高老庄  第67页

深深记得的是倒在血泊里的那一个――――还有,跪在她跟前的那一个――

这种攻心术,当作为一个旁观者,龚晓跃如何看不清?

龚晓跃,慢慢又坐了下来,――这也是个精啊,

现在轮不到他出头,犰犰现在的全部注意力都在郑井这帮人身上了,何必他又出这个头,招她恨?

犰犰现在眼睛都盯在郑井身上,虽叫龚晓跃心里难受,再一看她护魏小白这个忘情―――心里更难受。不过,精明的心思却一点没少动,这往后拨的算盘一点也没少打。

使了个眼色给刘御,刘御心领神会,刚要走过去扶起趴在地上的重伤男人,―――犰犰不认得刘御,多少恨的心要少。―――

却,这个时候,

“这怎么了。”

全看了过去,―――

胡少来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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胡来干净的眼睛看着她,

高犰哭泣的泪眼看着他。

仿若,

道路中央,

一只松鼠用最困惑的眼神,很小地站立在一辆车前不远的行车线内,下肢站立,上肢屈起,两腮胡须炸开,―――它被吓呆了。

快速左打轮,车入超车道,它也跟着闪进超车道,后轮子轻轻一颤,―――没听见“吱”的一声,但,一定被压成了鼠片。

太上忘情。

如果更超脱一点,就不会走上这条路。

最下不及情。

如果再痴呆一点儿,就不会躲闪。

他和她,

就在中间,难免结局扑朔迷离―――

突然,

他和她,好像同时意识到,

无论男女,作为动物活在世上,一粒果子迸溅在嘴里的滋味是一样的,为对方梳理皮毛的眷恋是一样的,被命运碾过的痛苦是一样的,生之狂喜和死之无可奈何也是一样的。

他在她眼中看到,她在他眼中看到―――同样柔软的东西,―――

犰犰从小白身上立起身体,右脸庞上染有点点血迹,

她朝他招了招手,哑着声音仰着头,“你帮我送他去医院,”

那种深切的信赖―――

深深震惊着在场所有的人!

还有更震惊的在后面。

胡来轻蹙眉头,看着跪在一旁的郑井,看着满身是血趴在地上的男人,又看了看自己一帮嫡系,――龚晓跃远远坐在那边,军装外套搭在身后的椅背上,一手搁在桌子上,手指摩 挲着杯沿,―――

“这是怎么了。”又问了一遍,却很沉静。有扛下大事的气魄。

却,

刘御刚要开口,―――

犰犰竟然自己站了起来,

她走过去,

用染着血的手,伸过去,去握他的手,

“我救过你,一命还一命,你现在要报答我,救救他,送他去医院。”

犰犰在哀求。

犰犰在,挖他们的心―――

郑井慢慢动动腿,

站起身,

低头在裤子荷包里摸索了一会儿,

掏出了烟,叼一支在唇边,走到桌边,坐了下来,用桌上的打火机点燃了烟,――手在轻颤,―――

胡来不记得她了,胡来也不知道这里到底发生了什么,可是,

一个男人奄奄一息趴在地上,

一个女人泪光点点哀求着你,救他―――

胡来沉默地走到魏小白身旁,蹲了下来,从头到脚扫了一道,

抬起头,

“没有伤到 脏 器?”

刘御摇头,“没有,都是皮外伤。”

胡来点点头,抬手点了点,示意刘御过来一起把男人 抽 起 来,

却,刘御走过来刚要伸手帮忙,

犰犰突然大叫,“谁也不准碰他!除了你!”

再看看这个死犰犰哦,

她是又伤心,又倔强的,―――

胡来突然有点想笑,

这个味道,就像,她心爱的玩具被人弄坏了,她气死这些弄坏的人,继而,谁也不准再碰她的东西。没沾的就能碰。还有,这没沾的还得是个苦力,也要小心,别再弄坏了她的玩具。――――骄纵异常。

这要平常,胡来厌恶这样的女人。可,对她,―――厌恶不起来。

也许,刚才一碰*那样惊赖的眼神,―――

也许,她说,我救过你,一命还一命,你现在要报答我,―――那样理直气壮―――

胡来没做声,独自一人背起了魏小白,

犰犰走过去,流着泪捡起小白的裤子横着遮住了小白的屁股,还,捡起了自己的那管口红,

胡来背着小白走在前面,犰犰抹着泪跟在后面。

屋子里一个人都没有跟出来。




126
车上,

胡来从镜子里看到后面的高犰。

她真是一个叫人心麻的姑娘。麻,就是那样泛着小疙瘩一点点抠,稍不留神,就会被她抠出个小窟窿,血流。

她抱着那个满脸是血的男人,脖颈像游水禽类一样互相缠 绕 盘 旋。她默默流着泪,轻轻蹭着他的脸。哭得伤心。

她这样――叫人想到许多。

一千零五十年前,李煜说:“林花谢了春红”。

一千零五十年间,多少帝王将相生了死,多少大贾CEO富了穷,多少宝塔倒了,多少物种没了。多少痴情的,伤情的,有人在哭――

一千零五十年之后,茫茫夜色里,一个女人抱住她心爱的男人,眼圈泛红,呢喃,“林花谢了春红,太匆匆,自是无奈朝来寒雨晚来风。”―――

她的默默流泪,就是能给你这样的伤美,隐约嗅到一夜白头的伤美―――

胡来沉了口气,双手搭在方向盘上,沉稳开着车。

“别哭了,他不会有大碍。”

从镜子里看见她艰难地抬手手指并拢抹了抹脸,像个小孩子。

好半天,听见她说,

“你还没想起我是谁吗,”

胡来摇头,这时候转弯有点幅度地打着方形盘,模样洒脱,尘世之外――

犰犰又抹了抹脸,突然倾身去拉他的衣摆,

胡来一愣!

她还抱着那个男人,又坐在后座,比较艰难地前倾着身子。她要做什么?――像要捞什么,却,只能拉住他的衣摆―――

“你要什么?”胡来要开车,不能回头,问了声儿。

她还那样别扭个姿势拉着一点点他的衣摆,仰头,“你先把车停了。”刚哭过,眼睛红通儿的,还带点哭腔儿。

胡来无法,只得把车靠边停下,

才回头,她把他的衣摆又往她那边拉了更多,胡来只得别扭着个身子跟着她稍转了下 身,

原来,她是想把手伸进他军装外套的荷包里。

摸了半天,

她又仰头望着他,眼睛里都是别扭,“那一个荷包呢?”

左边的,她的手怎么放进去呢?胡来只有自己把左边荷包里的东西全掏出来,放在副驾驶位上,

“要什么?”

犰犰撑着脖子看了,眼里到是越来越伤心,――最后,摇摇头,抱住小白又陷进后面的椅背,“没有,没有了――”眼看着好像又要哭。

说真的,

眼泪一下又掉了下来,不过这次,她没让它痛快流,像委屈的,又像有非分的,――这种哭,好像不应该,可是,她又觉得伤心,―――用手默默地抹啊―――

这不叫胡来揪上了心?她到底要什么撒,

“你想要什么?”侧着身子又问了一遍,她还是摇头,就是抹泪,不说话。

胡来叹了口气,只得回过头去继续开车。

她这是故意给你添堵呢,她到底想要什么呀。胡来,心真堵了点点―――

不添堵,不添堵,是,添为她――也会一夜白头的理由―――

军人当然不可能只有一套军装,

当有一天,胡来穿上另外一套军装,随手往外套左荷包里放东西,却,摸到一个纸条,

拿出来,打开一看,

上面,满满,

“我是犰犰,我是犰犰,我是犰犰―――”

纸条摊在他的掌心,他看着,一动不动。

(后来的几位盟主大人,非常抱歉非常抱歉哈,因为俺那个该死的写作电脑屏还有问题, 所以要迟些从维修点拿回来,有几位的信息我储存在那里面了。等电脑一回来,我就会马上寄出海报,迟了这么多天,拜请原谅拜请原谅哈。咳,再次诅咒那个鬼屏!)




127
手术室外。

犰犰坐在右边的长椅上。披着胡来的军装外套,腿上搭着小白染血的西裤。身旁,放着一杯冒着热气的茶。

对面的长椅上。胡来仅着军装衬衣,军装西裤下的腿,修长,优美。右腿压左腿。随意翻看着手机。

犰犰望着手术室模糊的玻璃,发着呆。

无论小白之于自己是什么,现下,他在里面,她在外面,犰犰只觉一股浓浓的情哀往上涌。

犰犰,有机会,你做李世民,我做丘行恭,一定护驾到底。――

我也护你。――

犰犰又觉鼻酸。

不仅是小白,

小六呢,

他跪着,那样哀默,

我们不是人,他就是人?他设计让你跟我赛车,我输了,他到处取笑我,把我当个没种的窝囊废―――

原来那天,她赢的竟是小六!!

她也听到了,小白的朋友们在如何叫嚷,――前几天才飙赢了那个姓郑的龟儿子!――

她又揪起了心。

还有他,――还有胡来,――

我是犰犰,我是犰犰,我是犰犰,――

竟然,纸条也没有了,

他彻彻底底忘了―――

犰犰伤心无比地耸了耸鼻子。

我就这么一颗心,

还要工作,

还要生活,

倒叫,要为他们都cao碎了吗?

咳,看这要命的犰犰诶,――她把世界搅得一团糟,到了,到埋怨世界辛苦了她,叫她好生cao心。

她揉了揉眼睛,告诫自己不能再哭了,再哭,明天一早肯定肿得吓人,丑死不说,还疼。(所以说,她到底又有多少心肠?她的父亲最了解她,喜,喜不过日落;悲,悲不出天明。)

其实,胡来虽随意翻看着手机,却也留意着她。她手旁那茶,一冷,胡少就起身给她去换新的,热气腾腾。她留意到没有就不知道了,反正,她一直在自己的小心思里转转。

现在,她揉眼睛了,胡来起身,走近她,微弯腰,

“楼上,是他们的主任休息室,我已经打好招呼了,要不,你先上去休息休息,这边有消息了,我去叫你。”

胡来知道今天自己挺反常,人已经送来了,余下的事儿,可以吩咐许多人去做。何必陪?何必守?何必事无巨细,一律亲为?

谈不上为什么,可是,自然而然,就这么都做了。做都做了,胡来也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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