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佛说孽障是阻碍信士修行的妖魔,王爷遇的是哪门子孽?修的又是哪门子行?”
燕棠别开头避开她的胭脂气,使出力气来扒她。
她倒是忽然间松开手,自行跳下地来了。
燕棠气闷地把她抱过的胳膊抚了又抚,同时咬牙瞪过来。虽未到真要杀人的地步,但脸色看上去也跟要吃人差不多了。
戚缭缭站在两步外,又抱着胳膊歪头笑望着他。
面前的他一如既往地冷漠而英挺,其实自她成亲之后,她与他见面就少了。
除去宫宴等等场合,平时她在楚王府,他在镇北王府,基本见不到。
最后一次见他是他挂帅出征之前,皇帝在御花园置了两桌小宴,只请了他与两名将领。
当时是萧珩与熹平公主的驸马何琮作陪。
叶太妃也来了,她与熹平公主与后妃一道陪着几位女眷在偏殿。
七年后的他比起现在更英武更具横扫万军的气势,毕竟那时候除了镇北王的荫袭之外,还接连立下不少战功。
谁又能想到,眼前活生生的,甚至是有些过度自制的人,会在短短几年之后就洒完热血化为白骨?
许是天性对正直的生命总抱着许多宽容,每每想到这里,不管燕棠对她态度多么恶劣,她仿佛都恼不起来。
她望着他笑:“这事荣家怪不到你头上,不必担心又要背锅。”
燕棠沉脸瞪过来:“你自己坑人不算,眼下竟然还想带坏湳哥儿,你到底是何居心?!”
老镇北王属于英年早逝,九年前因心疾而撒手人寰,留下燕棠兄弟俩,燕湳那会儿才三岁。
虽还有叔婶,但都是只盯着王府这点好处来的,压根指望不上什么。
好在皇帝太子都颇为照顾,后来这几年便栽培起燕棠撑起王府来。
戚缭缭一直都知道他极盼望燕湳能成才。
她笑道:“王爷言重了,我能有什么居心?荣望驾马撞了我,还敢口出狂言,湳哥儿热血又仗义,所以被我拉来教训了一顿,怎么能说是我带坏了他?”
他们打的又不是什么无辜之人,这点他燕棠清楚得很。
“街口牌坊到咱们坊间这条路可没有什么人行走,他荣望怎么会无故驾马撞到你?”
“我看是你自己故意碰瓷,借故找由子打他泄愤吧!”
“你想做什么我管不着,但我们湳哥儿端端正正,从今以后你少拖他下水!”
燕棠厉声揭穿她。
戚缭缭背抵着墙而立,听到末尾就冲他笑了:“王爷,我跟阿湳是朋友。我怎么能无故跟他绝交呢?”
“无故还是有故,那是你的事!我只要你以后离湳哥儿远点。”燕棠瞪着她。
他对这恶魔简直已忍无可忍!
“你近日行为越发乖张,有哪家的小姐像你一样动辙就抡起棍子来打人的?”
“就算是将门之女,也没有你这样的!我自是管不了你,但请望你莫要祸害他人!”
说完之后他寒脸走向胡同。
戚缭缭扬唇,环胸望着他背影:“那很可惜,只要燕湳不跟我亲口说绝交,他这个朋友我还交定了!”
说着她走过去,站在已经停步的他面前:“湳哥儿都十三岁了,要是你父亲还在,这个时候他还不知道被宠得野成什么样子。”
“一个人只要行得正坐得端,无愧天地祖宗,就是性格张扬跋扈些又怎么了?”
“湳哥儿跟我在一起玩不是一天两天,要歪早就歪了。”
“王爷管得这么宽,该不会将来他娶了媳妇,你还得跑去管他们生儿子?”
燕棠脸色已变得比锅底还要难看:“戚缭缭!”
“要不,你叫我缭缭我就答应你!”
戚缭缭笑着耸肩:“王爷老是这么连名带姓地叫我,听着怪生份的。以咱们俩的关系——”
“我跟你没关系!”燕棠脸上能拧出水来!
“怎么没关系?”戚缭缭又笑着道,“毕竟咱们俩还有合伙棒打杜若兰的‘同袍’之谊啊!”
燕棠磨牙道:“你就不怕我把你干的这些事儿告诉戚子煜吗?”
“不怕。”戚缭缭还在笑,“因为说不定,我还会顺口把王爷和我在小黑夜里呆过半夜的事儿一道告诉他呢。”
要是让戚家的人知道他跟她关在一屋里呆过半宿,戚家还不得立刻扑去王府扒他的皮?
燕棠望着她,活脱脱如同见了鬼!
到底他怎么会倒霉到跟这种人为邻??
他盯着她看了半晌,一言不发出去了。
戚缭缭在后头扬声:“王爷可记得,什么时候改口叫我缭缭,我就什么时候跟湳哥儿绝交哦!”
……
邢烁和程敏之把戚子泯他们喊过来的时候,正碰上燕棠三步并俩地跨出胡同来。
他双眼冷冷将他们一扫,然后就把燕湳直接揪回去了。
如此看戏的事自然泡汤了。
程邢二人对于戚缭缭居然还能从燕棠手下活着出来也是惊奇。
更惊奇的是刚才燕棠走出去时脸色看起来好像还挺晦气?怎么还有点夺路而逃的样子?
于是对她竟情不自禁地生出几分崇拜来……
戚缭缭没空跟他们解释,让他们先回去,自己也回了府。
燕棠虽然让她给打发了,但荣望这事还没算完。被打的事就算他自己不说,荣家人也多半会去查。
荣家不查,杜家若知道事情发生在坊间,指不定也会去打听。
如此一来荣望那边若是万一说了实话,那到时候她可就被动了!
何况她还跟燕棠打过包票,说不会让他背锅……
托腮在房里坐了半晌,她也有了主意。
眼见得日色西斜,便就提笔写了一篇不好不坏的寿字,打听到靖宁侯回府了之后找到正院。
第032章 有人撞我
靖宁侯正盘着腿在房里跟沈氏说话。
两个人耳朵挨耳朵,言笑晏晏地,仿佛两个连身儿。
一阵风吹来,戚缭缭没忍住,在窗下猛地咳嗽了一声,屋里两人便倏地分开了。
靖宁侯带着邪火斥她:“咳什么咳,吞沙子了吗?!”
说完走出来,负着手把她一睨,还敲了她一个爆栗:“什么事儿!”
这段时间夜里都在营里轮值,他都有大半个月没泄火了都!这才刚回来呢,到底她有没有点眼力劲儿?
戚缭缭虽然也觉得一家之主的闺闱和谐,最大程度上决定着整个宅邸的和睦,但眼下天都没黑,又哪里知道他堂堂侯爷竟还会白日宣淫?
……无论如何欲求不满的男人不能惹。
她连忙把手里的寿字举起来:“老太妃要做寿了,我写了六十个寿字给她老人家贺寿,给大哥瞧瞧可还成?”
靖宁侯愠意稍歇,边看边点点头:“还行。”
其实何止是还行?简直跟她从前写的那手鬼画符好到不知去了哪里。
因着这幅字,他终于也舍得给出几分长兄的温厚来:“手里钱够用吗?”
“该制夏裳了,想要什么色儿的料子,跟你大嫂说了不曾?近日可还咳嗽?”
“都好。”她简短地答着,浑然忘了刚才还咳了两声。然后道:“快立夏了,学堂里放假,我想过两日去屯营里玩玩儿。”
“去那儿干嘛?”靖宁侯张口否决她,“不跟你说了最近北边不太平,不要随便出街吗?”
戚缭缭听到这里,就先问:“到底是怎么个不太平法儿?”
戚家是将门,大殷也不拘女子过问时事。
靖宁侯便就负手道:“乌剌自两年前老可汗突然殁了之后,这两年都没消停。”
“直到两年前贺楚上位,至前不久把几个兄弟部落都吞并之后,这才算是安定下来。”
“贺楚手下有几名猛将,其中有个叫孟恩的,据说力大无穷,骁勇无比,也是昔年辅佐贺楚上位的最大功臣。”
“最近他老是在边境搞小动作,弄得关里关外进出的人也复杂起来。”
戚缭缭听到孟恩的名字心下便动了动。
孟恩这个名字如雷贯耳。
因为明年的土沪之战,敌军那边就是他为主帅,秦王萧蔚也就是被此人活捉的。
“皇上有说过怎么办吗?”她记得这个时候宫里好像没有什么动静传出来。
“我听说西安府的秦王打仗也有两下子,皇上最近有没有传召他进京什么的?”
靖宁侯扭头看着她:“无端端地怎么说到秦王头上去了?若是到了要用到了之国的宗亲议政的地步,得严重到什么地步了?”
戚缭缭听到皇帝此时还没有传召萧蔚的意思就先安下心来。
不管怎么说,还没到那步就好。
不打就不会死人,至少不会死那么多人。
可是如果万一要打,那这回主帅的肯定不能是萧蔚,哪怕一样会有牺牲。
“眼下自然是派兵增守。”
靖宁候走下石阶,拍了拍院角香樟树的树干,仰头望着参天树顶,“圣旨已经传到后军营,威远侯已经受命了,不日便就将调集各地兵马前往雁门关。”
“大哥对那胡虏将军了解多少?”她跟着他到了树下石桌旁坐下。
“子煜子赫他们正在搜集线索,目前所知不是太多。”
靖宁侯显然不想跟她浪费太多口水,已经接了丫鬟捧来的茶,心不在焉地喝起来。
又问她:“从前一说到这些你就溜得老远,今儿怎么回事?”
“可是跟敏之他们吵架了,实在没有人陪你胡闹了,你便来寻我磨时间了?”
戚缭缭听他说到这里,连忙就道:“今儿荣望骑马把我给撞了。”
“什么?”原本低着头的他蓦地又扭头看过来。
“我跟程敏之他们在牌坊那里玩,荣望驾着马飞快地冲过来,我闪避不及,就摔倒了。”
她面不改色心不跳地说道,“倒是没摔到哪里,关键是,他跳下马来就指着我鼻子骂。”
“我怕的很,差点就发病了,而他居然还想打我。”
靖宁侯愣住:“他有这么嚣张?”
顿了下他又说道:“莫不是你又招惹人家了?”
“不可能!”戚缭缭也站起来:“我和翠翘走路走得好好的,他就撞我,敏哥儿他们都可以作证。”
靖宁侯本身就压着股邪火。
这时候听到荣望撞了她还骂人,再听她说那小子居然还扬言要打人,还有人作证,那火苗便就蹭蹭冒上来了!
他扬手拍起石桌:“这就是荣之涣教的好儿子?!”
沈氏闻声走出来:“出什么事?”
戚缭缭便就把先前的话给她又重说了一遍。
“不过后来敏之他们看不过去,就把他也给打了。”她说道。
沈氏听完之后也怒了:“那荣望成天追着杜家姐妹屁股后头跑!”
“兰姐儿让他往东他不敢往西,指不定是因筠姐儿被打,所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