道,这位太子倒真不是个贪生怕死的,比周少卿都强些,周少卿正以三天一封信的速度催她回去呢,生怕她的小命搭在这儿,可这种节骨眼儿上她若走了,可就 前功尽弃了,虽斗药最终没分出高下,到底让常志说对了,杭州百姓都知道了庆福堂,若现在走了,将来再想进来可更难了。
江德安道:“对了,还有一事,太子殿下吩咐奴才要把大公子接去行苑。”
凤娣一愣,眼珠一转就想明白了,指定是周少卿,让她回去无果,索性让太子接她去行苑,可她去行苑有什么用,想到此,凤娣道:“如今形势,我在庆福堂里,或许还更有用些,太子爷尽管放心,若安大夫研究出对症之药,我会速速报与太子知道。”
送走了江德安,狗宝跑进来道:“大公子,咱们库里的逍遥散,紫金丹今儿就抢光了,别的药号里这类药可都翻了数倍甚至数十倍的价儿,咱家昨儿新到的那些,若是跟别的药号一样涨价,可发财了。”
凤娣道:“这样的财,咱庆福堂发不得,若发了这种财,咱们也就别开药号了,常志,速去传消息,把兖州府,登州府,冀州府的逍遥散紫金丹都给我调过来,从明天 开始,咱们庆福堂不开张了,只送药,不止逍遥散紫金丹,照着安大夫说的那些防治的法子,写出来,跟着药一起送,有多少送多少。”
狗宝道:“大公子,这么着咱可赔大方了。”
凤娣道:“就算把庆福堂都赔进去,若是能救人,也值,快去。”
忽听冷炎的声音道:“还是我让兄弟们传消息更快些,且如今外头都知道南边的疫情,虽庆福堂这些药肯白送,在旁人眼里却价值千金,若起贪念,恐这些药也送不来杭州城了。”
凤娣想想也是,忙躬身一礼:“如此多谢大哥。”
冷炎目光一柔:“你也当多在意些才是。”
凤娣一愣,虽跟冷炎结拜了兄弟,认真说,两人真正相处的日子并不多,算起来,倒是冀州府他还是冷大的时候,两人倒是常在一处,以凤娣对冷炎的了解,这人不是个会说这种话的人,而现在却说了。
凤娣抬头看向他,见他面色虽冷,眼里却柔光闪现,凤娣神经再粗,也明白了什么,虽明白却也不知该如何应对,凤娣忽然发现,自己竟然是个不会拒绝的人,周少卿是惧与他的身份权势,不敢直接拒绝,这冷炎不是周少卿,自己却也不忍拒绝。
而且,他也不容自己拒绝,已经率先开口道:“大哥需北上一趟,明儿一早启程,这一去恐要两月方能回来。”
凤娣道:“如此,大哥一路顺风。”冷炎看了她半晌儿,微微叹口气,转身走了。
凤娣松了口气,是夜,凤娣刚睡下就觉腹中绞痛,一夜泻了七八回,凤娣这心都凉了,还说救人,自己都要搭进去了,凤娣让人把自己住的小院封了起来,连跟前伺候她的婆子都赶了出去,她觉着,自己要死也要死的有尊严一些。
自打穿越过来,凤娣头一次觉得自己跟死神距离如此之近,第二天早上,凤娣开始吐,依着症状而言,她这个算比较厉害的类型,吐完了,刚躺下,就听外间屋的门响,凤娣撑着身子道:“没听见我说话啊,都不许进来,谁也不许,滚。”
“你叫谁滚呢?” 凤娣一愣,看向来人,半晌儿方道:“你怎来了?”
周少卿哼了一声:“我再不来,你的小命就没了。”说着抱起她往外走,凤娣急忙道:“我这病可过人,回头过给你,可就是两条命。”
周少卿低头看她:“我都不怕,你怕什么,还是说,你怕跟我一起死?”
凤娣忽觉胃里一翻,呕一声吐在了他的身上,然后看向他,却发现,他并无任何厌憎之色,眼底流泻出的反而是心疼和担心。
凤娣忍不住心里一软,或许自己真快死了,她竟然觉得这个男人很好,好到她胸腔里那颗心都不觉扑腾起来……
☆、第75章
韦庄的菩萨蛮说:“春水碧于天,画船听雨眠。”??凤娣觉得这听雨楼便有几分这样的意境,这里是周少卿杭州的别院,她住的这个听雨楼临着西湖,只一推开窗,便是水光潋滟碧荷团团,尤其一落雨,靠在窗前的软榻上,听着窗外点点滴滴的落雨声,让人无端生出几分惆怅。
如果不是病的要死了,这样意境很美,雨小时候,新雨打碧荷,大珠小珠落玉盘,雨大时,又仿佛千军万马呼啸而来,在这自成一统的小楼里听雨,哪里还想的起俗世的纷纷扰扰,有时候,凤娣会想,若是能在这个小楼里死去,或许也是一种幸福。
在这里她什么都不用想,不用管,什么余家,庆福堂,药号,买卖,这些都跟她再无干系,只有这个小楼,还有小楼外的滴滴答答的雨声。
忽的珠帘叮当,凤娣没回头,知道是周少卿,他已经陪自己在这里住了十天,她没死,但也没好,周少卿是带着她师傅王子正来的,她师傅一来就进了庆福堂后头的小院,跟安子和一起开始研究治疗这次瘟疫的药,目前还没有成功,如果成功了,恐怕自己第一个就会知道。
她不知道杭州城,甚至,江南已经有多少人死于这场瘟疫,想来是个天文数字,毕竟不是每个人都有她这样的好运,还能住在临着西湖的小楼里。
少卿端了药进来,看到闭着眼靠在榻上毫无精神的凤娣,说不出心疼,以前自己总想,要是有一天,她安生的待在自己身边儿,哪儿都不去该多好,可她真这样了,他又看不下去,短短十天,她整整瘦下去了两圈儿,靠在哪儿纤细瘦弱,可怜非常。
周少卿走过来,托盘放到一边儿的小几上,把药碗拿在手里,用勺子搅了搅舀一勺药汁儿吹了吹送到她嘴边儿上:“吃药了。”
凤娣睁开眼,看到眼前的药碗就一阵阵翻心,即使还没喝呢,那又苦又涩的味道瞬间就占据了她的味蕾,她都不记得自己喝了多少药汤子,她推开他的手:“喝了也没用,我不想喝。”
周少卿皱眉看着她:“不许任性。”
凤娣忽觉心烦,勉强撑着坐起来:“周少卿你跟我什么关系都没有,你大可以不用管我,你就丢下我,让我自生自灭好不好,是死是活都是我余凤娣的事儿,跟你没关系。”
周少卿脸色一沉:“你的命是我的,忘了吗,登州府外的山洞里,从我救下你那一刻,你的命就不是你的了,所以,你自己没有权利决定,喝药。”
凤娣跟他对视良久,叹道:“周少卿,你我都知道,这药喝了也没用。”
“你怎么知道没用?这是王子正跟安子和新开的药.”
凤娣摇摇头:“哪天不是新药,我不想吃,不要吃,是死是活是我的命,我认了,周少卿你放过我吧,我不想吃了吐,吐了再吃,你给我一点儿最基本的尊严好不好,或者,你可以把我送回庆福堂去。“
“余 凤娣,你没有资格死,你死了,你余家的庆福堂怎么办,交给你大姐,你觉得,以你姐的性格能守得住吗,交给你弟弟,你弟弟才八岁,就算你想得开,不打算理会 这些,想想你庆福堂有多少铺子,多少伙计,这些人的家小有多少,你一死倒是解脱了,他们怎么办,如果你是这样的人,当初就不该出来管庆福堂,当初庆福堂关 了门,才八家铺子,还不到一百个伙计,现在呢,余凤娣,你扑腾了这么大的一个局面,现在你想撒手不管了,你让这些人怎么办 。”
凤娣苦笑一声:“我连死的资格都没有吗,周少卿,你真讨厌,知不知道,真讨厌……”
周 少卿目光一柔,点点头:“我知道,你讨厌我,你恨不能我离你远远的,你费尽心思想跟我划清界限,但已经晚了,既然当初你走进了四通当,就是我的了,余凤娣,你什么时候才能明白,你是我的,不管你怎么挣扎都没用,我不会放过你,所以,只要我不点头你就不许死,乖,把药喝了,你上次不是说我琴弹得好吗,一会 儿我给你弹好不好,你要听什么,蕉窗夜雨如何,正应今儿的雨景。”
凤娣愣愣看着他:“周少卿,你……”
“喝药。”少卿把勺子送到她嘴里堵住她要说的话,那苦巴巴的滋味顺着喉咙下去,凤娣忽然觉得好像没有想象中那么难喝了,一勺一勺直到整碗都喝下去,周少卿塞了个梅子在她嘴里,摸了摸她的头站起来,凤娣忽觉不舍,伸手扯住他的衣角:“你,你去哪儿?”
周少卿笑了一声:“不是说听我弹琴吗?”
凤娣摇摇头:“我不想听琴。”过了会儿呐呐的道:“周少卿,刚才对不起,我只是心里烦……”
周少卿给她盖上锦被,摸了摸她的额头:“睡吧。”凤娣忽觉困倦,缓缓闭上眼,周少卿看了她很久,直到她睡熟了,才低声吩咐:“让安子和上来吧。”
婆子在外应了一声,不一会儿安子和上来,周少卿低声道:“昨儿夜里拉了三回,比前夜少了一回,今儿一早吃了半碗米粥,吐了一回,你说过不让用参,也只吃了这些,刚吃了药却没呕出来,瞧着倒安稳了许多,你过来瞧瞧她的脉可有起色?”
安子和躬身应了,过来瞧脉,不多时起身,刚要说,少卿抬手止住,把凤娣的手腕放回被中,走了出去才问:“如何?”
安子和点点头:“今儿这药比之前的添了蒲公英,姜半夏,大公子的病重些,这个方子用在铺子里的伙计身上,已颇见起色,若明日公子不再有吐泻的症状,这药就对症了,配着紫金丹吃上三日,许就差不多见好了。”
少卿松了口一气:“你去吧。”
安子和望了里头一眼,低声道:“常志让我问王爷,庆福堂的药还送吗?”
少卿道:“若她好着,想来也会送,接着送吧。”
安子和道:“若送,小的建议别送逍遥散,那药虽对症瘟病,却这次的瘟疫不一样,倒是紫金丹,对症。”
少卿道:“你让常志瞧着办吧,若人手不够,让许贵儿去四通当里找人。”安子和应着去了。
凤娣这一觉直睡到了落晚方醒,一醒过来就听见叮咚的琴声从湘帘外传来,凤娣闭上眼听了一会儿,正是蕉窗夜雨,不一会儿琴声隐去,珠帘轻响,少卿进来,执起案头的琉璃灯,略凑近见她睁着眼,不禁一愣道:“醒了,觉着如何?”说着,放下灯扶她坐起来。
凤娣道:“我饿了……”少卿大喜。
吃下一碗粥,还要吃,少卿拦着道:“你病了这些日子,刚好些,吃多