凤囚凰  第144页

括了邻家宅院的古怪。
  横竖那马车也不是立即便来到这附近,在此之前,花错却按捺不住冲动,想要一探那宅院的究竟。
  他对那药香耿耿于怀,不能放下,一如他对回忆。
  桓远带着花错来,虽然也有想让花错一探邻宅的意图,可是却没料到纵然心性大变,但花错还是一个不折不扣的行动派,他原想交代花错晚上再潜入,却没料到他竟然连几个时辰都等不及。
  眼看着花错勇猛地跳过围墙,二人来不及阻止,连花错衣角的残影都没来得及够上半分。但此时花错既然已经跳了过去,他们也没能力追回,只能无奈对视,苦笑之后,便一起在围墙下,静等花错消息。
  ……
  花错沿着墙壁疾走,脚步悄无声息,风从他身侧犀利地切过。
  他的脚步极轻,偶尔踩在湿软的泥土上,却只留下一个浅得让人觉察不到的印子。
  他神情冰冷而沉默,伴随着他的跑动,横逸斜出的树枝一道道出现在他眼前,但他没有受到任何干扰,只轻微的一个侧身或偏头,便轻易地绕开了障碍。
  他动作太流畅太快速,纵然是绕过障碍,奔走的速度依旧没有降低半分,倘若此刻有人在旁看着,会错觉是那些树枝自己给花错让开了道路。
  一路行来,附近不是没有人,却无一人觉察花错的入侵,纵然是有人瞥见了花错的所在,那片刻便消失无踪的红影也只会让他们认为自己产生了幻觉。
  这样的敏捷和灵活,是他几个月前做不到的,但是有了这样大的进步,花错却丝毫不觉开怀振奋,他胸中充斥着浓烈仇恨火焰,那火焰无时无刻不在焚烧他的脏腑,一如几个月前决裂分别之际。
  忽然,花错停下脚步,身形一转贴在一棵大树后,接着林木的掩蔽,他朝宅院的主道上看去,那里正走来一个侍女,手上端着长方形托盘,托盘上摆放着白瓷盅。
  见到那侍女,花错的手当即按在了腰间的长剑上,可是下一瞬,他又放开手来,剑鞘口绽出的寒光在绿叶之间隐没去。
  静待侍女走过,花错悄无声息地缀上她。
  化身为猎手,不远不近地跟着猎物,走过几道院门,穿过轩室长廊,周围的药香一下子变得浓郁起来,这让花错仿佛又回到了从前,眼中浮现片刻的迷惘恍惚。
  但是他当即便清醒过来,眼中尖锐凌厉的杀意如狂澜一般翻卷肆虐。
  见那侍女走近一扇门,似乎要推门而入,花错不再犹豫,他快速地走出藏身的隐蔽处,隐约带着血光的细剑无声出鞘,宛如毒蛇一般,便要刺向那侍女的颈部。
  杀了侍女,再进去看看是屋内什么人。
  花错是这么想的。
  倘若是从前,花错只会将可能碍事的侍女打晕,但是对容止的恨意消磨去了他心中的柔软怜悯,让他行事更为狠辣无情,此际他也并非有意要杀人,只是下意识地直觉这么做。
  或许事后他会后悔,可是这一刻,他完全没想过要手下留情。
  花错锐利的剑锋长驱往侍女颈后,眨眼间剑尖便要刺入少女娇嫩的颈项,可是就在这时,侍女身前虚掩的门忽然开了一条缝,不知什么东西飞快地探出来,带着一缕极细的锐风,越过侍女肩头,正正击在花错的剑脊上。
  花错剑尖一偏,顿时失去准头,却是从侍女的颈侧擦过,钉在门棂之上。
  他反应极快,眼见一剑落空,知道屋内人已经得知了他的存在,立即收剑后撤,退了好几步后在院子中央站定,定定地瞧着那微开的门缝。
  方才他甚至没看清楚是什么打歪了他的剑,但是他知道,从前的容止,也是能做到如此的。
  一直等花错后退站定,那侍女才知晓方才自己竟在鬼门关前绕了一圈,惊得双手一松,手中托盘直直地往下落,眼见便要摔在地上。
  又是在几乎同时,花错敏锐地听见锐风破空之声,有什么飞快地打在门边,让两扇门之间的开口更大了一些,随即又有什么闪电般地伸到了托盘之下,速度之快在花错的眼力所及范围外,伴随着啪的一声脆响,那事物稳稳地托住托盘,顿了一下,就这样平缓地将托盘往回送,收入屋内。
  那人始终不曾现身。
  这样的态度,又何止是嚣张二字可以形容的。
  花错只道容止轻视于他,连露面都不屑,他面色发白,深吸一口气沉声道:“容止,我已身在此地,你连出来相见的胆量都没有么?”
  门内发出一声轻笑,过不片刻,脚步声缓缓来到门后。
  两扇门豁然分开。
  ……
  楚玉与桓远等了约莫一刻钟有余,却始终等不到一个花错出墙来,等得久了,两人逐渐开始猜疑不安。
  楚玉抬眼瞄一眼墙头,忍不住开口道:“那个花错,不会是倒霉被人给抓住了吧。”
  桓远也朝相同方向看去:“花错不当如此不济吧?”他不太懂武,实在不能太准确地判断花错的水准高低。
  楚玉开玩笑道:“要是他落网成擒,还供出了我们,被对方找上门来,我们就给他来个不认账,推得一干二净……”
  她话音未落,便听到旁侧传来阴沉的声音:“你说谁要推得一干二净?”
  循声望去,却见院子门口站着一袭熟悉的红影,花错面色不太好看,显然是听到了楚玉方才所言。
  楚玉干笑两声,道:“说笑说笑,怎么样,你有什么发现?”
  花错扬了扬眉毛,忽然不悦的神色尽消,取而代之的是一种略带讥诮的嘲弄冷笑:“发现了一个人,我把他带来了,你见了他,便可知晓前后缘由。”
  说罢他朝旁边一让,露出身后挡着的人。
  在院门处是有门槛的,花错方才站在门槛上,便高出来一截,挡住了门口大半,楚玉说笑被撞见,心中正尴尬,也未曾注意那人露出的衣角,直到花错毫无预警地让开。
  那人双手背负而立,他的衣着很简朴,是寻常人家便可穿上的细麻衣。视线顺着修长挺拔的身躯往上,是干净的下巴,含笑的嘴唇,挺直的鼻梁,但是看不到眉眼。
  他双眼上覆盖着一条两寸宽的锦带,锦带缝制得较厚,角落有些许褐色的药汁渗透出来。
  恍若云破月出,记忆中模糊的人影与眼前渐渐重合,楚玉万万想不到出现在此地的人竟然会是他:“沧海客?”
  观沧海微微一笑:“吾名观沧海。”


第229章 风水轮流转
  见楚玉神色惊讶,花错冷笑一声,想起方才他见到观沧海时,甚至比楚玉还要惊讶。
  待观沧海开门走出来,他才发现观沧海手上提着一根钓竿,看来方才打断他攻击甚至将托盘接住的东西都是此物。
  走出门来,观沧海便示意侍女安静退下,便转向他道:“不知道是哪位客人,为何如此辣手,要杀我的侍女?”
  如楚玉一般,花错也是不曾料到,这位原本应在南朝境内的绝顶高手,竟然不知什么时候来到了北魏,甚至与楚玉做了邻居。说来他与观沧海也算是打过交道,当初他误以为观沧海是容止的部下,命令他去救容止,结果反被教训了。
  事后他才从楚玉口中得知,观沧海其实是与容止有仇的。
  花错原本想好了,倘若看见的是容止,又或者如他一般被容止蒙骗的人,应该怎么做,他都做好了打算,然而观沧海却是大出他的意料之外,以至于他在乍见此人时,好一会儿愣神反应不过来。
  一方面是与自己有过节,另一方面却又是仇人的仇人,这其间关系该如何拿捏,花错全无主意,只有先问他为什么会在此地,而在得知观沧海的目的之后,他便立即将他带来见了楚玉,甚至忘记了询问那辆造访他的马车。
  楚玉吃惊了一会儿,接下来一句便是:“你孝期满了?”当日看观沧海在溪边对待萧别的架势,感觉他似乎打算再守个五六七八年孝也说不准。
  观沧海笑笑道:“守孝一事不过是用来挡刘备的借口。”他久居江陵,不愿四处走动,便索拿守孝当作接口,凡是上门骚扰的,一律以此为由挡回去。就算别人有三顾草庐的耐心和诚心,他也不是那个愿意治国平天下的卧龙先生。
  瞥了还在冷笑的花错一眼,楚玉有些无奈地,但还是问出了不得不问的一句话:“那么沧海兄,请问,为何你要离开江陵,来到北魏呢?”甚至还是正好成为了她的邻居,时常与身份不明的可能是容止的人来往?
  倘若要说只是纯粹巧合,这未免也巧合太过了些。
  观沧海一笑坦然道:“既然你已找上我,我也不须隐瞒,我与你为邻,确是别有用心,昔年我父亲曾欠下人情,允诺他日偿还,他死之后,这笔债便落在了我头上,我如今乃是受何戢所托,为了杀你而来。”
  为杀你而来。
  桓远原只是站在一旁,一听见这几个字,登时脑子里一片空白,待他重新恢复思考能力时,却发现自己已经挡在了楚玉身前。
  楚玉听闻观沧海此言,最先也是一阵慌张,可是当桓远挡在她与观沧海之间时,她忽然迅速地安下心来。
  桓远是不可能阻拦观沧海的,她知道。可是当面临危险的时候,有人愿意这样毫不迟疑地护在她身前,她便忍不住毫无道理地觉得安全了。
  视线被桓远的身影挡住,冷静下来的楚玉想起了什么,思索片刻后她豁然一笑,抬起手拍拍桓远的肩膀,低声道:“没事,他并不想杀我。”
  倘若观沧海想杀她,以他的本事,楚园之中无一人可匹敌,这几个月来,要杀早便杀了,又何必等到现在?
  她转身从一旁绕出来,再度望向观沧海:“可否请沧海兄为我释疑?为何你如今不杀我,为何你要与我为邻?而那出入你府上的马车中,坐的究竟是什么人?”
  顿一下,她补上一句:“是不是容止?”
  这才是最关键且重要的。
  观沧海却只是笑,过了许久,他才慢慢开口道:“你见过那人的相貌?”
  楚玉点了点头,忽而意识到观沧海看不到,又开口说是。
  观沧海有些莫测地笑了笑,这个时候,他的笑容看起来竟有几分肖似容止:“我在此处且不杀你,此间缘由,我有些顾忌,不便告知,你只需知晓,我对你并无加害之意便好。至于出入我府上那人,我纵然是说了不是,你只怕也不会信的。你若是真想知道其身份,明日来我家中,我可为你安排。”
  算起来,那马车已经有两日未至,明天也该到下一次光临的时候了。
  ……
  次日,楚玉身穿侍女衣饰,站在观沧海身后,却是在暗暗发笑。
  他们现在身处在一间花厅之中,观沧海没骨头似的躺在长椅上,手中握着鱼竿,正有一下没一下地教育花错:“腿并拢,低下头,待会你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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