马离去,反而停下,令在场的村民去请村中里长过来。
不过多时,一颤颤巍巍的六旬老者拄着拐棍,由旁人搀扶着仓皇而来。
福禄坐在车辕上居高临下的看着他,简单报了家门之后,便开门见山的指明,每日巳正到午正时分,任何人不得靠近河岸三里之内。
听得是督府的人,里长早就吓得魂不附体,自然一个劲的点头连连答允。虽他们这些小村小户的村民们见识短,不知道总督大人是几品的官,可不耽误知道那是个大官,是比县令大人还大的官。
“驾!”一声令喝,福禄甩着马鞭,趋马赶车而去。
直待那华贵的马车从视线里消失没了影,里长方回了神,赶紧令在场的村民挨家挨户的去通知,每日巳正到午正时分,一概躲在家中不要出门,更别提靠近河岸边了。虽那贵人没提若是有人靠近了会是什么下场,可哪个也不是傻子,护院腰间别的跨刀那露出的一截可是雪亮亮,岂是吃素的?
晚间的时候,宋毅踏进了苏倾的院子。
没过多时,里头便传来些男人粗重的喘息声,夹杂着些喁喁细语以及偶尔几句调笑声。
今夜的他似乎心情稍佳,竟也愿意给她几分耐心和温柔。
看着身下人在他的抚慰之下,柔软雪白的身子染上了层层胭红,面色亦潮红的靡艳,连素日清明的眸子都难以自控的侵上了迷乱,他的呼吸不由愈发粗重,恍惚间仿佛有某种莫名的快意在脑中骤然炸开。
事毕,他并如往日般抽了身便下榻离开,反倒抱着她顺势翻了个身,仰躺在床榻上闭眸回味了好一番。
待他再睁眼时,见怀里人颇为柔顺的趴在他胸膛清浅的喘息着,不由愉悦的笑了笑。
抚了抚她满头柔顺的青丝,又屈指划过她那有些瘦弱的脊骨,与她又缠腻着说了些情话罢,宋毅怜爱的拍了拍她微凉的脸颊,便推了她起身。
苏倾也撑了身子起来,柔顺的给他擦拭身子,然后穿戴衣物。
宋毅心满意足的离开,临去前笑着对她说,日后见着他就不必行跪礼了。
樊笼 第26节
苏倾自然笑着应是。
接下来近一个月光景,苏倾每日巳时左右便会由督府的马车载着,来到柳家村的河中,站上半个时辰左右。
前几日宋毅还让福禄还每次都跟随着去,可待见着那厢每次甚是守着规矩,听那福禄说每日一到时辰就很自觉的上岸,不闹事也不作妖,便觉得那厢应是彻底学乖了,索性就另外派了人替换福禄。
而接下来那厢的表现也的确没让他失望,每日按时去按时回,当真是乖巧极了。虽她站河中这行为看起来着实令人费解,可他也懒得去细想此间,只要她肯安分的待在后院,其他的倒是无关紧要。
这日巳正时分,苏倾没有出府,因为她的小日子来了。
彩玉瞧着她们姑娘卧于榻间面色惨白的模样,瞧着似乎比上个月还厉害些,不由心疼道:“姑娘,可是要给您灌个汤婆子过来暖暖?”
苏倾虚弱的应了。
不过一会,彩玉就抱着汤婆子急急过来,掀了厚实的被子,塞到了她的小腹处。
可苏倾还是觉得难受极了。额上后背都泛起了丝丝虚汗,整个人也蜷缩成一团,抖抖索索。
彩玉瞧着不好,不免焦急:“姑娘……要不奴婢这就去秉了福管家……”
“不许去。”苏倾当即喝止。用尽力气说完后,额上又迅速泛起了冷汗,脸色亦有些惨淡。
彩玉怔了下。刚才姑娘似乎因她的提议而有些急怒了。
苏倾的确是急怒了。她此厢痛的严重,无外乎两处缘故,其一是她吃那含藏红花的避子汤过于频繁,其二便是每日入水浸体半个时辰而受了宫寒。若秉了那厢,他不当回事倒还好,若他心血来潮欲多管闲事,不用脑子去想都会知道他会如何做。
他不会断了其一,只会阻她其二。
她拼命换来的机会,绝不容许任何人任何事阻断。
绝不容许。
这次小日子,仅来了三天就没的利索。
转眼又是一个黄梅时节家家雨的夏至时节。
自打过了六月中旬,整个江南都浸淫在梅雨的阴湿中。梅雨淅淅沥沥,连绵不绝,一晃十来日过去,也没见着那阴沉的天空拨出丝晴朗来。
天地间都一派湿漉漉的,瞧着就令人心情烦闷。
宋毅这会也没了办公的心思。推了案前公务起身,他吩咐福禄撑了伞来,抬腿出了议事厅。
苏倾院里的奴仆正在忙不迭的拿抹布擦拭着门缝窗缝里渗来的雨水,暗下咒骂这鬼天气快快过去之际,冷不丁听谁惊慌喊了声大人来了,便下意识的忙抬头朝外看去。
只见院门方向,一把青色油纸伞冷不丁出现在他们视线中。再睁眼仔细看去,只见福管家高举着伞小步进了院,而伞下那正踏步而来的威仪身影,不是他们大人又是哪个?
奴仆无不惊慌失措。他们大人怎么这个时辰来了?
不不,不是他们大人不该这个时辰来,关键是他们家姑娘这个时辰不在啊。
第47章 她哭了
马车驶过街巷, 急踏的马蹄踩在青石板路的积水中,溅起片片水花。
马车外的马蹄踩踏声、车轮行驶的轱辘声以及淅沥沥的水声交织成一片, 清晰入耳, 而马车内静坐的三人却寂静无声,一种难言的沉寂与压抑在封闭的空间内缓缓流淌。
回来的时候, 车厢内跪坐两侧的彩玉彩霞二人垂低着头,一路上都闭口噤声,便是连呼吸都努力放轻。而她们姑娘则始终漠然无动的端坐着, 便是她们未抬头看过,亦知此刻姑娘定然是副失了魂的麻木模样,犹如那庙里的泥胎雕塑。
彩玉彩霞不知该如何描述她们此刻的心情。虽她们不知姑娘究竟有何要紧之事,每日非得在河水浸上个小半个时辰,可待见了这姑娘一连数月, 除了小日子来的时候, 其他时间均是雷打不动的每日准时出府, 便知那对姑娘来说定是顶顶重要的事。
尤其是近段时日阴雨连绵,便是这般的鬼天气却也没有阻拦住姑娘前往的步伐,每每异常坚决。
可她们却隐约感到些不安。这份不安并非是源自这阴雨天气的缘故, 而是因为近些时日,她们觉得姑娘的心貌似不复往日般那么平静了。
虽不知什么缘故, 但她们能感觉得到, 自打这梅雨天气来临初始,姑娘的心便开始有些乱了,似乎有些莫名的急切, 又似乎有些难言的焦躁。
亦如今日。
因着连日雨水不绝,导致河中水位持续上涨,今日她们下河时,还未蹚水走到昨个的地方,河水就已漫过了她们肩膀处。
河中水流亦不复昔日的平缓,多了些湍急,偶尔顺流冲下的水浪也颇急颇高,几乎是成片的打在她们身上,浇了她们满头满脸不说,打在人身上力道也足,害的她们几乎都站不稳当,几次都差点一头栽倒在那湍急的河流中。
她们便想开口劝说姑娘回去,便是有再紧要的事那也不急于这一时半会,又何必置身于险境中,万一有个闪失可怎了得?
可待转而见了她们姑娘双眸隐隐发亮,难掩激动又隐含期待的模样,她们劝说的话便怎么也吐不出口了。
尤其是当背后更大一片水浪袭来时,她们被扑的东倒西歪的也呛得狼狈狂咳之际,竟惊诧的发现身旁的姑娘似乎愈发激动,呼吸都急促了起来……
好一会,这波水浪冲来的劲才总算过去,河中又大概恢复了之前模样。
可她们再偷偷朝姑娘看过去时,却无不手足无措的发现,姑娘她……哭了。
是的,姑娘哭了,就在这阴雨淅淅沥沥的梅雨天,就在这水流有些湍急的河水中,伴着雨滴打进河面的滴答声,伴着河水顺流而下的哗啦声,姑娘一个人默默饮泣。
没有嚎啕大哭,只有比雨水还凶急的泪珠不断的顺着脸颊淌着,偶尔伴随着压制不住的啜泣声。
无望,又压抑。
她们呆呆的看着姑娘流泪,脑袋空白了好一会。
待终于回过神来,她们仓皇的往岸边瞧去,那里府上的两位护院还有一名车夫背对而立,因着隔着远又因着此刻雨声水声错综交织的缘故,倒是暂且没发现这边的异样。
唯恐岸边那厢听到动静,她们二人便紧闭了嘴,不敢说话亦不敢发出丁点的响动。就这般沉默陪着河中独自饮泣的姑娘,一直待今日的时候到了。
上马车时,姑娘已收了泪,止了哭声。可她们无意间瞥过的一眼,却见到姑娘的神色竟是那般的麻木。
姑娘为何哭,她们不知。
她们知的是,姑娘有伤心事。
马车缓缓入了督府,最终停靠在后院的一小院前。
彩玉撑了伞先下了车,然后掂着脚抬手高举在车帷上方,直待她们姑娘由彩霞扶着出了车厢,下了马车。
一行三人便往院内走去。
小院的木门大敞着,偶尔几阵劲风过来,吹得两扇门来回晃悠。而这会雨下的大了,雨滴如断了线的珠子般直往下掉,打的木门噼里啪啦作响,雨水也刷着木门一层又一层。
彩玉瞧着心疼,难免生出几分火气来。顾忌她们姑娘在旁故而没发作,只冲着院里高声喊道:“今个谁当值,还不快将门过来给阖上!”心道,待回头让她知道是哪个惫懒的奴才躲了懒,非得好好教训他一番不可。
两人撑着伞,扶着苏倾进了院。
可待都走进了院里好一段路了,却依旧没瞧见半个奴才身影。别说是身影了,便是半句应声都无,整个院子静悄悄的,除了雨打阶前的声音,竟是再无其他。
彩玉的脸色难看的打紧,以为是这些个奴才趁着主子不在,可能全都躲懒偷摸睡去了,不由气得肝火大冒。
这是欺负姑娘好性儿不成!
怕姑娘面上难堪,彩玉没有再喊,心里却暗暗恨道,待会定要这起子惫懒奴才好看。
“姑娘,台阶地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