驸马守则  第48页

说着什么,等他走近被发觉了,立刻就噤声作鸟兽散。最近几天,甚至连手下的几个副将看见他,也是一脸怪异之色。

他心中虽然郁郁,到了昌平面前却丝毫没显露出来,怕她知道了不痛快。只是总觉得堵了个疙瘩,噎得难受。这天结束了晚操解散众人,独自一人往营房里回,快到时迎头碰见王已,知道他平时灵滑,对军中小道消息很是灵通,心中一动,叫住了他。

王已听见身后有人在叫,回头一看,硬着头皮过去,朝步效远行了礼,脸上堆出笑:“步将军。”

步效远嗯了一声,看看左右四下无人,问道:“这几天大家看见我,好像有些不一样,你知道怎么回事吗?”

王已吓了一跳,急忙摇手:“真的不关我的事。我没对人说你们睡一起的事。是他们自己猜的!”

步效远一时还没绕过弯,等回过神,定定看着王已,脸色已是十分难看。

王已本来还以为他知道了众人背后的猜度闲话,认为是自己播散出去过来兴师问罪,这才张嘴就否认。等见到他这样子,以为他不信,对自己着了恼,急着要撇清,也顾不得许多了,眼一闭说道:“步将军,驸马爷,真的不是小的说出去的。也不知是谁传的,说有一天看见表弟跳上了你后背,你背着他走了两步,又说你吃他剩下的饭菜,还说有一天夜里有人起来撒尿,好像正好看见你进了表弟的屋……表弟长得又白净,比女人还标志,他们就这么传开了。”

步效远脸涨得通红,眼睛睁得滚圆,一句话也说不出来了。

王已说完,低头也不敢动。半晌没听见动静,偷眼抬头,吓了一跳,苦了脸壮胆道:“步将军,知道的我都说了,小的可以走了吧……”见步效远不答,低头急忙溜了。


四十八章

步效远回过了神,心里又是后悔又是难过,极是内疚。他就算再没心机,现在也知道了,原来近些日里军中上下之所以这样,竟然是以为他有那特殊癖好,和她做了男人间的那种荒唐事。没想到因为自己的一时大意,让她无端遭了这样的亵渎,被人在背后议论。就算他们不知道她是谁,这样的流言加到她身上,他也觉得无法忍受。

他想了片刻,终于打定主意,朝她屋子去,到门口时,她正好要出来,两人迎头碰上。

“步表哥,谁得罪你了,虎着脸净吓唬我呢……”

昌平见他脸色有些不好,笑眯眯扯了他胳膊按他坐在凳上,顺手给他倒茶。

她的手被他按在了茶壶柄上。

“璎珞,我送你住到王宫里去……”

步效远看着她说道。

昌平这是头一回听到他用肯定,而不是征询的口气跟自己说话,略微一怔,立刻就摇头:“不要。”

“听话。”步效远握住了她的手,看着她眼睛说道:“军营里都是大男人,女孩家住久了,终是不便。还是住到王宫……”

“步效远,你想赶我走了?”

没等他话说完,昌平已是挣脱开了他手,有些不悦地盯着他。

步效远本来不想让她知道,只是见她这样子,要是不说清楚,她一定不会听自己的。

“璎珞,都怪我不好,只想着自己能和你一起,无端连累了你……”

“你到底要说什么?痛痛快快说出来就是。”

“军中的人以为……,以为我和你是……”

在她面前,步效远终是说不出那几个字,欲言又止。

“到底什么!”

“男人相好!”

他终于憋了出来,脸已经涨得通红。

昌平惊讶地睁大了眼,半晌,咬牙说道:“怪不得几个平日还说得来的这几日见了我都是小心翼翼的,原来竟是……”

昌平虽然聪明伶俐,宫闱之中也不乏因龙阳之癖而惹出的丑闻,只她毕竟心思单纯,用这样的身份和喜欢的人在一起,正新鲜有趣,又自觉并无什么出格的地方,自然不会想到那上头去。却哪里知道男女情到浓处,就算一个简简单单的对眼凝望,落入外人眼中也难免多带了几分缱绻,更何况他两个又这样朝夕不离?

“坏蛋,都是你害的!气死我了!”

昌平脸一阵红一阵白,只觉这下真的没脸出去见人了,握起两个拳头就朝他胸口胡乱捶着,如雨点般落下。

步效远任她捶打,等她闹不动了,这才握住了她拳头,将她轻轻扯到了自己身前坐他膝上,低声说道:“鲁大将军从前在时,军中也出过这样的事,还特意整顿风纪。现在这里人虽留得不多,只也还是军队。他们眼睛都在盯着我,你要是还留在这里,这样的话就一直会再传下去,时间长了,我怕下面的人不服管束。而且让你这样受委屈,我心里很是难过。之前我只想着和你一起,却没考虑这么多。现在才明白过来了,都是我的错。璎珞,这次听我的话,好不好?”

昌平把头靠在他肩上,抬眼怔怔看他片刻,仿佛第一次认识他。

她还记得很清楚,去年春的差不多这时候,他出现在玄武殿的校场之上,跪在她面前的时候,他的脸庞之上还带了少年般的稚气和一丝难掩的青涩,但是现在,短短不到一年的时间,面前的这张脸上再也寻不到从前的青涩了。他的眉眼之中,透露出来的是稳重和沉着。就算他现在仍然是在用恳求的语气和她说话,但这次,就算她不点头,他也一定会按他自己的想法去做的,她有这个感觉。

这让她有点不舒服,仿佛她的权威受到了来自于他的挑战。他本来不是应该都仰望着她,以她为大的吗?

“要是我不听呢,你会怎么做?”

她抬高下巴,翘起嘴,直直地看着他。

“璎珞……”步效远没有回避她的目光,仍是那样望着她,却没直接回答她的质问,“就听我这一次,以后别的我都听你的,好不好?”

昌平有点瞧不起自己了。明明心里还是不痛快,为什么偏偏每次看到他用这样的目光看着自己,听他问自己“好不好”的时候,她总是狠不下心来拒绝。

她咬了下唇,垂下了眼睑,他看见她的长睫在微微颤动,以为她要哭了,一下慌起来,急忙抱住了在她耳边哄道:“我一有空就会去看你的,你别哭。”

昌平心里又泛起了微微的甜蜜。

他还是和以前一样,把她捧在手心。

“你要真赶我走,那我只好走……”她扁了扁嘴,伸手搂住了他的脖子,“但是我不要住王宫,你送我住驿馆。”

步效远这次再也无法拒绝,应下来,想了下,又说道:“你不在军营,我不放心。王已那天既然看到了我们在一起,调他一道过去供你差遣,你有什么事的话,让他来告诉我。我再向郡守借几个卫兵保护你安全。”

昌平嗯了一声,挂住他脖颈的手臂却吊得更紧。步效远话说完,见她望着自己,眼眸中依依不舍,心里一热,低头就亲上了她的唇,两人一阵耳鬓厮磨,正各自情动,忽然听见门口被人敲响,又听见王已的声音,原来是晚饭时间了,只得匆忙分开。

王已手上提了食盒,敲门片刻,那门才打开,见步将军果然如己所料,又在这表弟的屋子里,心里嘀咕一句,只当没看见,放下食盒正要走,突听这表弟明天就要搬到驿馆里去住,还派他跟着一道过去,心里就有些不大乐意,只嘴上也不敢反驳,勉勉强强应了下来。到了第二天,步效远到郡守处说了下情况,这回不说是自己的表弟,只说是中昭的一个贵客,向他借几名信靠得过的卫兵和伺候用的侍女。郡守听说,自然不敢托大,挑了卫兵,从自己家中抽了夫人的两个侍女,又亲自陪着一道护送到驿馆之中,这才安顿了下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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军中不见了表弟,士兵们交头接耳了两天,有关步将军亲狎男人的传言终于渐渐平息了下来。

***

鲁鹿统帅着大军,经过一个多月的跋涉,帝都在望,再几天就到了。

昌平公主和驸马这样小聚就又分离,鲁鹿也是有些过意不去。回程途中,本来还有些担心公主会故意为难自己,不想一路下来,她却是深居简出,别说为难,就是看见的几次,也是远远望见个背影,心中这才慢慢定了下来,只盼步效远能早日结束西戎城防,凯旋帝都。

两天后,大军终于到了帝都的东郊之外。见路边稻苗青青,桃花吐蕊,想起去年离去时的秋风瑟瑟,心中一阵感慨。

帝都东门遥遥可望。鲁鹿命大军暂时停步,自己护送昌平公主的车辇向前,远远看见城门大开,盔甲森严的卫兵整齐排列,密密麻麻,正中高头大马上坐着的,正是王司徒。

鲁鹿早已经派了信使提前送报入京,见这样的阵势,知道是女皇派人过来迎接的,心中一松,催马向前。

“鲁大将军,陛下有令,大军不得入城,暂时在城外驻扎结营,等候圣命!”

王司徒对着鲁鹿大声说道。

鲁鹿有些惊讶。转念一想,女皇的心思从来都是迂回曲折,她这样下令,或许有她自己的的考量,于是应了一声。

“鲁大将军,陛下又有令,大将军你劳苦功高,如今年事已高,理当颐养天年。陛下赐了大将军金一千,宅邸一座,大将军过去看下满意否。虎符之印,大将军请交回!”

鲁鹿一怔,仔细看去,见王司徒目光闪动,心中立刻生疑,冷笑道:“这样的大事,陛下想必会有手谕,王司徒可否叫老夫看上一眼?”

王司徒哈哈笑了起来:“大将军,天子脚下,我若没有陛下旨意,又岂敢这样拦住你的道路?大将军休要多言,速速交上虎符,再拖延下去,小心陛下治你忤逆叛国!”

鲁鹿大怒,猛地一抖手上马鞭,鞭尾直直指向王司徒的鼻子:“你个无耻之徒!老夫自己去见陛下!陛下若是真亲口向我要虎符,我自然不会推拒!”

王司徒闪避了下,头上官帽跌落到地,顾不得下马捡起帽子,做了个手势,身后立刻涌上几十个卫兵,朝鲁鹿围了过来。

鲁鹿半生戎马,什么场面没见过?这样的阵仗自然不会惧怕,只是心中却隐隐感觉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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