样将此事打哈哈翻过去,连个说法也没要回来,往后必然人人都会认为她们祖孙可欺。家中无男人,她们原就过得比旁人要艰辛,若自己不强硬一些,这日子根本没法过――纵然有邵家和里正在背后撑着,可他们到底是外人,都各自有自己的家事,如何能时时刻刻扶着她们祖孙呢?
他救了她,她绝不能叫他吃亏。
娇小的背影一颤一颤的,看起来可怜极了。
“不不阿茶你听我说……”凌二成大惊,放下凌铁柱就追了上来。
沉沉的杀气迎面扑来,压得他一时连气儿都喘不匀了,凌二成惊骇地僵在了原地,又想到方才不知是谁说的那个关于“土匪”的猜测,顿时再不敢动弹了。
“哎哟瞧瞧这可怜的小样子……怪叫人心酸的!”
“可不是,这孩子素来性子软好说话,这回怕是真的吓坏了……”
“这么大的狗呢,换做咱们都得吓趴下,何况她一个小姑娘?我说二成你还是赶紧上门道歉吧,这事儿确实是你家铁柱太过分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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