怎,怎么可能?我怎么会——”
她想分辩的,可不知怎么,在他这样不容置疑的口吻下,她感觉说什么都是苍白无力的。
燕棠把盘子放回桌上,漠然的目光却没有离开她:“桌上多的是没有花生的菜,偏偏夹到容哥儿碗里的都有花生。”
“如果你不是早就蓄谋,那我倒也同意让容哥儿把菜全都吃了看看。”
镇北王的头衔毕竟比在座的都高,加上他素日又拒人千里,眼下动了真格,虽还是那副冷冷淡淡的样子,却显出十足份量来了。
苏慎云想往后退,同时心下有些颤抖。
现在她竟作茧自缚了,明明那么有把握的事情,怎么就让戚缭缭给捅穿了呢?
燕棠可是偏帮着苏慎慈的,现在这……
她脸色不大好,苏沛英他们的脸色也好不到哪里去。
他们的脸色不好,别人的脸色当然就也好不了了!
戚缭缭冷笑望着苏慎云,那眼里的寒意,仿佛要将她直接给冻死!
从苏慎云带着苏沛容进来时她就猜到她要出夭蛾子了,只不过尚未确定是不是她想的那样,直到看到雪蛤里的花生——
苏沛容不耐花生之性的事,直到苏慎云借此陷害苏沛英兄妹得手之前,都只有她一个人知道。
这件事源于去年他们去姚氏娘家期间。
某一日缠着苏慎云的苏沛容突发急病,面目肿胀呼吸困难,谁也不知道是何缘故。
大夫来了也只说是肝脾失衡,不像是中毒,倒像是不耐某种食物。
苏沛容又说不出来吃了什么,后来虽是几经折腾转危为安,但是事因至当前为止仍然成谜。
一直到后来某次苏慎云趁着家宴,如今日一般以此给苏沛英兄妹下套,害得他们俩各自挨了苏士斟一顿狠罚之后,她才得知真相。
苏沛容在姚氏娘家的时候是跟苏慎云在一起的,这事除了苏慎云就没人知道。
她也绝不可能会承认。
她不承认,旁人也不知情,那么这个秘密就最好被她当成工具可利用!
倘若刚才苏沛容当真把这些含落花生的菜吃下肚,那绝对又是一场灾难!
事故发生在苏沛英的贺宴上,连酒菜都是他们兄妹一手置办的,就算是最终死不了人,姚氏却也可以借机问罪,栽他们俩一个居心叵测何其容易?
若是姚氏再加以哭诉哭诉,吹吹枕边风,那苏士斟会如何惩治他们,结局相当难说!
毕竟这些都是她前世里经历过的呀!
有了她先前的强硬,再加上燕棠这番质问,众人都忍不住倒吸起了冷气……
原本也是要趁机怒怼戚缭缭一通的邢小薇也愣住了。
不耐花生之性的人,要紧的简直能夺去人的性命,这种事从小她就听大人说过的!
原来戚缭缭先前是……
一屋子先前还无声谴责着戚缭缭的人,瞬间就以不可思议的目光看向苏慎云了!
难不成她真是蓄意的?!
苏慎慈早已经惊得说不出话来!
他们从来不知道苏沛容就这个毛病!
不管戚缭缭是怎么知道的,这件事苏慎云是早就知道勿庸置疑了!
想到这里她看向戚缭缭,一时间心情竟难以言述。
苏慎云在这番反转之下着实心怵了!
尤其当她余光觑到燕棠目光仍然带着寒意落在她身上的时候,她竟不由自主地打了个寒颤!
“你们都误会我了,我没有!这只是巧合而已,我怎么可能会害容哥儿呢?!他是我的亲弟弟!”
她退后两步,蓦地捂着脸哭起来:“戚缭缭,你是从哪里听来的谣言说我知道容哥儿不耐花生之性?”
“我不知道!你既然知道容哥儿不耐,为什么不早告诉我说?”
“你就不怕万一他不小心误食,然后送了性命吗?你的心怎么这么毒啊!”
“苏慎云!你也太不要脸了!”邢小薇看到此时已忍无可忍,“都到这份上了你怎么还要反咬人家一口!”
虽然她之前也说过戚缭缭不请自来不要脸,但苏慎云显然更恶心!又或者,她这样的行为简直不能以不要脸来形容了!
苏慎云抿唇瞪着地下。
戚缭缭冷笑睨她:“一个为着陷害兄姐而不惜拿自己亲弟弟的性命生事的人,也是很少见了!”
“我即便是别有用心,这盘子里的菜总归不是我夹的。容哥儿是你的弟弟,他误不误食跟我可有半文钱的关系?”
“你以为你倒打一耙高明得很,其实也就糊弄糊弄你自己罢了!”
渣就是渣,放到哪一世里都是渣!
“去转告一声苏大人,这种事关性命的事情,他还是知情的好!”
燕棠扭头与随行来的许沐说道。
然后目光又自苏慎云面上扫过,冷艳地过东厅了……
第015章 新的生活
戚缭缭收回目光,西厅这边还传来指责声。
“真亏你想得出来这样的馊主意!”
程敏之他们与戚缭缭本是一党的,忍不住走出来指着苏慎云骂:“我管你是无意还是蓄意,你不分青红皂白就冲戚缭缭张嘴,现在是不是该给人家道个歉啊?!”
苏慎云无地自容,接而捂着脸哭着冲了出去。
苏沛英脸色早黑成了锅了底,见许沐出了门,便也随后领着苏沛容走了。
苏慎慈看着他们去了,回转身望着戚缭缭:“是云姐儿胡闹了,对不住!”
“这事不该你道歉!不过没事了没事了,大家继续!”程敏之等人从旁吆喝起来。
东厅那边还是没怎么被惊动,除了燕棠和程敏之等人过来了,其余人还在推杯换盏,一派其乐融融。
苏慎慈拉着戚缭缭想说些什么,一时又不知道该说什么好。
她没想到今儿救了他们一马的居然会是她……
戚缭缭事情办完,已是不想呆下去了:“戚子煜还拜托我有事,我就先告辞。”
苏沛英到底是苏家大少爷,他们前世一则势力有限,二则也是不知道姚氏一堆究竟心思坏到了什么地步,才会过得那么艰难。
眼下经她提醒,他去苏士斟面前告上苏慎云一状,苏慎云无论如何也推不开去了。
苏士斟虽然偏疼苏慎云,但也绝没有会纵着她拿自己亲弟弟下手的道理。
这回就是姚氏那边她也讨不着什么好果子吃!
只要苏沛英他们能够对姚氏他们这一堆人警惕起来,她此行的收获就已经超过预期了。
苏慎慈执意要送她,她执意不用送。最后她只好说道:“那就明儿去学堂我再寻你说。”
燕棠回到席上,一面倒着酒,一面也在心里疑惑。
他虽与戚缭缭接触不算多,但她大概什么斤两也是知道的,怎么这两天看到她总觉得她跟从前有了些不同?
先不说别的,只说先前面对众人的谴责,她居然能做到那么冷静,这就是一般人都做不到的了。
他看向不远处立着的侍卫,有心想让他去查一查,再想想又立刻打消了念头。
这孽障跟他一点关系都没有,他用不着在乎她变了还是没变!
……
戚缭缭回到府里,也倒在榻上开始整理思绪。
在见到苏慎慈之前她对重生这件事一定程度上还是麻木的,觉得自己只不过是运气好白捡了一条好命。
但是在见到她之后,很多微妙的感觉又冒出头来。
如果说冥冥之中真的有那么一双手在操纵着世人的命运,那么为什么不让她直接回到苏慎慈身上?她所有的噩运可都是自苏家开始。
……为什么偏偏是戚家呢?
她握拳敲了敲头,觉得有些伤脑筋。
但是再想想,这些问题就是弄明白了,又于她现实人生有什么影响呢?
现在事实就是这么个事实,在她回来那刻开始,现在的苏慎慈就是苏慎慈,前世的苏慎慈就是戚缭缭了。
现在的苏慎慈必然会在她的出现之下有着新的人生道路,以及成就一个全新的她。
而她戚缭缭,则须承载着戚家这么多人的关爱,以及她前世里未完的生命,也继续她的新生活。
这么一想,不光是苏慎慈的人生她要扭转,就连戚缭缭的这一生她也必须过好……
……
许沐和苏沛英去到前院的时候,苏士斟正好在府。
听说了这事之后,初时他还不信。对姚氏及她所出,他有着本能的信任,也断不至会相信苏慎云会这样拿自己亲弟弟的性命作由头的。
然苏沛英说得掷地有声,许沐又出面为证,苏士斟也是震惊了!
虽然姚氏所生子女他都看重,可子女里头也还分个三六九等,很显然他对两个小儿子的在意绝对又要比对苏慎云要多。
这里质问过苏慎云之后,也不再听她辩驳,便直接罚她去了佛堂跪着!
而姚氏听闻消息之后也是又惊又怒。
惊的是不想苏慎云竟会如此鲁莽,拿自己的亲弟弟出手陷害!她竟会养出这样的女儿来?!
怒的是苏沛英和苏慎慈竟这般不留情面,把苏慎云当着坊邻的面撕开了苏慎云的居心不说,还告去了苏士斟面前,让他们兄妹占了便宜!
这一下晌在房里哭着,一面假意去安抚苏沛英,一面也严惩了苏慎云,一面心里倒是越想越恨起来。
苏慎云直跪到半夜才被婆子们背了回房,这次连姚氏都没有轻饶她,她所受苦头可想而知。
当着苏士斟,面上她虽没说什么,但关上门后那一口牙齿也是咬得咯咯作响。
今日之事全是坏在戚缭缭身上,她却不明白,戚缭缭何以帮着苏慎慈跟她过不去?
莫非是她哪里得罪过她?还是她跟苏慎慈有了什么猫腻?
恼恨之余,竟是百思不得其解。
宾客散后,苏慎慈就到了苏沛英房里。
“今日好惊险,多亏了缭缭。”她难掩后怕地说。
苏沛英也正好在想着这件事:“若不是她细心,今日你我又少不了一场波折。”
“只不过你有没有觉得,她对容哥儿不耐花生之性这件事,知道得蹊跷了点?”
苏慎云敢这么做,便就是仗着无人知道才做的,没理由他们还不知道,倒让她这外人给知道了。
“……也有可能是她无意间发现过。”
苏慎慈想了半日,如此解释。
但实际上还是不能将她自己说服,就算戚缭缭是无意发现的,可她今日的表现也太让人惊讶了。
换成任何一个人,她都可以相信她那股镇定冷静不是假的,可放在她戚缭缭身上……
也不是她小看人啦,就是觉得太过惊艳了些。
“不管怎么说,这份人情咱们得记着。”苏沛英毫无头绪之后,放下了手里的书,“你回头好好答谢答谢人家,也许这姑娘虽然闹腾了些,但心地却是不坏的。”
“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