突然,翠香骂了一声,“小蹄子......”
这声不合时宜的咒骂,让众人先是一愣,继而就看到翠香拎着裙摆,大步跑了出去。
“翠香......”容妈妈等人忙追了出去。
对门春香楼里,一位妙龄美貌女子正被一位年轻公子搂着出了门,容妈妈等人一见,就知道翠香又受刺激了,想当年,这位年轻的赵公子,可也是天天追在翠香后面,整整一年多,歇在她房里,赶都赶不走,直到对门开业,突然就转性,去捧了一个名叫芍药的小倌,为此,翠香没少跟那芍药丫头闹过打过,可人家后台硬,翠香没少吃亏,偏她那性子烈,吃了亏不长记性,还硬上要往上扑。
容妈妈等人怕翠香吃亏,都追过去想拦住翠香。
哪知,翠香不管不顾,就拦在了那芍药和赵公子跟前,如往常一样,怒目而视。
芍药一双水样的杏眸在翠香身上溜了一圈,不悦的问,“你是谁?”然后,目光紧张的盯着身边的男子,“允文,她是谁?难道又是你家里的哪个小妾?”
芍药说着,眼圈就红了,今天翠香那老女人没过来,倒跑来了他家里一个妾?这算什么?又来给她添堵?嘲讽她使出浑身解数,也没能让这男人给自己赎身?就连个妾都没法做吗?
赵允文忙的拍着她的背,轻声安抚着,“别乱想,我不认识。”
不过,这女人是谁?眉眼似乎有些熟悉,脑海里细想下,莫非是他玩过的女人?可不像啊,这女人容貌气度似乎比他曾经玩过的女人都要好很多呢?
不由得,他来了几分兴致,“这位姑娘,小生赵允文,不知姑娘拦
下小生,有何事?”
他声音轻挑滑腻,说话间,一双桃花眼已然多情的在翠香的身上瞄了好几遍。
芍药听言,陡然意识到不对,狠狠掐了下赵允文,又在他怀里蹭道,“既然不认识,理她干嘛?不是说瑞蚨祥才来了批新料子,要带我去试试吗?”
赵允文眉头一拧,目光却还是在翠香脸上瞅着,看她盛怒,眼底竟然多了几分兴致,“姑娘,为何如此看小生?莫非小生有过得罪之处?”
得罪之处?得罪的多了?翠香愤懑的看着这个男人,曾经他待自己那也是真的好,好到让她以为找到了此生良人,好到让她以为有了依靠,从良的心都有了,可谁知在她还做美梦的时候,他竟然一脚将她踹到了地狱,自暴自弃了这么久,宛若日落凋残的黄花,整天就知混吃等死,而他,却还天天在她眼皮子底下逗新欢......
容妈妈等人也吃惊不小,竟然连赵公子和芍药都忍不住翠香了?等等,再看赵公子眼底的兴味,是不是说明,翠香再一次成功吸引了他的眼球?
容妈妈正得意,翠香已经开骂了,不过,也许是此刻的妆扮,让她不由自主的挺直了腰杆,目露高傲,冷笑道,“赵允文,瞎了你的狗眼,你连我都不认识了?还是你心虚不敢认我?怎么?你也怕了?怕你当初的誓言会兑现?怕你出门会被雷劈死?”
她这一出口,赵允文和芍药两个人,果然如雷劈般,惊愕的说不出话来。
容妈妈等人知道,翠香一遇到赵允文,那就跟中了邪似的,可以堵在人家门口骂三个时辰不嫌累,最终会被人打着回来,想起她以往被揍的惨样,她们心里也有些不忍,毕竟,当初翠香的幸福,她们也是瞧在眼里的。
“好了,香啊,跟这种薄情之人说这些做什么?白白浪费了口水。”容妈妈等人忙劝着,真要是打起来,对面还有护丁,她们肯定得吃亏。
“翠香?真的是你?”赵允文难以置信的盯着翠香,牟然间,想起曾经某些也可以称之为美好回忆的东西,心底某处像是被触动了一般,竟有些控制不住的甩开了芍药,朝她而来。
可容妈妈等人还以为他还像以前一样,要上前踢打翠香呢,忙护着,“姓赵的,你要滚就滚,再敢打人,老娘可也不客气。”
“容妈妈,你别管。”翠香一把拽开容妈妈,挺直了身子,站在愕然的赵允文跟前,仰首傲然的盯着他,沉声道,“赵允文,你给我听好了,从今天开始,我翠香再不会***扰你,你也不用怕,你我之间所发生的一切,我都当它是一场梦,一场噩梦而已。”
“翠香......”赵允文显然没料到她会说这个,还以为跟以往一样,卑微的求他回心转意,求而不得便撒泼打滚的。
“对了。”翠香突然又道,“虽然我当它是噩梦,可毕竟也实实在在的发生过,本来么?我就是ji子,那一年,你睡了我整整一年,可我似乎都没收过你银子?回头,我算个数,你把银子给我,咱俩就算两清了。”
赵允文面色突然涨红,“你,你胡说什么?”
“赵公子不像那么没钱的人吧?”说着,翠香鄙夷的一笑,目光嘲讽的溜到了芍药身上,“有钱帮人买新衣,就没钱还我了?怎么着,赵公子也是个有头有脸的读书人,不会做那种嫖了人家还不付钱的王八吧。”
“你......”赵允文面皮发抖,不知是气的还是怎么。
芍药脸通红,气的跺脚,“翠香你这个不要脸的女人,允文都不要你了,你天天还在这胡搅蛮缠,下作――”
“芍药妹妹,你也别骂,咱俩是梅香拜把子,谁也别笑谁,一样是给男人睡的,装什么高洁。姐姐现在倒还要规劝你几句,别看男人现在捧着你,哪天,要遇着比你年轻比你漂亮的,我的今天就是你的明天,所以啊,能多捞点就多捞点,也别跟姐姐一样傻,指着将来能进门从良,白白的被人睡了,连身子钱都没要,这不,现在难要了吧?”
说完,目光锐利的盯着赵允文,“赵公子,就算我身子贱,这睡一夜一两银子总要把?一年三百六十日,我就要你三百六十两的银子,怎样?”
赵允文和芍药两个人都傻眼了。
“你,你少趁火打劫?”芍药气道。
“哟,这还没过人家的门,倒帮着人家心疼钱来了?”翠香嘲讽冷笑。
赵允文目瞪口呆,竟然连一句还嘴的话都说不出来,一来是因为眼前的翠香太出乎他的意料了,二来,他也心虚,那一年,他也确实在她那儿得到了不少的实惠,每日白吃白喝白睡的,哪个男人不乐意?
“行了,懒的跟你们废话,给钱。”翠香直接伸出一只手,要银子。
容妈妈等人瞧的那叫一个激动,连着这些日子憋屈的,今天终于能看到这两个不要脸的吃瘪了,纷纷附和,“对,姓赵的,赶紧付钱,不然,我们就告你去,竟然连我们的皮肉钱也不给,你他妈的就不算个男人。”
赵允文没想到事情会
变成这样,来来往往的人瞧着他,纷纷投来怪异的眼神,让他好生憋屈,恨不得找个地洞钻了。
芍药更是火大,拉着赵允文,“别理这贱、货,咱们走。”
“好啊,不给银子也行,容妈妈,找人帮我写状子,我现在就告去。我要让天下人都知道,你赵允文是个什么货色。”翠香发狠道。
“翠香,我,我错了。”赵允文回头,憋了半天憋出一句话来,然后自怀里掏了两张银票,“我这里有四百两银子,给,都给你。”
翠香接过,瞧了瞧,给了容妈妈,“容妈妈,找他四十两。”
“哦,不,不用了,翠香,当年确实是我负了你。”赵允文气恼之余,瞅着翠香愤怒中的模样,却觉得比以往任何时候都要让人心动,语气不由软了下来。
“别,你是恩客,我是ji子,谈不上什么负不负,付了银子就成。”翠香从容妈妈那里拿了四十两银子,直接扔给了赵允文,“行了,赵公子,不耽误你和芍药妹子风、流、快活了,请便。”
说完,挽着容妈妈的胳膊,带领众姐妹,像一群斗胜的母鸡般,雄赳赳气昂昂的就回到了暖香楼。
芍药气的发抖,扯着赵允文,“你把银子都给了她,那我呢?你说好要带我去选新衣服的,这四十两银子够干嘛的?”
“你嫌弃了?不然你找那姓孙的去,人家不早就巴巴的等着给你送银子吗?”赵允文捡起地上的四十两银票,想起曾经在翠香那里,不用花钱而得来的种种温柔,而在芍药这里,这才大半年的时间,他都丢进去上千的银子了,她还不知足,天天给自己甩脸子,不由也气了。
姓孙的有钱,可年纪大还秃头,哪里有赵允文这般相貌堂堂待人温柔体贴的?芍药见他恼了,立刻委屈的道,“你瞎说什么,自从跟了你,我这心里可曾有过别人?再说了,我是嫌你吗?我就是觉得白白被那贱、人敲了一大笔,心里不痛快罢了,你的银子难道是大风刮来的?我那是心疼你呢,你这没良心的,倒这样数落起我来了?”
说着,芍药眼圈一红,滴下大朵大朵的泪来。
“行了行了,你回去吧,我这也没银子,不买了。”赵允文见她落泪,不由一阵心烦。
芍药怔了,往日这种时刻,他不都颠颠的过来哄着她吗?然后就以更丰厚的条件来取悦满足她?
赵允文睨她一眼,再从暖香楼的大门里,瞧见翠香与一众女人说说笑笑的欢快模样,心里更是烦躁,撇开芍药,径直走了。
芍药惊了。
而翠香等人一回来,就捂着肚子哈哈大笑起来,都道痛快。
李蔓等人在旁,也算瞧了场好戏,看翠香那如此彪悍的对付负心汉,心里也觉痛快。
笑完了,骂完了,翠香眼底的泪又滚了出来,毕竟那姓赵的是她曾经倾心以对的唯一一个男人啊,自此后,她再不相信感情,只为自己活了。
“翠香,别哭了,咱今天不是教训了那臭男人嘛?还要了银子回来。”其他女子纷纷劝道,虽然平时她们也打打闹闹,互相拆台,但这种时候,感同身受还是有的,翠香的屈辱就是她们的屈辱,翠香能把脸要回来,她们也觉得痛快。
翠香哭了一会,便果断抹了泪,过后,走到李蔓跟前,感激的道,“姑娘,谢谢。”
李蔓微怔,干笑道,“我也没做什么?”
翠香摇头,指着自己这一身,“若不是你给我改头换面,我也不知道自己还能重新做人。”
“你本来就很好。”李蔓真心说道,能当街对着负了自己的男人,做出这样的事,说出从此恩断义绝的话来,她打心眼里佩服,至少比曾经的自己要强,她连说这些的机会都没呢。
翠香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